“看来卫国公病的真不轻啊!”
客堂之中,李治几人等了好一会儿,并为见到主事之人,前来接待。
许敬宗放下了手中,早已凉透了的茶水。
这几人的身份地位,不需多说,在整个大唐都是举足轻重的。
但是,入了卫国公府,却是被冷落。
李治虽未所说,但是脸上却也已经写满了不满之色。
李靖无病,这是在给他这个太子甩脸色。
“太子殿下,如今天气炎热,茶凉了,更爽口不是吗?”
房玄龄还一如既往的稳重,举起茶杯,对几人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李靖何等的精明,怎么会犯下这样低下的错误呢?
给人以把柄。
“太子殿下,这茶想必是卫国公精心为我们准备的,我们可不能辜负了其的好意了。”
褚遂良也轻轻抿了一口茶水。
他们一个个都是老谋深算,看出了李靖的用意。
把他们晾的越久,李靖出征的可能就会越大。
“军情似火,孤难以下咽。”
李治摆了摆手,显得急不可耐。
现在外面已经乱了套,他确实是没有这个心情了。
“太子殿下,可记得昔日秦国王翦为了避免猜疑如何为之的啊?”
褚遂良上前几步,在李治的身侧低语着。
“王翦?”
李治眼中的迷离之色逐渐敛去,经过褚遂良这一提醒,也便恍然大悟起来。
端起桌案边的茶水杯,一饮而尽。
“确实是另有一番滋味。”
李治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但心情也没有因此变的舒畅起来,更像是被什么堵在胸口了一样。
他只不过是十多岁的少年,让其来和这些能与李世民掰手腕的人物来勾心斗角,肯定还是火候不够。
不过好在他天资过人,一点便通。
“那接下来,想必太子殿下你也应该知道如何行事了吧?”
褚遂良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孤心中自有定数!”
李治也特意的控制着自己的神情。
自己前来探望,是李靖天大的福分,怎么敢如此冷落自己呢?
要是独自一人亲来,那也无所谓。
但是,现在却是当着几位顾命大臣面,让自己难堪啊。
“太子殿下,卫国公李靖恃宠而骄,就算是其病重,也需要让人来知会一声,而不是如此轻慢殿下。”
气氛已经烘托的差不多了,许敬宗毫不避讳的弹劾李靖道。
“依臣之见,应该治李靖一个大不敬之罪!”
许敬宗微微拱手。
“哼!”
李治突然间,便猛然起身,径直的朝房门外走去。
理解归理解,但是将其当成了算计的对象,李治焉能不动气。
功过,自有评说。
“太子殿下请息怒,吾父病情突然加重,所以耽搁了!”
在李治前脚刚刚踏出门槛之时,李德謇匆急赶至,向李治抱拳请罪。
病重!
这是真当自己傻子,
还是觉得自己新上任,威信不足,可以随意拿捏。
李治闻言,微微一顿,随着,便大步流星的望前走去。
没有了你李屠夫,难道还就不吃猪肉了吗?
着实是李靖让他有些难堪了。
“太子殿下,既然我们都来了,那就前去看望吧,毕竟卫国公突发重症。”
褚遂良又是快了几步,挡在了李治的面前。
“不知叛军何时发动攻击,城外局势紧张,孤没有多余时间待在此了,既然卫国公无碍,孤便放心了。”
李治头也不回,怒意难消。
但是否是其故意表现出来的,还是真的还是小肚鸡肠,那就不得而知了。
“褚大夫,你就待孤去看望卫国公吧。”
李治掠过身去,身后的房玄龄欲言又止,也加快跟上了脚步。
只留下了李德謇和褚遂良面面相觑?
玩脱了吗?
两人心中各有心思。
显然,计划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之只能那般的进行。
“褚大夫,里面请吧!”
半晌后,李德謇举手示意。
“你们在做什么?把太子晾的也太久了。”
褚遂良埋怨道,随着便大步流星的冲进到了府邸之中。
“老药师,别装病了,你现在玩过火了。”
一路上,褚遂良大喊道。
但是,并无人回应。
“啪!”
突然,房门的被用力推开,褚遂良鱼贯入内,来到了李靖的床榻前。
刚要开口责问,但话至嘴边,就又生生的被其咽下了。
“卫国公,你真生病了吗?”
只见李靖趟在床榻之上,额头上,不断冒着汗珠。
大热天的,盖着两层被子,能不热吗?
“原来是褚大夫啊!”
李靖慢慢睁开松散的睡眼,语气虚弱无比。
“人老了,身子骨不行了,一点小灾小病不要紧。”
“我这府中,素来清净,不知是什么风,将褚大夫吹来了?”
李靖一脸坦诚,搞的褚遂良也看不出,其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道。
老狐狸也有区分,李靖是千年的老狐狸,比褚遂良更狡猾。
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装病的,但是只要一直装下去,那么自己也就真的病了。
功成身退最要紧。
李靖现在的这福模样,摆明了不想再插手。
“老药师,你是真的没有听说吗?”
褚遂良将信将疑,目光充满了疑虑。
“家父一直在府中静养,所以为了家父的病情着想,所以我等也并未告知,如今外面的局势变化。”
身后的李德謇解释说道。
“唉,老药师,你有所不知,张亮领兵反叛,已经兵临长安城下了。”
“情势万分危机,唯有国公你才能力挽狂澜了。”
褚遂良严声道。
李靖眼睛闭合不停,也不知道是否听进去了。
“朝中能人猛将众多,怎么轮到我这个老头子来力挽狂澜呢?就算是轮到老头子我,褚大夫,你看我这样子,还能分出几分力来啊?”
李靖说的很慢。
“要是之前,一个小小的张亮倒是翻不起什么大浪,而是能兵强将都跟随陛下北伐去了。”
褚遂良急道。
若是李靖真的病了,那局势就更加糟糕了。
“唉,你瞧我这脑袋,你要是不提,我都忘记陛下已经出征去了。”
“现在朝堂如何应对之?”
李靖开口问道。
“叛军来势汹汹,已经让莒国公唐俭出使叛营了,以此拖延叛军进攻的行程,以待援军。”
见李靖还忧心国事,褚遂良也是如实告知。
“莒国公大义,每次都是不顾自身安危,深入敌营,这份胆魄,吾不及之。”
李靖由衷的赞叹道。
虽然他们互有冲突,但对于各自的能力也是相互欣赏的。
但是战与和,到最后来只能有一个。
这次也显然不会例外。
“希望能够拖住张亮吧!”
褚遂良说的口不对心。
因为,若是唐俭谈成了,那极有可能,就是要牺牲他们几人。
让他们来背负罪责。
“张亮能悄无声息的就攻到了长安,想必军中,自有高人相助,怕是已经看出了我们的谋划,莒国公此次出使,怕是凶多吉少了。”
李靖摇了摇头,并不看好此次的出使。
其实,褚遂良等人有焉能不知,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唐俭那张嘴毕竟是抹了开塞露,说话是一套一套的。
这是他们其他人所不具备的。
“那依卫国公之见,该当如何?”
褚遂良遂是问计道。
“要破敌,也并不难,无非就是再打一次东突厥之战。”
李靖声音提高了几分。
对于东突厥的战略部署,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还一度因为这事闹腾了一阵。
“卫国公的意思是,趁现在唐俭出使叛营之际,着一将领袭击之。”
褚遂良对此,也是心领神会。
唐俭如今可是贵为国公,没有人不会不把他的性命当一回事。
谈判之时,张亮军中的高层,肯定都会被唐俭牵扯到了谈判桌之上。
这就是一大战机。
“褚大夫误会了,我一个病入膏方之人,还能有什么意思,我现在连自己都照料不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家国大事。”
李靖矢口否认,将这功劳送于了褚遂良。
不过,锅也甩了出去。
原本李靖是不想出计的,但是一听到唐俭出使了,不由临时心生一计。
“德謇,我乏了,你好生招待褚大夫,不容有失。”
言尽于此,至于采不采取他的建议,那就是李治的事了。
“国公好生休息!”
褚大夫忧心忡忡的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卫国公府。
“李药师,还真的只是你啊,慈不掌兵。”
褚遂良回头望了一眼卫国公府,便走进了车辇之中。
……
“不行,此计过于狠毒,是卫国公想出来的吗?”
转眼间,褚遂良便把计策进言给了李治。
急得李治团团转。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他可不想背上一个坑杀贤臣能将之骂名。
在明面上,他绝对不会同意此计策。
唐俭为国请命,只身前往敌营。
他为国之储君,怎么能在其背后来一棒呢?
“殿下还请三思,莒国公出使叛营,也并不见得能全身而退,战机稍纵即逝,万万犹豫不得。”
褚遂良再次劝诫,并没有正面回答李治的问题。
这计策是好是坏,在他出口之时,就已经成为了他的计策了。
“亡一人,而保全国,此乃大义,莒国公敢屡次进入敌营,想必已经将生死置于度外了。”
“如果,莒国公知道此计谋,想必也会答应的。”
李治差点跌倒。
别欺负他小,不知道一些往事。
“勿要再议,纵使城破,孤也不会以一员臣子的性命去交易。”
李治甩手转身,往后宫走去。
只留下褚遂良、房玄龄和许敬宗相对而视。
“梁国公,你善谋,觉得此计何如?”
褚遂良忍不问道。
“兵事充满变数,既然你觉得可行,那便是可行。”
房玄龄看破不说破。
他虽然善于谋划,但是对于兵事的指挥战略,他还远比不上李靖。
而且,这套战术,已经得到了验证。
“战略虽可行,但是太子殿下却是迟迟下不了决心,怕是战机一过,就全部付之东流了。”
许敬宗这时也插话进来。
“太子殿下不是下不了决心,而是不能下这个决心。”
“我等为臣为官,自当为上位反忧,也并不要凡事都要经过上位。”
立场不同,得到的决定也不行。
李治越是坚决不下命令,就越证明其已经成熟了。
房玄龄的话,让许敬宗和褚遂良都不由一凛。
“太子殿下传话,天子殿下乏了,今天闭宫,有事明朝再议。”
一员内侍走出,看向三人,轻声的叮嘱道。
这也相当于放权了。
“走吧,我们也该出去了!”
三人也都是心照不宣,转身离去。
“褚大夫,可有人选否?”
许敬宗问道,战略已有,现在是缺一个执行的人。
他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动动嘴还行,动手却不行了。
冲锋陷阵,唯有武艺高绝者可胜任之。
“左仆射可还记得,早朝之时,出来请命的那位小将?”
褚遂良已经有了人选。
“王方翼?”
可以说,对于这个小将,今天的百官都记下了。
“对,就是王方翼,其出自皇亲王氏,自来便是大族,王方翼文武全才,又是皇亲国戚,足以堪当此任。”
放眼当下,能用之将,已经没有了。
只能冒险启用新人了。
“或许还有一人,可胜此任!”
房玄龄笑了笑后,还是觉得王方翼太年轻了,缺少战阵经验。
如果不是非常之人,第一次上战场,肯定是会被吓个半死。
还怎么能够指挥军队呢?
“梁国公推荐何人?”
褚遂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再合适的人选来。
“禁卫统领冯立!”
房玄龄说道。
对于此人,秦王府的老人,都是记忆犹新。
此人很是凶猛,其武力值,不在尉迟敬德之下。
在当年的玄武门之变之中,李世民派镇守玄武门的三大守将,其中有两人便是被冯立斩首了的。
最后,还是尉迟敬德拿出了太子和齐王的人头,才迫使冯立败退离开。
之后,为了安稳太子的原班人马,李世民让魏征为说客,劝服了一众人马。
更是让冯立担任了皇宫禁卫的将军,以显其胸襟。
不过,内城的守卫,还是由自己人镇守。
“国公有所不知,冯立已经被陛下派去广州赴任了。”
因为之前,冯立办事不利,被李世民迁去了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