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孤查!必须严查到底!孤一定要知晓这些氏族大家的详细名单!”
李治勃然大怒,面色铁青,声音犹如惊雷一般在宫殿内炸响。他那紧紧攥起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着,显示出此刻内心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
良久之后,李治像是再也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怒火,猛然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他的动作幅度之大,甚至带倒了一旁的几案,上面摆放的奏折和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杀意从他身上迸发而出,仿佛化作实质般令人胆寒。
此时此刻,李治深深地感受到了世家大族对于皇权的强大掣肘。
这些家族凭借着数百年积累下来的财富、人脉和势力,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能够左右着国家的政治走向。
而在私底下,他们也依然能够决定王朝的命运。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
平定张亮乱,以及顺带清算朝野。
这次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李治已经动了杀心。
然而就在这时,站在下方的房玄龄赶忙上前一步,拱手低声说道:
“殿下息怒,请听老臣一言。如今大乱初生,局势尚未完全稳定。此时万万不可大动干戈,以免彻底将这些大族逼至我们的对立面啊,即便想要对付他们,也绝不能过于张扬,更不能明目张胆地对世家大族动手,只能在暗中筹划。”
对于这样的事情,房玄龄见的太多了。
这些世家大族们向来善于审时度势,在局势未明朗之前,他们往往会选择投注多方,给自己留下充足的后路。
他们绝不会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一方身上,而是如同狡兔三窟一般,精心布局,以确保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自己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说,尽管如今发现他们与张亮有所联系,但并不能就此断言他们一定会叛变。
也许他们只是在观望形势,坐山观虎斗罢了。
对于张亮抛出的橄榄枝,他们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多一条路总比少一条路要好得多。
但如果李治因此便贸然出手打压甚至为了建立自己的威信,杀鸡儆猴。
恐怕反而会激起他们的反抗之心,使得原本可以掌控的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殿下,依臣之见,此事极有可能是张亮精心策划的离间之计,他的险恶用心便是要让朝堂陷入混乱与动荡,让殿下与群臣相互猜疑,从而从内部将我们彻底瓦解。”
褚遂良一脸忧虑地急切劝诫道。
不得不说,张亮此番计谋实在阴狠至极,竟把李治逼入如此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
倘若李治对那些世家大族置之不理,恐怕就要面临被他们暗中算计、背后捅刀的巨大风险,让李治寝食难安。
就算是对群臣也有所怀疑。
可要是下令严加彻查,又极有可能激起这些氏族大姓强烈的反抗情绪,弄巧成拙,结果反而适得其反。
“张亮真是用心歹毒啊!差一点就让孤中了他设下的奸计。”
李治冷哼一声,顺势顺着两人给出的台阶走了下来。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却是将两人所说的话语深深地铭记于心。
想要对付那些势力庞大的氏族大族,绝对不能采取硬碰硬、明火执仗的方式。
必须要谋定而后动才行。
而且,他想要杀的人,还是要借刀杀人才行。
李承乾便是最好的例子了。
“敢问国公,如此的局势,可解否?”
李治看向房玄龄,这位大唐顶级的谋士。
其他人都靠不住,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这位大唐智囊了。
“想要破局,也并不难,只要此人肯出马,叛乱可平之。”
房玄龄显得成竹在胸。
“哦,我大唐还有如此奇人,不知道国公说的是谁啊?”
李治的目光变的炽热了几分。
“卫国公李靖。”
房玄龄郑重开口。
想要在此等局势之下,力挽狂澜,也唯有深得军心的李靖了。
这叛军,可不是真正的叛军,而是被蛊惑了的大唐军士。
张亮以为李承乾正名为由,行以出师之名。
设立武庙,提高军卒地位。
开设军饷,福利全军。
对于全国的军卒来说,无一不对李承乾感激涕零。
然,对他们有大恩的李承乾却被以叛逆之名,废除了太子之位。
此行,便是被张亮携恩而聚,欲为李承乾正名为师。
不然,这手底下的军卒可不会随意听从他,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卫国公德高望重,以其在军中的威望,只需振臂一呼,全然能稳定局势,让叛军不敢轻易进攻。”
“只是如今,卫国公抱病在家,就不知此计是否可行?”
褚遂良则是喜忧参半。
“这就要看太子殿下,送去的是何等良药了!”
房玄龄另有所指。
“卫国公久病居家,孤也是素有耳闻,但是却不知其所犯的是何病症,其实孤也早该让太医去就诊了。”
等到要用到这位擎天之时,李治也才想起到,大唐还有这样的一位,可以力挽狂澜的猛人。
“卫国公所患的乃是心病,一般的药物,难以启用。”
房玄龄再道,同样身为老狐狸,他太清楚李靖的病症了。
“心病还得心药治,而太子殿下你就是这心药。”
同样,善于揣度人心的许敬宗,也同样猜到了缘由。
三人都是心如明镜,唯独李治还是一头雾水。
“孤吗?”
李治一怔,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三人所谓的,肯定不会是真正的药材。
而是另有所指。
“卫国公的病根,就是功劳太大了,以至于让其思之成疾。”
房玄龄见李治还不得要领,又加以引导道。
李靖会病吗?
当然是不会了,虽然他也是戎马一生,但是其的打法与李二有别。
李二在年轻之时,就喜欢带头冲锋,而人家李靖呢?
还是好好的当着自己统帅,军旅的生涯对其来说,是强身健体,并不是过重的负担。
他现在还能牵着过堂虎,骑着红拂女呢?
真正的老当益壮。
“原来老将军的病根是在此,既知病症所在,那便可解了。”
李靖这是自污,怕功高震主,被上位所杀。
唯有如此,才能保全自己。
“准备车驾,孤要出宫!”
情势危急,李治等不了太久。
立即命令内侍,摆驾出宫,要请出李靖出来镇场子。
这场子,他这个新任太子已经罩不住了。
……
“父亲大人,府外有人求见,言是父亲大人曾经的部下!”
卫国公府中,也并不平静。
虽然李靖想要远离是非,然而,是非却偏偏都又找上了他。
“部下,哪里来的部下,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不是都说了吗,杜绝一切与外界联系了吗?”
李靖睁开松散的眼眸,显得漫不经心道。
他现在的退休生活,怡然自得,得享齐人之福。
“父亲大人,外界已经闹翻天了,张亮领着十万大军围攻长安城,可能不日就破城而入了!”
李德奖忧心道。
“这是你该关心的吗?瞎操心什么?”
李靖摇了摇头。
“父亲大人,这怎么能不操心呢?这可是皇城,龙脉之地,一旦有失,乾坤逆转啊。”
诚然,李德奖也想效仿其他家族一般,脚踏几条船。
其实不用做什么,就是卖对方一个面子。
这并不算是叛国。
给自己的家族留一条路而已。
“有失什么?朝中能人甚多,张亮算老几?能翻起什么浪来了呢?”
什么大风大浪,他都见过了。
兵临城下,只不过是家常便饭。
“你官职不大,还忧心起家国大事来了,长能耐了,你老子我,都没有这个能力呢?”
李靖接着又是指责道,他卫国公府本来就树大招风了。
现在要是再和张亮勾搭上,这不是给人弹劾的机会吗?
要是不是贤明之君,完全是可以在这里借题发挥的,抄家灭族就此而生了。
料想他如今如履薄冰。
他的这儿子,却是要在这时候坑爹,要让他晚节不保。
“父亲大人,德奖也只是忧心家族前途,并且也未私底下会见叛逆。”
李德謇此时也为其弟开脱道,其言语淡定,仿佛是得了李靖的几分真传。
高句丽之行,让他受益匪浅,如今完全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了。
“若不是看在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家族,你觉得他现在还能站着吗?”
“站队并不是那么好站了,站好了,并不一定能青云直上,但,一旦站错了,便必定是粉身碎骨。”
“哪怕是你以为稳赢的局面!”
李靖看着李德謇两兄弟,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也是他一生的心得。
打仗没有输过,战队没赢过。
之前,以为投注李承乾稳赢,但也不曾想过,会出这档子事来。
“启禀国公,太子殿下李治携众前来探查国公病情,已至客堂。”
一名黑人,急步走来,用蹩脚的言语慢慢说道。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啊,难不成这偌大的朝堂就没有人了吗?”
李靖起身,长叹了一口气。
但是转头一想,还真没有人了。
“父亲大人,如何作答?”
李德謇请示道,他也拿不准主意,好似如今的局面,也唯有他的父亲能解决了。
“要如何作答,那是你们的说的,怎么能问我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了呢?”
李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请恕孩儿莽撞之罪,父亲大人,是真的不想插手如今之事了吗?如此的话,都城真的有破灭之危?”
李德謇眼中有所不甘,这大好河山,他不想见其就这样支离破碎。
“都城破灭与否,我是不知,但若是我在国之危难之际,再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那这泼天之功如何封赏?世人只闻我李靖之名,却不知太子殿下之功,岂不是大祸临头了。”
“国都虽得已保全,但是我李家,又会有谁来庇佑呢?恩大似仇,此功,不但我不能立,你们也不能立。”
此前李世民出征之际,还特意来看望李靖,那夜的谈话,可是触目惊心。
让李靖每每想起,都是后背发凉。
李世民看似圣明无比,但是对于李靖还是防备至极。
暗中敲打,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孩儿谨遵父亲大人的教诲。”
李德謇和李德奖异口同声的回道。
他们两人不是愚笨之人,身为国公府的子嗣,谋略武功都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等一等!”
在两人转身的瞬间,李靖想法也随着改变。
“德奖,你去先将张亮派来的使者邀来,而德謇你,则后一步去请太子殿下入内,务必要让他们在途中相撞。”
自污罢了。
如此一来,李治也将不再信任于他,那也就没有必要在开口了。
李德謇两兄弟对视一眼,而后都看出来彼此的担忧。
这是在玩火。
如果李世民在还好说。
但是他们对这新太子李治却不了解,如果就此对他们发难,那就太亏了。
立场不同,所行之事也就全然不同。
李靖只是想要自保,不想参与过多的家国大事。
毕竟之前,他参与已经足够多了。
“还不下去吗,难不成你们还想要太子殿下久等不成?”
李靖却实没有那样的担忧。
就算是李治冲动,那些辅佐大臣也不是傻子,不会让李来的。
“诺!”
两兄弟则是心事重重的退下。
“陛下,这也是你的谋划吗?你让老臣留在都城之中,也是早想到了今日了吗?”
李靖西北而望,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李世民出发之前,曾来到李靖国公府内,欲要邀请李靖一北征。
其实已经有了天策上将出马,没有什么战役是打不赢了的。
李世民怕的不是敌人,而是担忧李靖这位臣子。
毕竟除了李世民之外,已经没有人能够压制的住他了。
但是最后,还是李靖以重病、不能参与朝事敷衍了过去。
同时,也在向李世民表态,不再参与朝中事务。
听到了李靖的答复之后,李世民未答复,而是转身离去,给李靖留下了悬念。
同时也是高悬于头顶的一把天刀。
随时都有可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