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未落,身先动。三个人,三柄剑,刺向杜少爷。
司马如血的后代,剑法当然不会弱。
杜少爷娇躯轻晃,未见她手中武器闪现,却见三粒寒光,径奔司马伯仲、司马燕和司马玉。
司马兄妹未料到有此变化,急退时,握剑的手,均感一痛。
三人吃惊,各各跃开,不信地瞪着杜少爷。
杜少爷若无其事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悠悠道:“这间房子是我的,你们也敢在这里逞强?”
司马伯仲惊魂未定,才想起刚才的三粒寒光,根本不是杜少爷所射,而是自屋顶疾射而下。
暗道:“难道屋里还伏着高手。”
司马燕、司马玉持剑僵立,面色凝重。
杜少爷笑道:“幸好我没有在暗器上喂毒,不然,你们就死定了。”
望着司马兄妹一脸惊异的样子,她又接着道:“这间房子我住了三年,我在这里的任何地方都装了机关和暗器,你们若敢再妄动,便教你们死。”
司马伯仲黯然道:“你想我们怎样?”
杜少爷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司马伯仲道:“把十三式无极剑谱给我们,我们就走。”
杜少爷笑道:“我刚才念的诗,你们都记住了?”
司马燕道:“那是韦应物的一首滁州西涧,怎会是剑谱?”
司马燕说罢,吟道:“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杜少爷道:“如果你们不想愧对祖先司马如血,就该好好体会这首诗,从中悟出你们想要的东西。”
司马伯仲道:“你还想骗我们?”
司马玉这时也跟着吟道:“独怜幽草涧边生………”
这时,门外有人笑道:“好个野渡无人舟自横。”
笑声中,有人掀帘。
只见一片红光,如血,如沸腾的夕阳,在杜少爷眼前一闪,她一呆,身上的穴道已经被制。
血剑!
司马如雪的血剑!
血剑在司马伯仲的手里。
司马伯仲微笑,他注视着手上的血剑:
司马伯仲的血剑,果然非同一般,一出手,便制住了杜少爷。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血剑。同样是司马伯仲,刚才那一剑,却要比这一剑逊色得多。剑不同,威力当然不一样。
司马燕和司马玉同时道:“原来血剑在你手上!”
这时,门帘掀动,一人走了进来。这个人也吟道:“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杜少爷叫道:“爹!”
原来这人是苏州豪富杜遮天。
杜遮天虽然没有到很老的年龄,但却是一副老态龙钟,他柱着一根龙杖,漆黑的龙杖,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武器。
杜遮天每次杀人,都用这根龙杖。
今天,他是不是又要用龙杖杀人?
杜遮天颤颤巍巍走进来,望着杜少爷,说道:“杜鹃,你把十三式无极剑谱交给司马兄妹,咱们回家,好不好?”杜少爷原来叫杜鹃。
杜鹃道:“我已经将剑谱给了他们了,爹。”
“真的,没有骗他们?”杜遮天道。
“十三式无极剑谱本来就是无招无式无定势之剑法,我岂会骗他们?”杜鹃说得极认真。
杜遮天走到司马伯仲面前,颤道:“我以杜遮天的名义向你保证,杜少爷绝没有骗你,你就解了她的穴道让他跟我回家吧。”
司马伯仲寒着脸,冷冷道:“我从来不知道杜遮天是什么人。”
杜遮天道:“现在知道了也不晚,杜遮天就是能够一手遮天的人。”
司马伯仲道:“如果我把你的手一剑砍下来
,请问还能不能遮天?”
杜遮天道:“如果砍掉我的手,当然无法遮天,不过,你不是司马如血,你只是司马伯仲,你的剑砍不掉我的手,况且,你的剑虽然鲜红如血,但不是司马如血的血剑,怎么会有血剑的威力呢?”
司马伯仲静静道:“你以为你说得很对?”
杜遮天道:“我说得一点没错,司马伯仲的血剑与司马如血的血剑相差太远了。”
“你没有见过司马如血的血剑,怎么知道相差太远?”司马伯仲说道。
“只要见过你的血剑就够了。”杜遮天道:“如果司马如血的血剑像你这样,绝不会被后人永远怀念敬仰,也不会有这首暗含玄机的唐诗了。”
杜遮天说着,又沉吟后两句道:“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难道你听着这两句诗,一点也没有出剑的冲动?”
司马伯仲心中一动,暗念道:“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舟自横。”
果然有一种欲出剑而后酣畅的感觉,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杜遮天这时道:“想清楚了没有?”
司马伯仲发现杜遮天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说道:“有什么事让你高兴?”
杜遮天道:“我想出了如何解你的独门点穴法,难道不值得高兴?”
司马伯仲道:“还没有人能解我的独门点穴法。”
接着又道:“如果你不怕丧命,就试试看。”
杜遮天一点也不犹豫,疾伸手指,在杜鹃肩背处轻点了五下,杜鹃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杜鹃笑了起来。
她笑起来比谁都开心。
司马伯仲阴沉着脸。
杜遮天道:“轻轻一刀呢?”
司马伯仲不语。
杜遮天龙杖点地,又道:“轻轻一刀傅雪痕呢?”
司马伯仲忽地笑道:“不知道。”
杜鹃叫道:“你不知道,我却知道。”
顿了顿,接着道:“你们不是把他关在铁牢里吗?”
司马伯仲缓缓道:“除非他不是轻轻一刀,如果是,铁牢能锁住轻轻一刀吗。”
此言一出,屋里的人都变色。
他们好像这时候才想起,江湖传言,天下只有轻轻一刀不想干的事,而没有轻轻一刀办不成的事。
四季旅馆的水老板二十九年来第一次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有皱纹了。
这个惊人的发现让她呆了好半天。
她从前从没有这么仔细地照过镜子,要不是呆剑救了她,怒剑的一剑也许砍了她的头。
可是,当水老板再仔细分辨时,原来额角的那一道暗痕,并不是皱纹,而是伤痕。
水老板苦思了良久,才明白这条伤痕是从哪里来的。
她心里暗骂刚才救她的呆剑,原来,呆剑并非救她,而是借救她之名,实是为了伤她。
水老板恨不得马上杀了他们,将他们全部杀死,丢到枯井里去。
可是水老板清楚,他们既然可以在她额上不知不觉留下伤痕,就一定可以轻易取她性命。
她想不出用什么办法可以置他们于死地。
水老板闷闷不乐地坐在自己的卧室里,轻轻叹气。
“要是为了杀人而不乐,那太不值得了。”
水老板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她大吃一惊,不是因为这个声音她是第一次听到,而是她的身后是一张床,她刚刚收拾好床上的被褥,难道这个人会在她的床上!
她还呆着,那声音又说道:“其实要杀人,也不一定要自己动手的。”
水老板转身,却看不见说话的人。
水老板害怕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不现身?”
“我不会害你
的。”那声音又道:“你只要告诉他们,轻轻一刀在春香楼就行了。”
水老板惊道:“轻轻一刀怎么会在春香楼?”
“不该问的,就别问。”那声音说完,过了一会,又道:“如果你不听话,我可以在你的脸上再留下一道伤痕。”声音很冷,水老板觉得脸上也一凉。
水老板又呆了好久,那个声音不再响起。
当她再照镜子的时候,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因为,她看到自己的脸上,真的多了一道伤痕。
什么时候留下的刀痕?
她不仅没有看见刀,连刀光也没看见!
这么快的刀,她连想都没有想过!
郭风从外面进来,就看见肖若云坐在他的房间里。
肖若云道:“回来了?”
“有没有找到轻轻一刀?”肖若云又问。
“没有。”郭风顿了顿,接道:“可是我已经猜到他在哪里了。”
肖若云不问,而是道:“我刚刚去了一趟春香楼。”
郭风笑道:“那是男人去的地方,你去干什么。”
肖若云道:“轻轻一刀到春香楼已经两天了,他没有再出来过。”
郭风道:“如果轻轻一刀做事别人也能想到,那他就不是轻轻一刀。”
“那么你呢?”肖若云问郭风。
郭风摇摇头,又缓缓点头,不知是肯定,还是否定。
忽然,郭风问道:“你是谁?”
肖若云吃了一惊,不解地回头,望着郭风,他怎么连自己的妻子也不认识了?
肖若云回头才知道,郭风不是问她,而是问另一个人。
因为那个人,她也不认识。
如果换成她,她也会问:“你是谁?”
郭风的背后,无声地站着一个人。红衣人。
肖若云知道,这是孤烟城的杀手。
“我姓丁,叫做丁雪恨。”红衣人答道。他的剑,指着郭风的后脑。
“你还有什么恨,需要昭雪?”郭风笑,自如,但是眼神,有些凄迷。
红衣人只听见他自若的回答,看不见他眼中的凄迷。
只有肖若云看到了他的惊慌和恐惧。
肖若云也笑,笑得镇定。
因为红衣人可以从她的脸上发现郭风的变化,所以,她一点也没有流露不安。
红衣人冷冷道:“我要杀你。”
“为什么?”郭风道。
“到过孤烟城的人,都得死。”红衣人没有一点表情,话如冰。
“你有没有想过,你没有死,是你的运气?”郭风淡淡道。
“没有,我只是想杀你。”红衣人的剑,有些发抖。
郭风道:“你的剑已经在抖,怎么杀人?”
“丁雪恨的剑,只有到了杀人的时候才会发抖!”
丁雪恨果然出剑,他真的要杀人。
他的剑离郭风的脑袋只有几寸,他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十拿九稳的一击,还是落空了。
丁雪恨的剑往前送,就发现郭风不见了。
郭风居然比丁雪恨的剑还快,居然躲到了丁雪恨的身后,居然在丁雪恨以最快的速度回剑时,抢先割断了丁雪恨的脖子。
丁雪恨的头已经转到身后,但他的身子仍旧朝着前面。
丁雪恨的脖子断了,头没有掉下,剑也还在手中,没有抛弃。
丁雪恨死了。
但他仍旧说出他要说的话。
“你的刀好快。”说完,才整个人倒下。
郭风习惯用剑,没想到,他用刀的时候,也这么干净利落,这么快。
这是一把短刀。
就藏在他的衣袖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