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稚》全本免费阅读
青北里的老槐泡在冬春夏秋的蜜罐里,晃眼过去,枝金繁绿。
年年复复,已是三年。
华市机场,一位长发齐腰的少女肌玉簇雪,身姿窈窕。
拖着鹅黄行李箱,慢吞吞走出来。
当看到出口处背对着她的挺拔身影,她脚下步伐加快,直冲那人奔过去。
心中的喜悦快要脱口而出。
她生生压住,临时准备吓他一吓。
松开行李箱,她伸出双手想要捂住那人的眼。
腰间倏然收紧,一只力道夯劲的胳膊从身后使力,把她直接扣进硬朗的胸膛里。
惊诧挣扎之际,一道熟悉邪佻的嗓声倾盖她头顶。
“一年不见,小叶子姑姑已经学会国外那一套,开始主动搭讪陌生男人了?”
……
她分明是认错人了。
吸了吸说话人大衣上的雅淡兰香,范晔叶面颊赧红,乖乖认错。
“盛怀理,我下次再也不认错了。”
料是没想到怀中的少女会感到抱歉,盛怀理愣了一瞬,收住打趣的戏言,散成淡淡的笑声。
“小姑姑知错就改,甚是抚慰为师的心。”
抬起头,她瞪了他一眼:“蹬鼻子上脸。”
“饭团?”
一道微惑的嗓音插入。
正说话的二人回过头去,方才那她认错的男人微微笑着。
光阴回转,男人容颜越发英俊,一双狭长柳叶眼流光百转,超逸脱俗。
范晔叶粲然一笑,挥了挥手:“嗨,于班!”
于拯走近,对盛怀理微微颔首,视线落到少女身上。
“不是说已经定居国外了吗?”
“嗯,今年在国内过春节,我闲着没事就提前回来了。”
于拯点了点头,看着她,笑着问:“饿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范晔叶率先瞄了眼盛怀理,正想拒绝,手心却被塞进自己的行李箱。
她蹙了蹙秀眉,不明所以地瞅着盛怀理的举动,只听他说:
“正好我有卷宗要看,你们两个去吧,于拯,等会麻烦你送她上车。”
握住盛怀理伸来的手,于拯语气笃定。
“好,那你忙,我一定把她安全送到家。”
“嗯,走了。”
盛怀理走远的背影,干净利落。
范晔叶盯着,不自觉咬紧唇。
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她低头一瞧,正是那背影发来的。
【抓住机会告白,今晚天时地利人和。】
……告白对象都走了,找谁人和去?
傻瓜。
心头的失落被这条愚蠢微信冲淡,范晔叶想起上次缺席的同学聚会,忽即扬起头,对于拯提议:
“不如再叫上文绉绉他们吧?好久没一起聚了。”
后者点头,拿过她的行李箱:“好,饭团主席,我马上安排。”
晚上,昔日好友一年不见,范晔叶不自觉多喝了几杯。
脑袋醉醺醺之际,却不忘给盛怀理打电话。
对方似乎真的在忙案子,打了好几通才接。
“喂,姑奶奶?”
“嗯?”
以为是拨错了电话,范晔叶拿开手机,确认屏幕上是盛怀理无误,才说:
“五条,他手机怎么在你这儿?”
“喝醉了,我刚把这位爷送到家呢。”
握着手机的力道紧了紧,她眉心叠起,不禁追问:“不是说要看卷宗吗?怎么跑去喝酒了?”
“看什么……”
五条的话被一声啪打断,范晔叶心里一颤。
“怎么了?是不是摔了?”
“没事儿,就是水杯掉地上了。
姑奶奶,先不说了,怀理难受得紧,想吐,我去卫生间看看。”
“好,那你看着点,我马上回来。”
收了线,范晔叶抓过行李箱,对包厢里的一众好友,抱以歉意。
“家里有点事,账我先结了。
于班,你们吃开心,顺便给文绉绉说声过几天我再补上这顿饭。”
于拯站起身,踱步到她身边:“我送你。”
范晔叶笑着摆手,语速加快。
“不用不用,于班你负责女同学的安全,现在还早,我自己打车回去。”
出了饭店,范晔叶拦下出租车。
车身刚停稳巷口,她便推开车门,慌慌张张往里冲。
出租车司机眼疾手快从后备厢提出那只小巧的鹅黄行李箱,追到几米远的门卫室。
没有门禁卡,他站在铁门外,喊了声:“哎,妹子!”
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保安从里面慢慢走出来,招呼着这被困住的好心人。
“你是喊刚才进去的那位妹娃,对吧?”
“对对对,大爷,她是业主吧?”
司机说着,把行李箱放在门口。
“这是她的箱子,麻烦您等会送到她家。”
大爷打开门,拿过箱子,摇了摇头。
“不是我们这儿的业主。”
“少糊弄我,不是业主的话,那这大妹子怎么进去的?”
“年轻人,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吗?她是业主的女朋友,打小他俩就在一块......”
见他没完没了想要唠个不停,司机打断他的话。
“老大爷您就不会一口气把话说完?既然是您认识的,那我就放这儿了。
我还有很多单子呢,咦?大妹子?”
范晔叶喘着气,跑到二人面前,及时停住脚。
“谢谢您师傅。”
“小事儿。”
司机摆了摆手,转过身驾车而去。
接过行李箱,范晔叶笑着道谢。
“谢谢您,齐大爷。这么久不见,您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
齐大爷笑了笑:“没以前硬朗了哟,现在回趟南方老家,坐两小时飞机都难受。”
想起方才齐大爷说的话,范晔叶不经意问道:
“齐大爷,我出国这几年,盛怀理有没有带女生回家?”
齐大爷想了想,连连摆头:“没有没有。”
“您可别帮着他撒谎。”
“怀理那孩子人长得好,心思也正,工作体面有前途,你可得抓紧了。”
“前两年有很多人上门给怀理妈妈说亲,这一年倒是消停了不少。”
“齐大爷,您有见过那些姑娘吗?我......”
范晔叶踌躇了下,还是问出了口:“我和她们比怎么样?”
齐大爷捋了捋嘴角的灰白胡须,笑得意味深长,答:
“妹娃,你把这问题送给今天醉酒的怀理。”
“大爷,您也知道他喝醉了?”
关上铁门,齐大爷架上锁,点了点头。
“醉得不省人事呢,看样子是失恋了。”
“啊?!您不是说他没带过姑娘回家吗?”
齐大爷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指着愕然的少女,说:
“你,不就是妹娃吗?”
......
她和他根本没有在一起,好不好?
人老了,看来记性真的不好。
范晔叶也不再争辩,挤出个敷衍的笑。
“好好好,我马上和他和好,齐大爷,拜拜。”
拖着行李箱,打开盛怀理家门时,吴迢正瞧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见到她开门进屋,他也毫不惊讶,语气熟稔得像日日相见的损友。
“来了?”
范晔叶换了拖鞋,捶捶发酸的手,问:“他睡了?”
男人伸了个懒腰,打着长长的哈欠。
“嗯,我总算功成身退,可以回家了?你一人在这儿行不行?”
见他只是假意询问,拔腿想要走,范晔叶追问:“他是怎么了?案子不顺?”
吴迢沉吟了会儿,走到主卧门前,叹了口气,对少女说:
“你自个儿问他吧,他这事我这个外人还真开不了口。”
这话出口,听得范晔叶心里又一紧。
难不成真是和某个从没带回家的姑娘分手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大床上的男人眉心高矗,像是存着不可示人的痛楚。
忽然,他翻了个身,右手无名指上霎那闪过细碎的银光。
范晔叶浑身一颤,定眼瞧去,呼吸瞬间阻滞起来。
盛怀理竟然和别人私定终身了?!
吴迢倚靠在门框,两眼肃静,深藏几分锋利。
盯着少女的反应,像平日审察罪人一般。
“这几年,怀理的追求者很多,单位里张罗着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也不少,他都拒绝了。”
这话与齐大爷所说的如出一辙,范晔叶抠紧手心,勉强撑起笑:
“所以,他其实已经向别人求婚了?”
身为警察的嗅觉一向灵敏,少女的微表情没有逃出吴迢的眼睛。
他面色平静,看了眼床上的醉鬼,心里却开始骂骂咧咧:
盛怀理你这小子,亏你还是市级优毕生,碰了情,也是个傻二头愣子!
“怀理的戒指是我陪他买的。自从戴上这戒指后,再没人打扰他。
他说终于可以一心一意办案子了。”
原来是因为这样。
她舒了口气,剧烈抖跳的心也渐归于平静。
“果然是事业狂盛怀理。”
吴迢直起身,言简意赅道:“好了,他就交给你了。”
“谢谢你,五条。”
他转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往门口走去。
“都是兄弟,不用客气。”
顿了顿,他回头瞅着少女,徐徐提议:
“要谢的话,不如明天让怀理请客吃饭吧?”
范晔叶大方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吴迢穿上外套,走到鞋柜边。
“啧,还真像个当家做主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