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渐渐变得压抑了起来。
曹操坐在原位,眼神无悲无喜,淡漠地看着曹洪两人,把这俩人看得一阵心虚,忍不住主动走上前来施礼。
“主公……”曹仁满脸愧色,低声说道,“子孝……给曹氏丢人了……”
曹操没有立刻接茬,而是抬眼看了看这两人,这才缓缓说道:“方才陈小子要斩你们的头颅,我没有为你们说话开脱,你们心中可有什么怨言?”
“属下不敢!”
当着曹操的面,就算这两位心里真有什么想法,又怎么敢表露出来,全都摇头说道。
“你们两个啊……”
曹操又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这才长叹一声,“我早就对你们说过,想要坐稳这天下,你们这些曹氏宗亲才是核心。”
“无论是袁氏、杨氏、司马氏,这些家族表面上对朝廷忠心耿耿,但背地里都说我曹操是阉庶之后,都想着将我曹氏拉下马!”
“在这种情况下,单靠曹氏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天下所有的世家大族相抗衡。所以我们必然要借助寒门子弟的力量。”
“文则如是!文远如是!眼下的陈轩明亦如是!你们两个人加起来都要一百岁了,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年不过二十的陈轩明呢?非要跟他过不去?”
曹操皱着眉,显得非常不理解。
“属下只是觉得……那陈轩明年纪轻轻,行事却如此大胆激进,未必是个良才。若主公一味听之任之,只怕要将全军拖入深渊!”曹仁扁了扁嘴,还带着些许的不服气。
“哼……”曹操冷笑连声,“年轻轻轻的时候,不去大胆激进,难道到了七老八十,再去激进吗?”
“你倒是一心求稳了,结果守了潼关三个月,还不如人家到湖县七天!”
“你们还非要逼着人家立军令状!现在好了吧,把自己装进了去了。你们知不知道,被压到外面处斩,丢得不光是你们两个人的脸,更是整个曹氏的脸!”
“属下明白……”曹仁就像个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的,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我看你们两个最近的状态,也不太适合领兵了,趁着诈死埋名,好好反省一段时间吧!等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带兵!”曹操带着愠怒说道。
“啊?为什么不能带兵了?”本来曹洪在一边沉默不语,一听曹操要夺兵权,立刻就不干了,颇有些冲动地问道。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曹操毫不客气地呵斥道,“现在西凉战事,我准备全权交给陈轩明负责,你们两个就先别跟着裹乱了。”
“再说你们现在已经死了,又怎么领兵!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就住在城主府,哪也不许去!等什么时候要班师了,什么时候再说!”
“主公!不可啊!”曹洪彻底着急了。
若是在班师之前不能领兵,这平灭西凉的种种大功,岂不是一样也落不到?
“我意已决!不必再说了!都下去吧!”曹操直接一摆手,显然是不想再废话了。
“喏!”
见曹操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两人的答应一声,转身就准备往厅外走去。
“对了!”曹操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忽又说道,“陈轩明此子,虽然性子懒散,不守礼数,但我日后却有大用,说不定今后还是一家人。你们二人切不可因为今日之事,心生怨恨,肆意报复!”
“否则,别怪我曹操不讲昔日的兄弟情分!”
“喏……”
曹操语气非常严厉,两人也没敢多说什么,再次答应了下来,转身就出了大厅。
早有人专门等在厅门口,带着两人就城主府的“隔离”安全屋走去。
一进到了屋子里面,曹洪就直接一拍桌案,忿忿不平地对曹仁说道:“子孝!你主公也太偏心了吧!那小贼子毛都没长齐呢,他能懂什么带兵打仗?”
“主公也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居然那么信任他!”
“子廉……别说了……”曹仁摇了摇头,似乎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陈轩明那小子,自从到了湖县之后,连献三策,每次都能限制住马超的攻势。主公把征西大事托付给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道理?能有什么道理?”曹洪的声音一下子高了个八度,“一个当垆卖酒的小娃娃,能懂什么计谋韬略,无非就是凑巧而已!”
“说不定,这小子真就是丞相的私生子,背地里有高人出谋划策,就是为了让这小子扬名立功!你我可都是子桓的亲叔叔,得防着丞相这一手啊!”
“曹子廉!你给我闭嘴!”曹仁脸色也沉了下来,“这种事情,轮得到你来胡说吗?冉人家陈轩明刚刚饶过你我的性命,你就非要抓住他不放?”
“饶过我的性命?他也配?”曹洪用鼻子哼了一声,异常不屑地说道,“你我都是曹氏宗亲,丞相兄弟,接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真杀了咱们。”
“什么狗屁割发代首?不过就是他保留脸面的借口而已!骗骗别人也就罢了,还想骗得了我曹洪?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曹仁:???
什么叫骗骗别人也就罢了?
感情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那个被骗的“别人”了呗?
曹仁一时间也真是不想再和曹洪多bb了,直接冷笑一声,带着些许嘲弄地说道:“啊对对对!你骂吧!你在小屋里就算骂一万句,也是人家陈阳带兵出去!”
“来来来!你继续,千万别停……”
额……
曹洪刚想开口就骂,但寻思了片刻,还是乖乖把嘴闭上了。
而也就在这两位斗嘴的时候,关于两人的死讯,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湖县军营之中传遍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无数军士跳着脚大骂不止,轮番问候着陈阳家里人。
不得不承认。
曹仁、曹洪这两人在曹军之中的影响力是在太大了,几乎半数以上的曹军士兵,都在这两位手下听用过,怎么说也有些香火情。
再加上这两位地位崇高,风评也算不错,很多士兵多对这两位的死鸣不平。
但这个世上永远不会只有一种声音。
有的士兵为两人鸣不平,有的士兵就认为这两人死于军令状,完全就是死不足惜。反倒是那位陈小先生,算无遗策,几次重创西凉叛军,实乃我辈之楷模。
两方很自然就吵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事情逐渐发酵之下,也就通过种种途径,传出了湖县关城,传向了四面八方。
……
潼关西门外。
马超大营。
此时在中军大帐之内,气氛显得有些低沉,甚至可以说是喘不过气来。
“韩遂老儿……居然去投奔曹贼了!”
马超看着手中的密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本来就是西凉军的家务事!
你韩遂躲在了潼关之中,不应该想着怎么才能出关决战,夺回军队的控制权吗?
身为一个以身家性命为赌注的赌徒,输了一局之后,居然不想着借钱翻本,而且直接下桌不玩了?
那这不是玩不起嘛!
“将军!当初我就感觉韩遂老儿包藏祸心!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张横站在马超面前,努力营造出一种同仇敌忾的氛围。
“不过末将也要恭喜将军,提前把这颗钉子拔了出来。不然真到了我军与曹贼决战之时,那老儿从后面倒戈一击,损失只会比现在更加惨重!”
“你竟在说这些废话?能把潼关夺回来?”马超皱了皱眉,毫不留情地骂道。
现在马超看到张横就烦。
你么两个守个潼关都守不住,居然让韩遂趁机夺了去。要不是潼关失陷,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尴尬的境地吗?
要不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我特喵早把你扔到渭水里面喂鱼了。
你就不能像侯选那样,老老实实在那块待一会儿?
“呼……”
马超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说道,“韩遂献关投降曹贼,我西凉军先机尽丧!我欲退兵返回凉州,再觅良机东征,你们以为如何?”
帐内鸦雀无声。
每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发表意见。
“张横!你不是能说吗?现在怎么哑巴了?继续说啊!”马超心里面这个气啊,冲着张横骂道。
额……
张横也是一脸无奈。
虽说我嘴碎了一点,但这并不代表我是个傻子。
退兵?
尼玛你为了东征,先是把两个弟弟圈禁了,然后把曾经的左膀右臂都逼走了,最后甚至把自己亲爹都杀了。
这我要是同意退兵,搞不好哪句话就戳你肺管子了。
你连亲爹都杀,那我张横算个鸡脖啊!
我好好活着不香嘛?
“那个……将军英明神武,末将愿唯将军之命是从!”张横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拍了拍马超的马屁。
“你……”马超拍案而起,刚想要发作。
就见帐帘往起一挑,一名斥候急匆匆走了进来,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了马超。
马超皱着眉展信一看,双眉就如春风化雨般舒展开来,忍不住发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真是天助我马孟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