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昭的躯体迅速脱力,瘫倒在了地上,他的自尽如此精确又如此理所当然,让在场的所有人根本无从插手。
“郑大人!”
王芸和景页第一时间冲了过去,约翰神父跟白炼则是死死拦住了想要扑过去的城主夫人。
悲鸣与慌乱在屋内混做了一团,情绪激动到极致的妇人更是如同疯魔一般,几乎要把身前的白炼与约翰神父掀翻。
“你们放开我!官人!官人!”
郑昭两侧的景页和王芸则在试图按压他脖子上的血管,但血泉不见缓解,指腹上仅仅传来郑昭身体的痉挛。
王芸脸上沾染了血污,她银牙紧咬,尽管手指已经用尽了全力,但神色却显得有些颓然。
“不行了,血已经流得太多了,没救了……”
景页听了王芸的判断,沉默的盯着面前的尸体,盯着他脸上残留着的那一丝解脱意味的笑容。
“我们还会再相见的,总还会的……”
男人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仅对自已所认知的世界的诀别?还是另有所指?
景页不知道,因为所有的答案全都随着男人脖子上喷涌的血液崩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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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众人处理好郑昭的尸体以及收拾好自已身上的血污时,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了,城主夫人因为悲痛过度晕了过去,幸好她在晕过去之前吩咐了府内的管家,让景页来暂管府内事物,不然景页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时景页跟白炼还有约翰神父三人正守在城主夫人的房间外,王芸则是在屋内照料着城主夫人。
这时候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他面带恭敬的站在景页面前轻声道:
“大人,刚刚十字寺那边有位小师傅来找几位大人,想问问几位大人晚上是否还住在那了,等天黑后,那里就要关门上锁了。”
中年人名为赵亸,正是城主府的管家。
景页闻言后与其他两人对视了一眼,低声道:
“应该是波特。”
白炼皱眉道:
“今天发生了这件事情,这几天最好就住在这吧?”
说着还微微朝屋内的方向偏了偏头,那意思是在说最好留在这以防万一其他的突发情况。
景页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一旁的约翰神父。
“我赞同白先生的想法,恶魔缠上了郑城主,而这个恶魔很可能会和柯林神父有关系,我必须查清这件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玷污主的信仰。”
未等景页开口询问,约翰神父便已经作答了,于是景页便转头看向赵亸,轻声吩咐道:
“去找人收拾四间房间出来,然后找人和外面的小师傅说一声,就说我们今晚不回去了,明日一早再回去参加礼拜,让他放心。”
“是。”
赵亸再次躬身应了一声,随后退了出去。
这时候三人身后的房门被打开了,王芸面带愁容的从中走了出来。
景页看王芸这副表情,心中忍不住也沉重了起来,但还是问道:
“城主夫人怎么样了?”
王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道:
“郑大人的死对她刺激太大了,心神如风中残烛,飘忽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得有人一直照看着。”
听到这个消息后,景页几人心情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郑昭的死对于众人来说无疑是一次极大的刺激,作为一城之主,并且浸淫鬼神之道多年,他所拥有的见识绝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因为看到的某些事物而落得这番下场,这很难不让人去揣测他究竟经历了何等恐怖的事物。
“欸,景页。”这时候白炼转头看向景页,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跟郑大人说的那个什么达……斯什么什么狗的……”
过于拗口的名称让白炼的舌头打了结,一时间无法吐清字眼。
“庭达罗斯猎犬。”
景页贴心的给他补充了,白炼听罢便快速点头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劳什子猎犬,这究竟是什么玩意?为什么能让郑大人恐惧到那副样子?甚至最后不顾眼前的妻子,直接自尽了?”
王芸闻言在一旁叹息着更正道:
“他不是不顾妻子,只是被逼得受不了了,实在是没办法才自杀了。”
“哎呀,反正你们懂我意思就行了。”
庭达罗斯猎犬,这个蕴含着无尽恶毒的名字,本不该由自已知晓的,但在潮州城用代价换来的某些事物却替自已询问了问题,并且找到了答案,最后通过从未听闻过的方式告知了自已。
但在潮州城时所付出的代价并非是自已自愿的,也因此这个答案也仅仅是答案,没有前因,没有后果,就像是一块仅用来铺路的砖石,除了提供行走之外并无他用。
“不知道。”
景页有些无奈的回答了白炼,但不知为何,景页总觉得自已的眼前正有着一段看不见摸不着,且不可言说的“联系。”
这“联系”的一端,是视野中的金色碎片,另一端则是伸向了自已的身后。
但当自已回头看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
“现在城主夫人只能静养,既然已经暂时处理好这件事了,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去看看那书房下面的东西了?”
王芸这时候提议道,她虽然没有景页那种怪异的感触与直觉,但仅凭郑昭自杀前的那个动作,以及那些话,就足以让她对于那块砖下面所隐藏的事物感到极为好奇了。
景页点头赞同,随后众人便再次前往书房处。
这回众人再次站在书房前,或许是因为天色已晚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这里才死过人的原因,不知为何,这书房给众人一种冰冷阴森的感觉。
书房的门大敞着,由于里面没有任何家具,也因此没有烛台之类的照明工具,所以此刻看起来里面是黑漆漆的,再加上窗户都还是封闭的状态,就算跟别人说这是个鬼屋,也不足为过。
“说起来郑昭死了之后,那种毛毛的感觉就消失了。”
白炼胆大,丝毫不畏惧黑暗,一边跨步走进去,一边低声嘀咕着。
景页紧随其后,他知道白炼说的那种感觉是什么,那是当时大门被打开时陡然出现的寒意,只不过当时比较混乱,众人都无意中忽略了它。
而它的消失正是在郑昭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