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名讳

失控的鼻息让郑昭不得不一度中断对话。

景页看着对方瞳孔中自已的倒影,只感觉右半边身子突然一麻,那是心中寒意裹挟着莫名恐惧所产生的副作用,而它促使着景页开口问道: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郑昭颤抖的双手捂住了自已的脑袋,像是在稳定自已同样因为莫大恐惧而颤抖的声音一样。

“……世界原生的邪恶。”

尖锐,酸腐,恶毒与疯狂……

扭曲翻腾,谋陷而成,潜藏于视角之外的觅食者。

“……”

所有人都沉默的盯着郑昭,眼中心中满是不安。

而郑昭再次开口了。

“你,我,你们,我们,黑巫教,朝廷,乃至世上的一切人归根结底都是外来者,在触及根植于世界的恐怖族群之前,何尝又不是幸福的?”

“恐怖族群?”

景页喃喃着,依旧新鲜的记忆彼此交叠推搡着,但仅凭它们还不足以构成通往答案的桥梁,那里依旧虚无一片。

但紧接着视角中的金色碎片便开始如心脏般鼓动着,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从中被传递了出来,那是一种感触,一种影响,随后转换成了某种肌肉的收缩抽动的本能被它传递到了自已,化为了一串发音在舌尖列队请示:

“来,叫出我的名字吧。”guqi.org 流星小说网

景页知道,它们是缺失的那部分,于是放弃了思维对于自已舌头与口腔的管控,沉默的吐出了它们:

“……庭达罗斯猎犬……”

“原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啊…一只脚已经跨到悬崖之外了。”

郑昭眼神无光的一边说着,一边朝景页视角内金色碎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好像他也能看到它一样,但却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陌生的名讳仅凭本能而被念诵,但景页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名讳的含义,仅能在念诵它的时候感受到那种刻意的恶意所导致的冰冷寒意。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所谓的“猎犬”必然就是那所谓的“天狗”,而它绝对在这整件事情中都起到一个关键的作用,于是景页便硬着头皮,再一次的开口问道:

“……你了解这个所谓的庭达罗斯猎犬吗?”

“想忘都忘不掉。”

郑昭回答时的神情似乎又变得呆滞了起来,不过这次似乎是因为这个古怪的名字导致的。

而景页心中那紧张迫切的火焰正在因为上涨的恐惧而不断升腾着,仅仅这一个问题似乎无法将其熄灭,于是本想一个个询问问题的景页忍不住像连珠炮似的崩出了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它们是什么?躲在哪?跟柯林神父之间有什么关系?目的又是什么?”

“……”

郑昭重新回过了神,看向景页的眼神仿佛再看要励志救火的一捆稻草。

但那惊异的神色仅如一个音量过低的颤音,还未能发出便回归灰色的主旋律中。

沉默了半晌后他开口道:

“我不能直接告诉你答案,因为那样你会因为了解的不够深刻而殒命于此,所有答案的钥匙都在这里了,你那么想知道拿去就好了。”

说着他用右脚点了点自已脚下的砖块,毫无留恋的神情仿佛在昭告众人这是他最后想做出的动作了。

景页看向他脚下的那处砖块,灰扑扑的石头表面平整光滑,如果不细看根本注意不到它与四周同类之间有着不易察觉的隔阂,而它所隐藏的秘密正是导致如此的原因。

郑昭再次开口了,这回他的语气更像是一种解脱。

“我一直以为疯狂是一种身体上的病变,既能被确切的观察记录,也能追溯导致其发生的病因。”

他一边说着,目光再一次扫过面前的众人。

“紧张,悲恸,恐惧……呼吸,心跳,视觉,眩晕感……”

“……直到宗教与神明给我上了一课。”

灰色的求知者露出了紫色的欣慰笑容。

“……疯狂无需宿主,疯狂自有实体……对于世界来说,那是根深蒂固的历史;对于我来说,是孤独的下坠。”

“至今为止,不过是噩梦的开始,我人在半空中,离地面还远得很呢。”

“但既然你们这么在意,剩余的下坠之路就让你们品尝吧。”

一连串似是回答又像是感叹的话让面前几人的心悬在了半空中,但即便其中警告的意味已经溢于言表了,但景页依旧坚定的说道:

“……无论下方还有多深我们都会爬到底的。”

面对这样的回应,郑昭看起来毫无波动,呆滞且平淡的回道:

“试图侦破疯狂没有任何意义,线索的前方不存在任何答案,有的只是刻着你们名字的墓碑而已。”

随后他再次抬起脸,看向上方那被砖泥填补起来的角落。

“你们也听到了吧?已经够了……我不会再逃了。”

景页转头看向那里,可那里只有灰褐色的曲线,没有任何事物。

他在跟谁说话?或许只有他自已知道。

郑昭丝毫不在意其他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依旧平静的说道:

“……想当然你们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吧?但反过来说,只要我不在了,我的家人也就不会因为某些可能而被我所牵连了对吧?”

灰褐色的曲线沉吟未决,而郑昭的语调里本就没有请求的意思……。

“不过就算这点也无所谓了……毕竟只要死了就不会在乎了。”

说着,郑昭将自已蓄养了不知多久的指甲抵在了自已脖颈的血管上,他似乎一直在等着这一刻,因为那指甲看起来明显经过打磨,尖锐锋利异常。

“喂!”“等等……”“官人!!!”

众人迥异的惊呼声还未落地,郑昭那灰色的脸便扭曲着笑道:

“我们还会再相见的,总还会的……”

灰色的指甲随即以皮肤无法抗拒的锐利刺入脖颈深处,向喉咙的方向用力撕扯数寸并彻底扯断或切断其中的血管。

当做完这一切时,鲜红色的血液如崩裂的玛瑙,飞溅四射,给他惨笑的面容以及不远处的妻子缀上了明艳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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