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他根本不需要别人帮他掩护了。”朝崎爱丽丝轻声喃喃道:
“那我在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个有价值的东西。”
朝崎爱丽丝低垂着眼眸,似乎是在回忆。
松田阵平站在一旁,看着朝崎爱丽丝若有所思的侧脸,不知为何,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气息。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但就像之前在医院里一样。
每一次,当朝崎爱丽丝主动想要去做点什么事的时候。
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她都会像现在这样,介于一种“好想”和“好烦”之间的诡异动态平衡。
松田阵平:“……”
所以朝崎爱丽丝究竟想去做什么?
松田阵平看向她问:“刚刚你说的这些话,是在分析还是在向我解释?”
蓦然被他打断了思路,朝崎爱丽丝抬起头,眼神有些懵懵的:
“这两者间有什么区别吗?”
“分析说明你只是现在想到了一些事,还没有去印证自己的猜测。”松田阵平移开视线:
“但如果只是在向我解释……那就是你早就意识到了诸星大想要什么,也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法,就等着他送上门。”
朝崎爱丽丝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好奇:“如果我说只是分析呢?”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不信。”
朝崎爱丽丝笑出了声:“那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很明显我早就知道诸星大想要什么啊。”
在她离开前,诸星大就已经一跃成为了组织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虽然朝崎爱丽丝不怎么关心组织里其他人的事。
但就是这样,她都能偶尔从工作室的其他员工口中听到诸星大的名字,以及他们对他的各种评价。
就是这样一个能力又强,任务又忙的人。
除了偶尔会请假外,竟然依旧会每周都到她的工作室来上班。
总不可能是因为他真的想出道成为模特吧?
朝崎爱丽丝撇了撇嘴。
诸星大每周都出现在她的工作室,就像是游戏里会定点刷新的NPC一样。
而他来,自然就是为了蹲守另一个会定时在她旁边刷新的怪物Bss——琴酒。
“诸星大当初想通过我来观察琴酒这件事,我的确很早就知道,但我什么也不想做。”
朝崎爱丽丝语调平静道:“那都是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与我无关。”
松田阵平瞥了她一眼:“别扯开话题,谁和你聊之前了,重点是现在。现在你想干什么?”
朝崎爱丽丝面无表情地回望:“现在?现在也一样。诸星大要找琴酒,那就让他去找,我又不能拦着他。”
松田阵平却不吃她这一套:“可这就是问题所在。”
“他要找那个谁……对,
就是那个琴酒。为什么诸星大明知道你逃跑了,却还认为现在能从你这里得到琴酒的线索?”
朝崎爱丽丝沉默半晌,最终只能说:
“可能他也觉得琴酒有病吧。”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耸了耸肩:“我又没说错。在他眼里,我就是个被琴酒抓去搞强制爱的小可怜。”
“我都已经逃出来这么久了,他可能觉得琴酒要不然就是已经找到我了,要不然就是正在找我。只要能知道我的位置,那琴酒的位置大概率也跑不了。”
松田阵平的视线划过她乌黑的发旋:“可现在琴酒的确没找到你。”
听到他的话,朝崎爱丽丝的目光波动了一瞬。
莫名地,她产生了瞬间的恍惚。
朝崎爱丽丝忽然回想起了她离开的那一天。
那一天的天气并不是很好,她刚从外面回去,连肩膀都还是湿漉漉的。
阴雨的天气会让人莫名地压抑。
在回去前,她在外面的街道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街上的树啊,云啊都像是漂浮在了水里。
朝崎爱丽丝觉得自己也像是漂浮在水中的游魂,回不了家,也找不到能落脚的地方。
为什么她回不了家呢?
为什么她还要再等四年?
这些问题反复出现在她脑海里。
朝崎爱丽丝不想让自己陷入对未来的焦虑,但当时她的确找不到任何解决办法。
在外面瞎逛是没有意义的。
天色渐暗后,她还是回去了。
一天或许就这样结束。
朝崎爱丽丝安慰自己,无论在哪里,她都会生活得很好,并不需要担心。
怎么过不是过呢?
就算琴酒是个混蛋,她去其他人在的地方也一样的。
但就在那一天,回到住的地方后。
朝崎爱丽丝发现,在那样的天气里,琴酒为她带回了一束花。
花是她头发的颜色。
是他最不屑一顾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弄脏的脆弱的颜色。
花在夜色中被仔细装饰了,很漂亮。
朝崎爱丽丝不知道琴酒为什么带回那束花。
但她在看到花的一瞬间,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不是它有多漂亮,而是“跑”。
她一定要走,当天就走,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再不走,或许……
她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直觉系会在遇到危险时,脑海中猛敲警钟。
沢田舅舅也告诉过她,“不论环境看上去有多平静,如果感到不对,不要犹豫,立刻离开那里。”
她将玫瑰花茎捅进琴酒腹部的时候,手都还在颤抖。
琴酒却按住了她的手,任由血从花朵的经脉流过他的指缝。
他没有躲开。
朝崎爱丽丝敢肯定自己预感到的危
险没有出错。
但那一天,他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面色因为失血而苍白。
琴酒或许永远也不会理解,明明她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还是会想家?
他只想让她不要难过。
朝崎爱丽丝的喉间蓦然有些酸涩。
她低垂下眼眸,轻声说道:“如果我说,琴酒他不是没找到我,而是就这么放我走了呢?”
松田阵平愣了愣:“为什么?”
朝崎爱丽丝抿紧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因为整件事和谣传里的根本就不一样。”
“谣言里琴酒就是个只会搞强取豪夺的混蛋……虽然他是个混蛋没错,但他还是个有理智的疯子。”
松田阵平没太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朝崎爱丽丝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逃跑的唯一理由是,他当时竟然在猜我在想什么,他在想办法讨好我。”
松田阵平眉心紧皱道:“这难道不好吗?”
朝崎爱丽丝摇头:“很不好。”
“琴酒其实根本不理解我为什么会想跑,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我高兴而已。”
朝崎爱丽丝又一次抿紧嘴唇:“其实他就算想把我关起来也没有关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让我产生吊桥效应,或者患上斯德哥尔摩而已。”
松田阵平越听越糊涂。
他震惊了:“被关起来没有关系,他讨好你你反而要跑?”
朝崎爱丽丝瞥了他一眼:“因为没有理智的疯子只会搞破坏,这样我早死还能早解脱,但是他却开始学着走温和路线了。”
松田阵平:“说人话!”
朝崎爱丽丝别开脸:“琴酒看起来想和我玩真爱,我不想负责,所以我就跑了。”
松田阵平:“…………”
这是什么经典渣女发言……
朝崎爱丽丝回过头,看到松田阵平格外无语的表情:“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但事实就是,当时我没办法心安理得地让他顶着那张脸来和我聊人生,就算他是装的也不行。”
她撇了撇嘴:“他要是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想法倒是好事。里包恩大人在我四岁的时候就教过我,如果有坏男人要主动送上门的话,让我一定不要放过玩玩他们的机会。”
松田阵平瞪大了眼睛:“你家长四岁的时候就教你这些?”
朝崎爱丽丝纠正他:“算是家长的老师?隔代亲。”
松田阵平:“……”
这好像不是重点。
而且这个叫里包恩的听起来像个不靠谱的老头。
朝崎爱丽丝继续道:“而且里包恩大人还教我,如果我长大后偶然见到了烂人的一点真心,要是不想接受,最好先离他远一点。”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这倒听起来还靠谱一些,让你不要辜负别人?”
朝崎爱丽丝摇摇头:“他说这种人不会轻易放弃,之后一定会采取一切必要手段来达成
目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方式,强硬的?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怀柔的……他们只要最终的结果。”
朝崎爱丽丝补充道:“而我最好的回应方式就是不回应。”
“越聪明的人想得越多。先离他远一点,等他自己把脑子想出问题后,到时候我需要应付的就只是个笨蛋了。”
松田阵平:“???”
……这是该给四岁小孩说的话吗?
什么恋爱头脑战?
朝崎爱丽丝严肃道:“总之,暂时搞不定我就先撤了,又不是什么很丢脸的事情。”
松田阵平问:“难道你还准备之后有机会再回去?”
“我不回去。”朝崎爱丽丝摇摇头,却反问他:
“但坏男人现在都已经送上门了,难道不该顺势和他玩玩吗?”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谁?”
朝崎爱丽丝理所当然道:“诸星大啊。”
松田阵平疑惑地问:“诸星大……他不是在确认你不知道琴酒的消息后,就不会来联系你了吗?”
朝崎爱丽丝瞥了他一眼:“他哪有那么好心,最开始他很明显是想让我去当钓出琴酒的诱饵。”
松田阵平愣了愣:“你拒绝了吧。”
朝崎爱丽丝点头:“委婉地拒绝掉了,谁会相信他说当完诱饵后会保护我一辈子的鬼话啊?”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回忆道:“而且诸星大这种人,表面上好像只是来试探一下,其实有没有结果他都是赚的。”
松田阵平咬了咬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朝崎爱丽丝解释道:“如果我这里有情况,他就能知道琴酒一些消息,但是如果没有……你还记得我的形象是被强制爱的小可怜吧?”
松田阵平点头。
“如果我没被抓回去,那在他眼里,绝不会是琴酒不想,而是他不能。”
朝崎爱丽丝低声喃喃道:“他一定是偶然发现琴酒身上出现了某些问题,可能连找我都做不到,所以才来确认。”
朝崎爱丽丝当然知道琴酒身上出了什么问题。
捅肾嘛。
她自己捅了一下,被琴酒嫌她力道太轻,可能捅得不够尽兴,按着她的手又来了一下。
朝崎爱丽丝:“……”
也就是琴酒的身体素质确实好。
不然就她当初这乱捅的架势,诸星大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他不对劲。
听到她的话,松田阵平的瞳孔微微放大,“所以你的意思是——”
朝崎爱丽丝点头:“诸星大可能要动手了。”
松田阵平:“!”
朝崎爱丽丝想了想:“或许不是可能,是马上就要动手了。”
“琴酒虚弱的时候可不多见,要是放过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诸星大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松田阵平默默思索了几秒,犹疑地看向她:“那你想在其中干
什么?”
朝崎爱丽丝:“我?”
松田阵平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直接道:
“诸星大和琴酒的事都和我无关,我只想知道你想要的东西。”
朝崎爱丽丝笑了笑,笑容却有些苦涩:“我想要的东西……我想回家啊,但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的家。”
松田阵平的心脏莫名一揪,他张了张嘴,想说句安慰的话,但没能发出声音。
朝崎爱丽丝倒无所谓,她只继续道:
“之前你就问我,是不是想在其中做点什么?答案就是,就算我想,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松田阵平完全不相信。
朝崎爱丽丝肯定有很多事瞒着他
她说话向来说一半藏一半。
而且她之前明明提到,送上门来的坏男人千万不要放过。
松田阵平:“……”
果然,在她明确表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后。
朝崎爱丽丝又仿佛自言自语般:“虽然中间什么都做不了,但之后可以……毕竟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惊了:“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
朝崎爱丽丝别开脸。
松田阵平把她的脸掰回来:“别想装傻,怎么又扯到杀人上去了?”
朝崎爱丽丝的脸颊被他掐住,一脸无辜。
松田阵平有点生气:“朝崎爱丽丝,你把话说明白我才能帮你!”
朝崎爱丽丝提醒他:“你可是个警察。”
松田阵平:“……下班之后可以不是。”
朝崎爱丽丝有点懵懵的:“怎么感觉我把你拉上贼船了?”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我不是一直都在船上吗——话说你不会真的要去违法犯罪吧?”
朝崎爱丽丝移开视线:“说不定呢。”
松田阵平:“喂!”
朝崎爱丽丝把他的手拍开:“放心,我一个人能犯什么罪?跑两步我都喘得不行。”
被她这么一说,松田阵平反而又担心起来了。
他犹豫地问:“那不违法的话你能行吗,要不要还是试着干点,我帮你处理痕迹?”
朝崎爱丽丝:“…………”
朝崎爱丽丝对他灵活的道德底线感到无语。
她直接转移话题道:“别想那两个笨蛋之间的恩怨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
松田阵平眉心微皱:“是什么?”
朝崎爱丽丝将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啪啪给松田阵平发了一条短信。
“叮铃——”
松田阵平看向手机的屏幕。
在他的收件箱里,出现了一个用巨大字体取了个十分中二标题的文件——《复仇计划》
松田阵平:“?”
他都还没看里面的内容,就已经开始感觉到胃疼了。
松田阵
平无语道:“世界上真的有人会蠢到把复仇计划写在文档里吗?”
朝崎爱丽丝:“说不定有呢?”
松田阵平:“……别告诉我是你要去复仇,你是和诸星大有仇?还是说和琴酒有?”
朝崎爱丽丝:“我和他们没仇啊。”
松田阵平:“那这个文档是什么意思?”
朝崎爱丽丝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管那么多了,先把里面的内容背下来。”
松田阵平:“?”
他还要背下来??
松田阵平立刻低下头,查看起这所谓《复仇计划》中的具体内容。
在完完整整看了一遍后,松田阵平感觉到自己的胃越来越疼了。
松田阵平面色铁青道:“我有点想吐。”
朝崎爱丽丝劝他:“先别吐。”
松田阵平忍不住吐槽:“这里面的内容也太狗血了吧,你确定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东西吗?”
朝崎爱丽丝说:“恶心是恶心了点,不过艺术都来源于生活嘛。”
“到时候如果有人问起你有关我的身世,你记得照着里面的故事内容回答他就行。”
松田阵平虽然觉得文档里的内容离谱到不行,但这的确是件他能做到的小事。
松田阵平正想点头,忽然又抓住了重点:“等等,你刚刚说,之后有人会问我有关你的情况?”
朝崎爱丽丝:“没错。”
松田阵平问:“谁啊?”
朝崎爱丽丝说:“这栋房子的原主人,一会儿我还要去见他。”
说完这句话,朝崎爱丽丝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钟。
看到约定的时间已经临近。
她便站直身体,转过身,向房子的大门走去。
她转身得过于迅速和决绝,松田阵平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他忽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留下的人,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到最后,朝崎爱丽丝其实还是什么都没告诉他啊……
松田阵平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却只问道:
“会有危险吗?”
朝崎爱丽丝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语调上扬:“有危险的话你来救我啊。”
松田阵平:“……”
可恶。
朝崎爱丽丝若即若离的性格实在是太烂了。
但仔细想了想,松田阵平又觉得她其实也挺好。
就算现在离开,她也是为了他才去和某个爱搞监控的变态虚以逶迤。
朝崎爱丽丝的缺点就像星星一样多,但她的优点又像月亮一样大。
她走之后,松田阵平便开始自觉地收拾起房间里的炸弹残骸。
已经离开的朝崎爱丽丝才不管松田阵平在心里怎么想她。
和波本约好要在今天完成交易,她就要在规定时间内到达他指定的地方。
朝崎爱丽丝根据波本给的地址
,来到了一座新建的咖啡厅。
咖啡厅内的客人十分稀少,此时只有零星几个分布在大厅的座椅上。
朝崎爱丽丝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向某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走去。
波本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朝崎爱丽丝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看一本书。
见她靠近,他便抬起头,挂上公式化的微笑说:“你来了。”
波本站起身帮她拉开椅子。
朝崎爱丽丝礼貌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与他面对面坐了下来。
波本将书本合上,双手放到桌面。
他看向她的目光温和,似乎很好相处地问:“给你准备的地方还喜欢吗?”
朝崎爱丽丝点点头:“很喜欢,感谢您的帮助。”
波本又笑了笑:“客套的话就免了,我们也算是互利互惠。”
朝崎爱丽丝便直接道:“您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波本的手指微动:“如果我说所有,可以吗?有关于‘他’的一切。”
他虽然用的是询问的句式,说出的话却不容她讨价还价。
朝崎爱丽丝仔细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我就从最开始讲起吧,有关于‘阵酱’的一切。”
波本拿起一旁的水杯,示意她可以继续。
朝崎爱丽丝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
她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向波本:“这一切都要从很多年前说起,那时候琴酒和阵酱还都没有成年。”
波本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问她:“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在‘阵酱’工作的黑/帮里?”
朝崎爱丽丝的嘴角动了动:“没有那么复杂。”
波本状似轻松地喝水:“所以具体是什么情况?”
朝崎爱丽丝深吸一口气,目光有些游移:“其实……阵酱和琴酒是双胞胎兄弟。”
“噗,咳咳咳——”
波本刚拿起的水杯差点被他泼出来。
波本:“???”
波本:“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