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何其可悲
“大师兄,其实也没什么,从昨日夏侯的表现来看,夏侯本人应该是不知道草原袭击那件事儿,应该是手下自作主张。”九歌道:“我觉得还是不必去管他了。”
宁缺也是点了点头,他现在可比夏侯弱,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虽然夏侯不知情,但终归是他的人,再加上抢天书时递出来的那只拳头,他总需要对这些事情做些交待。”大师兄摇了摇头。
莫山山和宁缺都沉默下来。
的确,但哪怕夏侯不知情,那他也必须负责。
因为你的人要动书院的人,那你本人,自然要付出代价。
这就是我书院的规矩,没道理可讲,书院的规矩就是讲拳头。
大师兄依旧平淡如水,语速也很是缓慢温和,但是那话语之间的意思也十分明显,那就是,无论你是什么人,是道门,还是魔宗,是唐国的皇族,还是将军,只要伱对书院出手,那么,你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这个,世间已经很久没有人需要做出这和交待,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对书院后山有丝毫不敬,而上一次无奈做出交待的是西陵神殿桃山上的满山桃花。
不过这次,西陵废了一个光明之子,想来神殿也会头痛一阵子了吧?
这次可没有花痴带他回去,不知道隆庆这回,一个几乎没有修为的废人,要怎么回西陵?
一个自幼在皇宫里长大,又在昊天道门呵护下长大的西陵光明之子,断然不可能无视任何苦难,笑呵呵又冷冰冰地面对一切障碍,然而逾越之。
自从书院登山一役之后,宁缺和隆庆皇子这两个名字,便经常被修行世界里的人们拿来相提并论,虽然当时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宁缺的资格还显得稍微欠缺了些,但事实上很多人已经在心里把他们两个人当作了传说中的一生之敌。
可惜,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一生之敌的说法,那只是隆庆的一厢情愿。
大师兄越五境那天,很多人也把他当过一生之敌,包括叶苏,但大师兄也没有理会过,而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夫子身边做饭。
莲生大师和小师叔在很多人看来是一生之敌,莲生大师只怕内心深处也有如此想法,才会生出嫉妒这种情绪,然而小师叔想必没有这种兴趣,终究不过是实力境界的问题,只要一方够强,那么他便有资格无视对方的苦难和奋斗。
有些时候,真相就是那么直接,或者,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真相,只要你够强,那你说的话,就是真相。
······
几天后,土阳城。
将军府正门厚重宽大,长街洒扫干净,一应偏将校尉之属恭恭敬敬陪侍在侧,与环境相较,那辆马车显得愈发简陋不堪。
书院加书痴一行人来到土阳城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将军府很早就知道了这条消息,所以,让人将土阳城中的官员都叫了过来。
不说大师兄书院大先生的身份,山山书痴的身份,单单是九歌这个狂人,就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因为花痴在路过土阳城离开的时候,还是疯疯癫癫的,而那个老太婆,估计这辈子都别想走路了。
举世伐唐战力-2。
显然几人都不准备给这些军人这个面子,理都没理,直接走进了将军府,没有任何停留,甚至接待的人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这些偏将和官员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夏侯大将军在园口石门下相迎,神情平静,却不知心境如何。
距离呼兰海畔之事已经过去了些时日,再次相见,双方很有默契未提那日争夺天书之事,只是寒喧而入,仿若只是初见。
几道淡雅小菜,和三色的米粥,这样的菜色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已经很丰富了,但是,夏侯不仅是魔宗修士,还是一名武者,对于武者来说,不说每顿都要大鱼大肉,也要有这足够的肉食保持自身身体需要的能力才可以。
“请。”
夏侯举杯与君共饮,作为东道主,他自然坐在主位,然后便是大师兄和九歌,最后才是宁缺和莫山山。
不过书院的三人,除大师兄外,九歌和宁缺都没给夏侯面子,夏侯还没说动筷,两人就已经开吃。
主人不动,客人便动筷,是一件十分无礼的事情,但九歌和宁缺就是那么随性。
毫不在意夏侯的感受是怎样的,换句话说,他们本来就没打算给夏侯面子。
大师兄微异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笑了笑继续低头吃粥,似乎觉得这粥比夏侯、比席间隐隐振荡的风云气息要有意思的多。
此时的夏侯与呼兰海畔那个中年男人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面色依然冷如寒铁,双眉依然浓若墨蚕,嘴巴依然艳若稠血,然而一身霸道至极的威势,却尽数锁在身上那件寻常外衣之内,没有一丝向天地间泄出。
那件看似寻常的素色外衣不是盔甲,不是军服!却是大唐天子当年论战功时亲自披到他身上的御衣。穿着这件御赐素衣的夏侯,便不仅仅是一位武道巅峰至强者,更是俗世里的大人物,帝国军方权柄最重之人。
这么做的目的无外乎就是告诉此间所有人,他夏侯就算是犯了大错,也该由帝国律法来宣判,而不是书院。
九歌喝了口粥,默然不语。
夏侯,过于可悲,但已经不值得可怜。
夏侯缓慢而认真地吃着碗里的粥,比大师兄还要慢条斯理,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结束进食,缓缓抬起头来,回望着宁缺的目光问道:“小先生为何一直看着我?”
夏侯明知故问,宁缺即便眼睛能射出刀子,也杀不死他,他是唐国的镇北大将军夏侯,用杀伐杀出来的大将军。
宁缺不过是宣威将军府,一只流落在外的丧家之犬,如果他不是书院弟子,那他什么也不是。
宁缺展颜一笑,说道:“因为大将军威武,在下敬仰不已。”
宁缺不愧无耻至极,书院之耻,明明心里恨得要死,却能说出这么违心的话,这家伙做梦的时候,没少把夏侯的脑袋扭下来当尿壶。
这话自然是没有人信的,不过也没有人无趣到揭穿这种借口,除非是二师兄忽然来到土阳城,或许才会有兴趣批判一下双方的虚伪以及无礼。
大师兄微微一笑,缓缓啜了口茶,在不需要说话的时候,他向来是不愿意说话的,因为他知道自己说话慢,别人大概不怎么喜欢听。
夏侯端着茶盏看了莫山山一眼,说道:“你就是书痴?”
大师兄放下茶盏,微笑说道:“山山现如今是我认的妹妹。”
夏侯微微眯眼,似乎有些诧异,不解这名大河国的少女符师因何得了如此大的机缘,沉默片刻说道:“恭喜。”
之后,此间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