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山门
隆庆听了，眼睛眯起了一条缝，盯着远处宁缺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阴沉，但他仍然没有表露出任何杀机，甚至连一丝的戾气都不曾流露出来。
九歌微微蹙眉，不知是否错觉，他觉得隆庆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危险了。
当然，是对于宁缺来说很危险，但对于九歌来说，其实也就那样。
“算了，既然山门未开，先去其他地方看看。”九歌也是出声说道。
宁缺闻言，也是一喜，毕竟他也没把握，万一隆庆真的出手，九歌会不会出手帮他。
前些天那队裁决司黑衣执事就是，明明一个人就能砍了他们，偏偏要一脚把他踹出去，还美名其曰当做是历练。
不过现在九歌主动提议，倒省去了宁缺许多麻烦。
若是没有必杀的把握，宁缺可不会轻易与隆庆动手，而且他才刚入洞玄，而隆庆都已经摸到知命的门槛了，真斗起来，恐怕还真打不过。
隆庆也是一笑，道：“那就叨扰先生了。”
说完，他也是毫不客气的走向了山壁旁边的一处裂隙。
九歌皱着眉头看着隆庆的背影，眼角余光瞥见宁缺一脸欢喜，也是叹了口气。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怂！
······
树林外的地面上积着无数落叶，踩上去有些松软，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年，才能积至如此之厚，但奇妙的是，竟没有任何腐败的气息。
而这片树林虽说是阔叶林，但毕竟刚刚重见天日。那些梢头桠间的青叶拔着嫩丫，无法遮住雪崖那边漏过来的星点雪花，自身倒如星点的绿。
入青林而行。渐渐远离雪崖，再也没有山外世界漏过来的雪花，只是山谷上方的天穹依然是灰蒙蒙的，和林子里的星点绿意衬在一处，更显凄冷。
从雪崖上面看，这片青翠山谷并不大，但真正来到其间，才发现这道山谷看上去并不宽宏，却竟为深远，二人在林间无言行走了小半日是还没有走到山谷尽头。
这里距离雪崖足够远，不再担心会被隆庆皇子听到或者追到，莫山山看着宁缺，也是笑了笑，道：“还以为你真会和隆庆打一架。”
“白痴才会打，我才刚入洞玄，那位光明之子都快知命了。”宁缺翻了个白眼，道，“他要真出手，我哪里挡得住。”
莫山山失笑，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死。”
“怕啊。”宁缺叹了口气，认真道，“但死总比活着要难吧。”
莫山山抿唇笑，看着前面的宁缺，道：“不愧是你，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也一样能笑出来，就像……就像我在雪山上看见的那棵老松。”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隆庆皇子已经摸到了知命的门槛，那破镜也快了吧？”宁缺也是停下了脚步，抬头望着前面，忽然转移了话题。
“没错。”莫山山道，“不过这种东西，不管伱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在短期内破镜。”
知命的门槛，看到和摸到，那是两种概念。
隆庆只是看到罢了，看到只能说明会破镜，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才代表能可以破镜，那位道痴就是，已经摸到知命门槛许久，随时可以破镜。
宁缺听懂了她话中的潜台词，便道：“那我就努力修炼，等有朝一日，摸到了那扇门，再去打爆他的狗头。”
莫山山莞尔一笑，似乎对宁缺这不雅之语并不放在心上。
宁缺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九歌，然后缓缓道：“不过听说入知命的破镜好像绝对不能被打扰，一般的破镜者甚至会找好地方，然后让相熟之人在一旁护法。”
他还记得一年前的春风亭之战，那次九歌打完架之后气质明显变得不一样，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在那时候，九歌由洞玄入知命。
宁缺那便宜师傅也跟他说过，九歌春风亭那夜直接原地入知命，差点没把他吓死，好像是笃定颜瑟会帮他护法一样，根本不管周围有没有危险。
要知道，春风亭那晚出现了那么多人，甚至还有他国的修行者，稍有不慎，那就有性命之忧。
当时宁缺闻起来，颜瑟也是吹胡子瞪眼，差点没掀桌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那臭小子，帮了他那么大的忙，弟子都不愿让，真是不识好歹。”
不过九歌也算是颜瑟见过的，入知命入得最快的一人，他喝口酒的功夫，就知命了。
“嗯？”九歌微微侧首，似乎察觉到了宁缺的视线。
“没啥没啥。”宁缺连忙摆手。
九歌淡淡的“嗯”了一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行走。
至于莫山山，则是回答了宁缺的问题：“的确，入知命是一个修行者最关键的时候，绝对不能被打扰，破境者忽然受到外界干扰，轻则破镜失败，重则剧烈反噬，甚至有可能此生再无望破境。”
······
不知不觉间，三人不知何时，走到一处湖泊。
湖泊面积不大，方圆不过百丈，湖岸蜿蜒，水波轻澜，也不知道在这道奇异的山谷里存在了多少年月，看不出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
青翠山谷相对外面的天弃山雪峰而言温暖，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寒冷，身处其间更像是长安城的冬天，湖岸边的水面上结着极薄的冰块，被水波一荡便自行散开，又在远处稍静些的水面逐渐凝结。
青翠的山谷仿佛是一处与世隔绝的异域，湖水映着高处的雪峰，谷外的天弃山里风雪凛冽，温度日低，这里却还是相对比较温暖，显得非常诡异。
没有温泉地热之类的存在，那么只能把这种异象归为阵法的功能，想道一座大阵竟能遮天蔽地逆季节，不由感到好生震惊，也愈发确定，数十年不曾现世的魔宗山门便在眼前的湖水之中。
看似没有人工痕迹，是山谷中的天然湖泊，可九歌却感觉，好像有东西在这湖底，甚至在呼唤着他。
宁缺亦是有这种感觉。
莫山山看着湖水中缓慢游动的鱼儿，轻声说道：“这面湖是一座大阵，很奇怪的是，这湖本身便是阵眼，似乎有些违逆阵法的原则，可能这湖，就是魔宗的山门。”
九歌知道，所谓魔宗山门，总共有四座大阵，其一便是以这山谷为阵，平时的作用就是隐藏山门，让其与外部同化，开启之后，风景如画；其二便是以此湖为阵，拱卫山门，将魔宗隐藏于此；其三在湖底，块垒大阵；其四位于山门之中，为小师叔轲浩然用浩然剑意困住莲生三十二的樊笼大阵。
作为专修符道的莫山山来说，此地对于她而言，都是福缘，至于能领悟多少，就看她的本事了。
而九歌，则是想要打破樊笼，放莲生三十二出来，看看他的本事。
他想看看他与那个万法皆通的天才，究竟差距有多大。
反正他有夫子，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