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归老
如果是其他人，他的长枪和拳头，早教对方做人了，可这个人是大先生，比知守观天下行走可怕一万倍的存在。
但大先生依旧是慢悠悠的说了起来，慢到想让人睡着。
“老师说书院不得干政，是因为老师觉得世俗之事是小事。当年老师亲上桃山，你就应该知道，什么东西在老师眼里才是大事，九师弟当年上桃山，老师也会远远观望，因为在老师看来，弟子修行，弟子的生命，师弟的生命才是排在首位的，你瞒着朝廷和神殿在荒原上组织马贼群是小事，你想抢夺天书也是小事，伱是魔宗余孽同样是小事，你这些年所做的任何事情在夫子眼中都是小事，但你想杀我书院小师弟，这便是大事。”
“无论你是谁，只要你敢动后山弟子一根毛，那就是大事。”
西陵神殿，伤我书院弟子，尚需满山桃花作为代价，何况是你夏侯？
大师兄这话的意思十分明显，也十分强硬，强硬到夏侯也不得不为之沉默，为之妥协，因为他还有一个比权势更加重要的东西。
有很多事情在做出决定之前，总显得那般沉重，然而一旦做出决定，那些事情的重量仿佛会在一瞬间之内失去，如同园里的风轮拂便飘摇直上铅云一般消失不见。
夏侯此时的感觉便是如此，当把归老那句话说出口后，他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识海与目光同时清明了很多，发现原来这本来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宁缺不一样，一想到夏侯归老之后坐拥万亩良田，过着退休后的美好生活，宁缺就心有不甘，凭什么？
······
夏侯的归老信已经寄去长安，应该说，这封信其实自他成为大将军以后就已经准备好了，因为他的军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遭人弹劾，这封信，就是为了保护她的妹妹而准备的。
不过现在，要提前用掉了。
不过这封信估计武将那边会稍微反对一下，但唐王不怎么会在意，甚至会直接同意。
夏侯不是许世，这些年背着唐王做出的小事情已经太多了，本就不受唐王待见，要不是他是夏天的兄长，要不是大唐还用的上他，估计死十回都不够。
这样一个不受控的武将镇守北方边塞，这是李仲易绝对不想看见的。
夏侯这些年像是流放一般镇守土阳城可见一斑。
土阳城的一处园林中，宁缺和大师兄在谈论着一些事情，九歌，则是静静的看着湖面，莫山山，依旧在写字。
聊着聊着，大师兄又把宁缺给绕进去了。
莫山山恰好此时抬起头，看着九歌，虽然不知道她看不看得清，但还是看着九歌说道：“你们书院的人，都是这么护短的吗？”
九歌闻言，淡然一笑，随手捡起一块石子，丢进湖里，然后说道：“我们书院前院，教习第一堂课教的便是礼，这个礼很直接，每次都会有一些学子不服，这时教习便会拿拳头告诉他们何为书院之礼，也就是规矩，这就是夫子定义的礼，大师兄也是这么尊崇的。”
“回书院好好学习，五年之内你一定能杀死他。”
宁缺抬起头来，看着大师兄干净的眼眸。心间轻轻咯噔一声，觉得师兄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包括自己内心最大的那个秘密。
然而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以往那些年在世间流离失所挣扎在生死之间，所以外表散漫狡猾实际上心思刻厉冷漠忌警所有的人，然而如今自己已经进了书院成了夫的亲传门生有了这么多的师兄师姐，他还怕什么呢？
九歌看着湖面，不知何时，湖水开始翻腾起来。
大师兄看着九歌的背影，轻轻一笑，随后转身离开，他的脚步很轻，就连站在他旁边的宁缺也没察觉到。
莫山山看着大师兄离去的背影，低下头来继续写字。
湖水化为一柄柄利剑，冲天而起，直射向四周，一些躲闪不及的树木，直接被削断，然后坠落下来，摔在地面上。
宁缺一惊，抬眼向着湖心看去。只见湖面上波光粼粼，湖底却隐约可见一片旋涡。
但他又发现，九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湖面上。
而且，正处于旋涡的中心。
九歌站立在湖面上，双臂张开，双膝曲起。
湖面上的旋涡仿佛遇见了什么阻碍一般，竟然在九歌面前缓缓停下。
湖面上的旋涡缓缓收缩，渐渐变小，最终变成一条鱼形的旋涡，然后一点点钻入了湖水之中。
宁缺看着九歌的背景，不由的陷入了深思，这是什么武功？
湖水渐渐恢复了平静，九歌却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站立在湖面上，湖水的涟漪不断荡漾开来，然而却并没有打湿九歌的衣裳，他的身体仿佛融合在了湖水之中，仿佛湖面只是一面镜子，他的一切行动都能透镜看到。
这种感觉，简直不可思议！
没等宁缺反应，湖面忽然掀起滔天巨浪，湖水仿佛化成了一柄巨大的剑，向着九歌刺了过去。
湖底的漩涡仿佛受到了召唤，再一次浮现，向着九歌涌去，仿佛要把他吞噬。
九歌不为所动，仍然是保持着刚才的姿态，湖面上波涛汹涌，九歌却仍然一动不动。
大师兄也是时刻盯着九歌，随时做出救援。
不过用自己的道打自己，小师叔都没做过这事儿，九师弟这也算是奇才了。
湖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形成了一把长达百丈的水剑，向着九歌刺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九歌突然一跃而起。
然而这次，那巨剑似乎有灵性一般，在半空划过一条弧线，改变了方向。
“啪！“
一颗树木直接被那剑刃砍成两截。
九歌从半空中跳下来。
“轰隆隆”
湖面震荡起来，仿佛一只猛兽苏醒。
九歌抬头看去，只见湖面上忽然升起数道水柱，冲天而起。
“砰！砰！砰！砰......”
九歌抬眼看着，数道水柱冲上天空，在天空中凝聚出一个个巨型漩涡。
“散！”
九歌一声低喝，数道水柱顿时化作无数雨滴，纷纷扬扬落下，洒在湖中，湖水剧烈沸腾起来，然而在湖面上却只留下了浅浅的水痕，并未造成任何伤害。
九歌站在那雨水中，衣裳湿透，发丝贴在脸颊上，但他的神色，却是那般的自若。
看着慢慢走来的大师兄，九歌也是淡然一笑。
“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