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去屋内找了娘子,不敢说杀人之事,怕吓到她,只说得了消息,高太尉不依不饶,要害他性命,如今得外出逃命,不知道娘子愿不愿意。
林娘子虽然害怕,还是赶紧应下:“出嫁从夫,相公去哪里,我当然去哪里,更何况此事因我而起,哪有不跟之理。”
两人收拾行礼,又叫了锦儿去统治岳丈,一家准备逃命。
却说富安找了两个脸生得帮闲,一个假装卖刀,一个假装卖刀,做戏要诓林冲。
谁知那林冲小心谨慎,竟然不上当。
不多时,又见到林家侍女急匆匆出门,不由暗中生疑,派人跟去。
过了半晌收到回报,说是去了丈人张教头家里,而且张教头家中一片慌乱,收拾家当似要远行。
富安听了大吃一惊,莫非那谋划泄露了?
若是让林冲一家逃走,坏了高太尉的事,恐怕不死也残。
富安看着巷口的闲汉,目中闪过阴毒的光芒。
死道友不死贫道,兄弟,对不住了。
林冲正收拾东西,猛听得外面一声大喊:“豹子头杀人了!”
他心中一惊,开门看时,门口倒着一个人,看样貌正是刚才卖刀的,胸口中了一刀,死的不能再死。
远处几个闲汉看到林冲开门,赶紧大叫:“快报官,快报官,那林冲杀出来了。”
远处院墙咣当一声响,扭头看去,地上落着一把雪亮钢刀,上面血迹淋淋,正是死在门口的闲汉所售宝刀。
林冲心中一沉,终究是棋差一招,眼见巷口出现禁军身影,知道走不脱了。
回身关住院门,却到墙角捡了刀,施展轻功高高跃起,用力一掷。
那宝刀嗖的一声飞出数十米,深入一颗茂密大树,不见踪影。
林冲冷哼一声,既然躲不过,这把宝刀便姓了林。
“哥哥,怎么回事?”
林娘子听到喊声,惊慌跑出。
林冲面色如水,沉声说道:“高太尉不依不饶,诬陷我杀人,恐怕走不脱了。”
林娘子惊慌失措,一把抱住相公,直说道:“哥哥,勿要丢了我,咱们从后面逃命。”
林冲一把抓住娘子双臂,“这东京封锁严密,轻易走不脱,再说还有岳丈大人,若真走了必会连累。”
林娘子花容失色,左右为难,一边是丈夫,一边是父族,如何是好。
林冲安抚道:“勿要惊慌,我自去开封府投案,你去投了岳丈,让他去找孙定孙孔目,使些钱财,帮我周转。我料定此行不死,却要刺配远恶军州。”
林娘子听了大急,“那怎么使得,路途遥远,身边又没人伺候,生病了怎么办?被人害了怎么办?”
她蓦地下了决心:“官人,我和你同去,不管到哪里,你我同生共死。”
林冲心中一暖,前世今生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如此待他。
他温言劝道:“娘子莫急,相公我的本事你还不知,枪棒无敌,任凭那些贼人奸猾狡诈,都奈何不得我。你注意打听,得了我发配的消息便让锦儿去找我那些兄弟来见,我自有吩咐。”
林冲自从中计,便知躲不过发配沧州,既然这贼老天非让自己落草为寇,那就随了他愿,只希望他不要后悔为好。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安顿好家里,免得再发生不忍之事。
好在高衙内已死,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在干掉自己之前恐怕没什么心情去对付老弱病残。
劝住了娘子,林冲推门出院。
外面围了好大一群人,对着这里指指点点,见他出来都是一静。
林冲抱拳高声叫道:“街坊邻居都是证见,此人在巷口卖刀,不知何故死在我门前,我半日未出门,却被诬陷杀人,如今自去官府里出首,请诸位帮我作证。”
人群鼎沸,吵吵嚷嚷,有人不信,有人疑虑,也有人高声叫道:“林教头义薄云天,定不会做出这等事。我去作证。”
“就是,一拳两掌震太岁,如何会贪财杀人。林教头,我为你作证。”
林冲找人看住现场,自己直去开封府。
开封府尹早得了富安状告,说是手下闲汉卖刀,被林冲所杀,又有三五个证人在,派人去了林府,却遍寻不到凶器。
街坊邻居虽然立证林冲清白,奈何都没亲眼所见。
府尹听了众人供词,记录在案,取刑具枷扭来给林冲上了,推入牢里监下。
林冲的丈人张教头得了女儿嘱托,亦来买上告下,使用财帛。
正值当案孔目孙定,为人最耿直,十分仗义,最喜周全人,因此,人都唤做孙佛儿。
他得了张教头央告,知道这件事始末,去找府尹禀道:“此事林冲定有冤屈,想法护他周全才是。”
府尹摇摇头:“他做下这般大罪,虽无物证,人证却在,高太尉非要给他定罪,怎么周全得了?”
孙定冷哼一声:“这南衙开封府莫不是朝廷的,是高太尉家的!”
府尹板脸骂他:“胡说八道!”
孙定不忿:“谁不知高太尉是当权倚势得豪强,他府里无恶不做,但有人小小触犯,便发来开封府,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却不是他家官府!”
府尹也有些不渝:“那你说,林冲的事怎么办,强行开释?”
孙定道:“看林冲口词,当是个无罪的人,只是那几个证人碍事,又有太尉盯着,不判不行。干脆让他招认做口角误杀,脊杖二十,刺配远恶军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