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玉坐在床头,为此人号脉。再看看他的伤口,连连摇头。朱红玉虽然是学中医出身的,但是对中药这种东西也是不吹不黑。蛇毒这种东西,就算是润夜尽力医治,其实也并不见得有效。
“你这里徐长卿还够吗?多下一点,药不够了我去城里买。”
润夜赶紧点头,道:“这里是山中,靠着山,蛇药我都备着。尤其是徐长卿,你放心吧。”
朱红玉微微一笑,叹着气站起身来。
“现在日头不早了,做完饭之后我让家里人给你送过来。”
“好,那你早点回去吧。”
润夜哄朱红玉赶紧回去,也是为了她自己的安全着想。虽然有二狗的陪伴,但是谁知道如今这个世道,路上还会遇见什么人。
朱红玉连连点头,出了门之后随着二狗下了山。这一来一回时间不早,进屋脱了衣服就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
客堂中,一如既往,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卫元有了昨日的教训,对于饮食格外上心,一点也不敢走开,更不敢让别人靠近,锁在屋子里的灵芝也被灌下了自己应该吃的饭。
饭桌上,朱红玉、占鳌、琥珀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气氛很是凝重。朱红玉端着瓷碗,一口一口将饭食填到自己的嘴里,以前总部知道味如嚼蜡是什么意思,现在算是知道了。
“卫元。”
卫元站在一边伺候几个人吃饭,听到朱红玉叫她,她走上前去给朱红玉行了个礼。
“大小姐。”
“厨房里还有剩菜吧?”
卫元因为昨日做饭失职的事情战战兢兢,刚刚听到朱红玉叫她的名字瑟瑟发抖,听到朱红玉并未怪罪她,赶紧回了朱红玉。
“回大小姐,有的。”
“你一会儿备出来两碗干净的饭食出来,让二狗送你上山去给常平川和润道长送饭。你们路上小心一些,若是害怕再带上小五。”
卫元应了下来,退了几步之后走出客堂的大门,到厨房去备饭了。
夕阳明媚,散发着温暖的阳光。还未到秋分,白天比晚上长,也不如上个月炎热,自过了七月十五之后的气温,朱红玉尚可习惯。
桃花村一如以往一样静谧,从城门行驶的华丽马车很快到了朱红玉家门口。常平川不在家,就由得二狗看家护院,见有马车来,他下了台阶走到马车前。
“哟,今天那个武夫不在家吗?”
掀开车帘的人是杜岳萧。
二狗再度见到杜岳萧也很是惊喜。毕竟城中一场瘟疫过去,尤其是做药的、行医的都有可能染上瘟疫,二狗真以为这位出手阔绰的杜老板不幸染上了瘟疫,没想到这活的好好的,他看着也开心。
“杜老板好!您来了?快请进!”
二狗和车夫伺候杜岳萧下了车,紧随其后的便是一个女人,这女人二狗也认识,是曾经来过宅子里面的金玉满,金老板。也是个出手阔绰的人,与自己家的主子有生意。
小五经常在药房做的药丸,就是这位金老板需要的,每一瓶的价格都十分可观。
二狗恭恭敬敬的带着两个人到了客堂外面,五月在门外侍候,看到二狗带着熟人过来忙进屋通传。
五月很是懂事,将朱红玉吩咐的事情给二狗说了,刚好卫元被朱红玉安排下去备饭了,二狗知道自己要护送卫元上山的事情,没有进客堂叨扰主子,忙跑到厨房去。
杜岳萧和金玉满进了屋,朱红玉原是没注意,又吃了几口饭后,觉得屋内的阳光仿佛被遮蔽起来,赶紧抬头看向屋外,只见门外站着两个人。
“哟!”朱红玉放下饭碗,赶紧站起身来,占鳌是个懂事的,忙给七月和芋头使眼色,示意二人将餐桌收拾了。
三人再次相见,朱红玉先是走上前去挽住金玉满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只见金玉满比以前瘦削了不少,气色也大不如以前。
当然,若是让杜岳萧手底下的医生给她诊诊脉,好好将养,也不难恢复到从前的状态。
朱红玉有看向杜岳萧,跟杜岳萧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平礼,招待二人坐到座位上去。芋头和五月早已将桌子收拾整齐,给三人端上茶碗。
“二位也是贵客啊,杜岳萧我去城里时还见过。金老板可真是真人不露相,上次我去城中时,硬是没有碰到。以前你和杜岳萧形影不离,怎么上个月却不见了?”
金玉满低下头来,不怎么说话,只咽着茶水。朱红玉的目光投向杜岳萧,只见这个平日大大咧咧,三句话离不开谁家妞儿脸蛋漂亮的登徒子,面容之上也露出难色。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你是我们二人的朋友,说出来也无妨。”
朱红玉看向金玉满,一下子皱起眉头来。她对突然间正式的谈话很是戒备,一向这样庄重的气氛下,所谈的事情都没有好事。
“时疫之前,金玉满不让我掺和与官府联合赈灾的事情。但是……我是惠民大药局的老板,我不希望有生之年再次目睹一个国家被瘟疫毁灭。还是搅入乱局之中。”
朱红玉看着金玉满,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
“是啊,我若是金老板,也不会同意你去掺和瘟疫的事情,小家大家,我顾着小家。”
金玉满好像看到了同盟军似的,抓着朱红玉的手特别不想放手。
朱红玉一笑,道:“但是他若是不出面,官府也会想尽办法逼着他出面的。所以金老板也没有必要太纠结这件事,想开点嘛。”
说着,朱红玉的手抓起了金玉满的手,奇怪了,虽然已经夏意将尽,但是也并不能称之为“寒冷”。怎么金玉满的手如此冰凉,尤其是她还穿了这么多层衣服。
一切都显得是那么不对劲……
杜岳萧见朱红玉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连忙说道:“今日,我请你坐诊。”
朱红玉看向杜岳萧,再看了看金玉满,一下子心领神会。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看来金玉满的确是因为一些事伤了身子。
从一进屋就显得比以前更加身量纤纤,而冰灵的手脚、惨白的面容,更昭示出“不妙”。
“你们等等,我去那家伙。”
说着,朱红玉从后堂拿出药箱,又吩咐在一旁时候的芋头去取纸墨笔砚出来。
和金玉满多日未见,但是时间也不长,朱红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为何金玉满会大伤元气。
再走到客堂,朱红玉还是刚才笑意满满的样子,以缓解自己如今露怯。
“金老板,你伸出自己的手。”
朱红玉将腕枕掷于桌子上,金玉满将手腕放了上去。
“你滑胎了吗?”
对这个结果再三确认过之后,朱红玉问道。
金玉满看着朱红玉,孱弱一笑。这一笑就像是在朱红玉的心中剜下一块。
此时的朱红玉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如果不是自己的乔迁宴上同时宴请了这两个人,那么他们就不会认识,不会发展,也不会存在结果。
如果不是因为她,金玉满也不会是这个样子。金玉满还会是当初那个自信的、骄傲的、精致的小女生。
她朱红玉真的要为金玉满的身体负责到底啊!
“朱红玉,你果真是个好大夫,我以为你只是会做一些女孩子家用的脂粉,没想到连这个也会。”
朱红玉低下头,以滑胎枳壳散为底,而后加了一些温补驱寒的药材在其中。
“怎么不让杜岳萧店里的老大夫你给治?”
朱红玉相信,这个时代虽然医学水平落后,但是不至于连个滑胎养身体的方子都出不来。
“因为这孩子,是我自己下药打下来的。这方子就出自于惠民大药局的大夫。”
听到这句话,朱红玉停下了笔。她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说实话身为一个读过几年书的人,她越加听不懂金玉满的言外之意了。
“杜岳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岳萧看了一眼金玉满,腹诽这妇人真是话多。可又无奈,谁让方子的确是从他的药局里面出去的。
“我和金玉满吵架了,当时我并不知道她已经怀上了孩子。金玉满知道和我有实无名,我终究不能给她一个名分。所以上我的店里去,说是我的意思,让大夫给她抓滑胎的药。”
朱红玉尴尬一笑,果然夫妻吵架现在都开始玩“死孩子”的戏码了,厉害了这俩人。尤其是金玉满,十分的刚硬强悍啊。
“哎,金老板,生气可以。你可以套男人的钱,也可以靠着他的势力为自己谋利益。但是因为他伤害自己的身体,这件事就不对了。”
说着,朱红玉将房子写好,然后封了起来地给金玉满。
当金玉满只包着一层皮的手指接过她手中的方子时,朱红玉还是浑身一颤。
“大夫,多少诊金?”
“多少诊金也不应该问你要啊。”
朱红玉笑着看着金玉满,而后看向了杜岳萧。杜岳萧十分怂,走到朱红玉面前掏出一摞子银票来。
“这个……这个……”
朱红玉也没有数多少,照单全收,将这一摞子银票全部拿在手中。
“好了,就这些吧。”
杜岳萧刚好吐槽这是三千两银子的银票,可被朱红玉凌厉的眼神给挡了回来。
犯错的是他,气坏人的也是他,逼的金玉满滑胎的也是他,当然了,现在掏钱的更应该是他。
“对了。”金玉满有气无力的看着朱红玉,“红玉,那个玉容散我想着带一点回去。我想着继续开门营业赚钱。你看可以吗?”
“金老板,赚再多的钱,已经离开的也没有办法挽回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
说着朱红玉瞪了杜岳萧一眼,道:“这些男人,只不过是让你开心开心的布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