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世代贤臣,秉持君子不党之祖训, 苏相今日所为,就不怕苏家百年声誉毁于你手?」
苏相微微躬身:「臣只想问皇上一句, 苏将军之死乃何人所为?」
……
「当年苏将军执意不肯助他,他便一怒之下派人暗杀, 将苏家上下一网打尽, 不留一个活口, 唯有一个小儿,乃侥倖逃脱。」太后嘆了一声:「一步错, 步步错。我当初应该拦着他的。」
「您也不必过于自责,当初若让苏将军进了京, 这天下也未必是皇上的。」
「过了今夜,天下怕也不再是他的了。」
「六皇子到底是皇上的骨肉。」
太后摇摇头,近乎低喃:「皇家哪有什么骨肉亲情。」更何况,皇帝还曾几次三番下手残害亲子。
这话, 嬷嬷便不敢再接了, 只给太后掖了掖被角。心里暗暗盼着六皇子能看在太后年事已高又卧病在床的份上, 不要追究当年的事。
虽然太后话里话外当年的事儿都是皇帝一手弄出来的,但嬷嬷却知道,太后做的也并不比皇帝少多少。
……
皇后虽然被软禁了,却仍有耳目在,得知太子带兵打入宫中,又听闻六皇子不久之后也带兵赶来,心下不由暗嘆了一声,若是早知道太子这么沉不住气,她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同意让三皇子离京的。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摇头不语,抬首,默默看向御书房的方向,却只看到一片黑幕,连星星都不见了踪影,阴风阵阵,隐约带了一股子血腥气。
眼下,最好的局势莫过于皇帝心有筹谋,早有部署,能将叛逆的太子和六皇子一网打尽,那三皇子就可白白得一个天下。只是,相处几十载,皇后深知皇帝能力和秉性的,对此并没有报太多指望,如今的皇帝,实在是太昏聩无能了。
皇后只希望太子跟六皇子能斗得两败俱伤,如此一来,不论谁登基,都势必要笼络得以保全的三皇子一系,他们母子才能得平安。
到了此刻,皇后万分懊悔为何就忍不住要去招惹瑶妃?凭白背了个毒杀瑶妃的罪名。明明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若六皇子一怒之下,誓要为母报仇,那她岂不冤的很?
……
这一晚,唯有懵懂不知的百姓睡了个安稳觉。只是一觉醒来,便被一道圣旨兜头砸下,方才得知就在前一晚,太子逼宫造反,伤了皇帝的身子,重伤的皇帝不得不退位让贤,让位六皇子为新皇,择日行登基大礼。
皇子们的党派之争延绵多年,太子和三皇子不合早就摆到了明面上,全城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本看到三皇子离京,只当他是争斗失败,还以为太子迟早会是天子。
却没想到,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太子竟然迫不及待逼宫了,还失败了,凭白让病怏怏的六皇子捡了个便宜!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热闹起来了,饭后茶余少不得要议论一番。不仅仅是因为六皇子这个皇位来的意外,更是因为六皇子在民间的声誉远远好过大皇子和三皇子。
……
再见到六皇子,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了,苏静云正要陪着淑妃用膳,便听到外面公公在唱皇上驾到。
苏静云心下一颤,下意识就转了身就要往外走,猛然想到如今六皇子的身份,顿时又生出些怯弱,似有些不敢面对。
就在苏静云犹豫的功夫,一身明黄服饰的六皇子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一群人。
不过短短一日一.夜不见,六皇子身上那份淡泊出尘褪.去了不少,多了几分肃穆之气,熟悉却又陌生,苏静云愣愣看着他,直到耳旁响起清荷下跪行礼的声音,她才回过神,立刻垂首躬身就要下跪,却在下一刻被握住了双手。
「免礼。」六皇子捏了捏苏静云的手,将人拉起来:「事务繁多,我陪你们用了膳便走。」
苏静云悬在半空的心顿时归了原位,开口时,竟隐约带了几分哽咽:「谢皇上。」
六皇子听在耳里,心知这段时间让苏静云承受了不小的压力,心里的怜爱更胜了几分,奈何眼下不是叙话的时候,他也只能再握一握她的手,无声地安慰。
所幸苏静云很快调整了心态,将手抽了出去,轻声道:「母妃等皇上好久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淑妃突然道:「我头有点晕,得躺会儿,你们先聊。」说着,便捂着头,被搀扶着去歇着了。
六皇子早在昨晚就知道淑妃已经顺利醒来,且精神尚佳,此刻便也不急,一把拉住想要跟过去的苏静云,低声道:「母妃想让我们好好说说话。」
苏静云抿了抿唇,有些羞涩,岔开话题:「我昨日对母妃大不敬。」
六皇子抚了抚苏静云的脸颊,笑道:「我知道,你用性命相逼,才让母妃答应跟你去了练功房躲避。」
「我也是一时情急,母妃执意要去御书房,我怕她有什么闪失,也怕横生枝节。」
「嗯,你的心意母妃都明白的,不用担心。」
苏静云忍不住抬眼,看向六皇子。
六皇子道:「这几日事务繁多,你先陪着母妃,可好?」
苏静云心下一跳,却还是乖乖应了。
六皇子动了动唇角,想说什么,却忍住了,有些事,早早说出口,便没了那份惊喜。
两人才说了一会儿话,便有人来禀报,说是大臣们有要事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