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天气已经带了几分炎热了。
池锦龄的嫁衣也绣好了。
当然不是她绣的,陆封安专门去南边请了世代都是绣娘的过来绣嫁衣,当然,第一针池锦龄绣的。
最后一针,池锦龄收尾的。
当初小姜还厚着脸皮搞了个仪式,池锦龄剪断最后一根线,收了最后一针,小姜还搞了个庆贺的仪式。
可把酥柔脸都憋红了。
“世子爷知道可得不高兴了,谁家嫁衣这么敷衍的。”酥柔脸上有些纠结,嫁衣倒是出彩,可姑娘就出了两针。
一针开头,一针结尾。
“我倒是敢绣,我怕他不敢让我穿。”池锦龄瞥了瞥嘴,其实,她背地里还是给陆封安绣了个荷包的。
拿了荷包当天,他那脸就跟泼了墨一样精彩,随后,便百般拒绝了自己绣嫁衣的意思。
酥柔脸一抽,那倒是,姑娘那荷包,说是荷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团线缠在腰间呢。
也就陆世子不嫌丢脸。
对了,据说上朝那一日,那团线掉了个线头出来,差点把陛下绊倒。
陆世子也很绝望啊。
“奴婢总觉得世子是在自救。”绣个荷包都差点把皇帝折进去,这要是绣个嫁衣,还得了。
至今她还记得世子听说姑娘要亲自绣嫁衣时脸上的恐惧。
啧啧,半点没有假的。
池锦龄摸了摸身上的鲛纱,这衣裳是鲛纱所制,薄如蝉翼,但自带凉意,穿在身上,即便是盛夏也能浑身通透舒爽。
“奴婢将那鲛纱留了一块,给姑娘绣在鞋子里层了,姑娘穿着透气不出汗。”酥柔拿了新鞋子过来。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去年的这个时候,奴婢正打算埋了姑娘,花完了姑娘的钱还自尽呢。没想到,这么快,姑娘都要出嫁了。”酥柔淡淡的叹了口气,眼前似乎还能依稀回忆起姑娘浑身的冰凉。
“这一年的日子真是跟做梦似的,脱离池家,自立门户。扬哥儿也上了学,跟姑娘亲近,若是夫人能瞧见,不知该多欣慰。”酥柔抿了抿唇。
“放心吧,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你家姑娘我,哪里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池锦龄挑了挑眉,酥柔噗嗤一声便笑出了声。
“姑娘,这两日陛下只怕便要赐婚了。”酥柔想想,又添了几分愁绪。
太子至今不曾圆房,太医居然在府上住下了,日日伺候着太子。
太子的病似乎瞒都瞒不住了。
如今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若是太子病逝,陛下又伤心之下撒手人寰,这可怎么是好?
陆世子又是执掌兵权,恐怕第一个要面对的便是世子。
“赐吧,我是不妨事的。”池锦龄丝毫不带怕的。
酥柔眼皮子直跳,总觉得这两日不安生。
果然,下午时便收到了消息。
十王将女儿许给了世子,陛下未曾赐婚,大概是顾忌着自己先前才赐了婚给陆世子,这正妻还未进门呢,便赐下一个。显得他整日无所事事,就会赐姻缘似的。
池锦龄猜,大概也有陆封安的坚持。
不过让人惊讶的是,乔姑娘没要平妻之位,竟是自甘堕落做姨娘。
据说当时气得十王给了她一巴掌。
饶是酥柔知晓此事时,脸色都不大好。
“姑娘,你还说乔姑娘对世子没想法。坊间都传遍了,乔姑娘爱慕世子成痴,不做平妻让世子为难,甘愿做妾。以她的身份做妾,外面不知多少人赞叹她品性高洁。”倒是让她得了些好名声。
旁人做妾是笑话,她做妾,反倒是衬的自己高大了。
池锦龄很平静,京城不少人估计都在看她的笑话。
但池锦龄平静的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池老爷更是怒骂一句,该,该,让她知道没有爹娘没有母族的帮助,她要吃多大的亏。
谁知道当晚,乔姑娘便哭哭啼啼上了门。
酥柔黑着脸,这是什么个意思?来耀武扬威吗?前脚还要嫁给姑娘的未婚夫,后脚便哭着上了门。
“你在外面候着。”乔尔嘉红着眼眶,没让玉纺近身,玉纺也没在意。
酥柔眼见着她奔向了自家姑娘,心里就有些不大舒服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夜会情郎呢。
一脚踢开门,乔姑娘强忍着的眼泪,瞧见那等下披散着衣裳的女子哗的一下便落了下来。
哇的一声,在她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池锦龄面带无语。
“你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抢了你的夫婿呢……”池锦龄默默道,瞧她那哭的模样,不知道的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上午你可是赐给了我未婚夫做妾,你这才半日,又哭哭啼啼上了我的门。外面可不少人看着呢。”池锦龄轻叹一声,让桃草打了水进来,给她净脸。
乔姑娘眼眶已经哭肿了,脸上还带着个硕大的巴掌印。
“我可没想跟你去抢未婚,谁稀罕啊,我倒是想抢那啥……可,可我,呜呜,怎么那么倒霉啊。你怎么怎么是个女的啊……”乔姑娘越想越委屈,悲从中来,uu看书 ww.uanshu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苦恋了几十年的心上人,居然是个女人。
明明上辈子她还是个男的。
池锦龄被她说的颇有几分莫名其妙。
“我怎么不能是女的了,我生来就是女子。”我这前后两辈子都是女人,实打实的女人。
乔姑娘哭的肝肠寸断。
“我已经不知道该信谁好了,我都不知道信谁好了。我只以为这辈子爹爹娘亲才是我最亲最信任的人,可是如今,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乔尔嘉神色有些迷茫。
她思念母亲,便偷偷请了人去关外接娘。
因着玉纺与子怀走得近,她便打定主意给家人一个惊喜,便是连玉纺都瞒着了。
玉纺只知道她想接母亲,却从未想过她早已请了人去关外。
谁知道,说好的娘在关外养病,过的好好的。
可……
乔尔嘉面上闪过一丝惊惧。
上前便拉住了池锦龄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能信的人,从头至尾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乔尔嘉面上带出几分悲戚,重生而来,她能信的,还是只有前世那个人。
面前这个人。
陆封安一身利落的黑衣,撬开窗户,刚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