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阙收敛起眸中的情绪,是这个人……救了他,他刚刚确实不应该那样对他。
他微微一笑,望向孟宴,“谢谢,你是个良善的人。”
孟宴微微一笑,心中的担忧和疲惫一扫而空,“你醒来了,这是最重要的。”他轻声说道,目光中充满了喜悦和安慰。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希望你平安无事。”孟宴的语气中透露着真诚和善意。
北辰阙点了点头,“你的善意我会铭记于心,今后若有机会,定会回报你的。”
孟宴轻轻摇头,“不必如此,这是我应该做的。”
男子坐起身来,感受着篝火带来的温暖,他的目光由凌厉转为温和,看向孟宴时,多了几分耐心,“我是因为……夜晚走路不小心跌下山坡来的,腿受伤了,这些天不知道该去哪里,你可否收留我几日?”
他真正得修养的是五脏六腑,因为被反噬,他五脏六腑受了伤,虽然自己能调理好,但需要一个安身的地方,而且那恶鬼有可能还会找上门来,他需要一个庇护所。
他发现,眼前这个如春风明月般的男子身上有一股亲和力,这种力量可以驱散恶鬼。
他跟他回去的话,这些天刚好可以抵挡那恶鬼。
北辰阙知道,如果不是孟宴的帮助,自己可能早已身陷困境,甚至丧命于此。
孟宴也考虑到他的腿可能摔断了,或者走不了路,放任他不管的话,有可能会死。
但是他自己也是居无定所,住在那狭小的官奴房里,他担心带他回去,会连累到眼前这位如仙祗一般的人。
那些官差……甚至是上头掌事的,大部分有龙阳之好,他有点担心。
“我可能没办法带你回去,因为……”
北辰阙看着他欲言又止,眼里有波光流转,“你不愿意收留我?”
孟宴抿唇,过了一会才开口,“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的条件很不好,我是从上京被发配到这里的官奴,我住的地方只有一间小小的房子,每天都有官差巡逻,我的一日三餐也是吃不饱的,那些人没有人性,我怕我无法给你提供膳食,也担心你被其他人发现。
官奴是没有资格带朋友在身边的,而且要是他们发现了你,有可能还会胁迫你帮忙干活。”是啊,今天他的活还没有干完,今天天黑之前,等那些官兵过去检查,发现他挑的石头没多少,他免不了要受一顿杖责了。
北辰阙听罢,皱起眉眼来,“官奴?”
孟宴看着他下意识的表情,心里一阵酸楚 ,是啊,没有人会看得起官奴的身份。
北辰阙下一秒开口,“谁贬的?你们皇帝?”
孟宴也不愿意外人知道他们孟家的事,也就没有再说这件事,“总之,就是我可能没办法带你回去,而且现在雨小了些,我得赶紧回去搬运石头了,不然今晚会被责罚。”
北辰阙是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如清风一样正派的人,会是一个犯了罪被贬到这里的人。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房间小,我也可以不吃东西,你只要给我一个安身的地方就可以。”主要还是,他得待在这个人身边,才能抵挡恶鬼再度找上来。
孟宴没想到这个人会不介意,只是,不吃东西是什么意思,哪有人不用吃东西的?
“如果你真的没地方去的话,也可以跟我回去,但我现在还要干活,要不这样,我先把你背上坡,然后你在上面等我,我得把今日的任务完成了,才能回去,到时候我回来这里找你,可以吗?”
孟宴觉得,自己挺好笑的,明明自身难保,还顾及其他人,是有些天真了。
但是……他又做不到坐视不管,要是不管他 ,他可能就没地方去了,腿受伤又没办法一个人走。
“可以,我等你回来找我。”
孟宴就这样,扶着北辰阙,一步一步上坡,背篓让北辰阙帮忙拿着。
孟宴离开前,北辰阙喊住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孟宴,你呢?”
北辰阙嘴角微微一勾,“北辰阙。”
北辰阙……这名字,很好听。
孟宴心里如是想着,“嗯,知道了,等我回来。”
……
孟宴在北辰阙离开之后,四周看了看,雨几乎是不下了 ,但地面湿哒哒的,山路泥泞,他皱了皱眉,他这个人,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
思及此,他只好飞身上了一棵百年老树,盘腿坐在粗壮的树干上,闭上眼睛打坐,调理自己受伤的五脏六腑,等孟宴天黑之前回来找他。
直到天色渐晚,北辰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眸子清澈明亮,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力量。
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孟宴的身影,他还没有回来吗?
……
而泰和山下,官差在一个接着一个检查,那些没有完成任务的人,被他们拿着鞭条抽打在后背上,叫苦不迭。
孟宴这边还在匆匆赶往泰和山下,背着一筐沉重的石头,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目光却依然坚定。
他知道,今天的任务完成量少了,会引来官差的责备和刁难,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依然努力地往前走。
在泰和山下,一群官差正忙着清点官奴们完成工作的情况。当他们发现孟宴的位置上空无一人时,立刻露出不悦之色。“这里的人呢?”
几个官差的声音严厉而冷漠,他们心知肚明,今天这个位置的人的任务量已经不足,而对方的缺席无疑是雪上加霜。
其他官奴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敢言。孟宴平日里总是最早完成任务,是他们的榜样,但今天却不见了他的身影,让人不禁感到困惑和担忧。
他们没有说话,他们也不知道,因为平日里,是宴大哥最勤奋,很早就完成任务回去陪他爹,今日确实有些反常了。
就在官差准备发怒之际,孟宴快步走过来,背篓里装满了沉重的石头。“大人,我来了。”他的声音坚定而自信,“雨天路滑,我摔了,所以慢了些……”
官差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的目光扫过孟宴,带着一丝冷漠和怀疑。
“你摔了?还是故意拖延时间?”官差的声音充满了威胁和不信任,他对孟宴的解释毫不相信。
孟宴脸上没有一丝动摇,他将背篓里的石头倒在自己的位置上,动作利落而有序。
“大人,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的声音坚定而诚恳,他知道,这些人打人是不讲理的,但他孑然一身,没有能力反抗这些人,只能认命。
然而,官差们并没有因此而罢休,他们心中对孟宴充满了嫉妒和不满。
在他们看来,这孟宴,以前可是官家的儿子,养尊处优惯了吧,只不过现在变成一个普通的官奴,他们这些蛮夷之地的小官,终于能够处置这些上京被贬过来的人,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几个人开始在心里打起算盘来。
这一年下来,这么多人里面,就这个孟宴还没有被折磨地低头认命,天天吃不饱穿不暖,这该死的公子哥,居然只是瘦了些,黑了些,相貌依旧让他们妒忌!
凭什么一个官奴,能够如此生得一副好皮囊?
比他们还要好?
于是,他们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想方设法刁难孟宴,不断地给他增加工作量,以及找各种借口来责备他。
孟宴也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他可以为了骨节而死,但他不能忘了,他父亲还在这里,如果他顶撞这些人,他们会怎样去对待父亲呢?
他不敢想象,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呵,你的话,让我们怎么信?你自己看看,你的量明显比别人少,就是偷懒了!”
孟宴对比了一下,确实是比别人少,因为摔下坡,又给北辰阙烘干衣服等他醒过来,确实是耗费了几个时辰,导致比别人少走了两趟路。
所以今天完成任务的数量不足,而官差们正好找到了借口来报复他。
在官差找到了借口后,他们并没有放过孟宴,反而开始了更加残酷的惩罚。官差手持鞭条,冷酷的表情中带着一丝得意,毫不留情地向孟宴的胳膊和后背狠狠抽打。
“你们好好看看,偷懒就是这个下场!”官差的声音冷酷而无情,“今晚也不用吃饭了,饿着吧,看你还敢不敢偷懒!”他们的笑声充满了讽刺和残忍,仿佛享受着对他人的痛苦和羞辱。
孟宴强忍着疼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脸上表情坚定而坚决。尽管他的后背被鞭条抽打得皮开肉绽,胳膊上也是血迹斑斑,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不移,没有丝毫退缩和软弱。
在官差们的欺凌下,孟宴默默承受着痛苦,他深知自己身份低微,无法与官差们抗衡。他知道,如果他反抗或者抱怨,只会招来更加残酷的惩罚,甚至可能丧命于此。
然而,尽管身受重伤,孟宴的心中并没有丝毫气馁,相反,他的内心充满了对家人的牵挂和责任。他深知自己是家中的顶梁柱,如果他不能坚强面对,家人将面临更加艰难的生活。
所以,尽管疼痛难忍,孟宴依然选择了坚持,选择了默默承受。他知道,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坚持,才能够有机会带父亲回去跟家人团聚,也只有这样,通过隐忍不发出声音来保护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和尊重。
在这个残酷的环境下,孟宴的坚韧和勇气让人敬佩。
他的身上虽然满是伤痕,但内心依然坚强如铁,不曾动摇。
林子里,北辰阙一直在等孟宴,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他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北辰阙跳下树,走向他,“还以为你不来了。”
孟宴嘴唇有些苍白,看到他,他只是摇了摇头,“答应过别人的事,我会做到的。”“走吧,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只是希望你不要嫌弃就好。”
北辰阙皱眉,因为他发现孟宴脸色很苍白,而且他闻到了血腥味,“那些人打你了?”孟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是因为我,导致你才没有完成任务,所以他们打了你?”北辰阙的声音,越来越沉。
孟宴拍了拍他的胳膊 ,“不要想太多,他们是故意针对我,就算我按量完成任务, 他们也还是会找我麻烦的。你不用自责。”
北辰阙却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知道了,那你带我去你那里吧。”
在夜色笼罩下,孟宴考虑到北辰阙的腿不方便,便扶着北辰阙穿梭在林间,一步一步向着目的地前进。他们在沉寂的林间行走,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勉强照亮前方的道路。
北辰阙跟随在孟宴身边,他看着孟宴疲惫的脸色,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虽然他知道孟宴是因为自己才陷入了困境,但孟宴并没有抱怨或责怪他,而是默默承受着一切。
“你还好吗?”北辰阙关切地问道,他的声音中透露着担忧和关心。
孟宴微微摇了摇头,苍白的嘴唇透露出疲惫和不适,“我没事,只是有些累。”尽管他努力掩饰自己的疲惫,但北辰阙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痛苦。
“我们快到了。”孟宴轻轻安慰道,他自己受伤了,却还在担心北辰阙今日的伤势,他希望能够尽快让对方休息,不然他的腿可能会受不了。
在前行的过程中,北辰阙突然感觉到一股阴森的气息在林间弥漫开来。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警觉地环顾四周,隐约间似乎能够感受到有什么不祥的存在在附近徘徊。
“有什么不对劲。”北辰阙心中暗自警觉,他的直觉告诉他,那恶鬼又过来了。
就在这时,一股阴冷的气息突然从林子深处传来,北辰阙的身体感受到了。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股阴冷的气息并没有靠近他们,而是停留在一定的距离之外。
“孟宴,你感觉到了吗?”北辰阙低声问道。
孟宴疑惑地摇头,“什么?怎么了吗?”
北辰阙心里困惑,难道他没有感受到那股阴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