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耶律南仙

眼见身下的女子已经恢复了呼吸,种练立刻加快了手下的动作,只是刚刚俯下身去把那女子的嘴掰开,还不等自己的第三口气完全渡进去,那女人却是先一步醒了过来。

被种练救醒的这女子,正是西夏的皇后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缓缓地从昏迷中醒过来,正在疑惑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却突然看见一个充满着血污的脸正撅起嘴唇朝着自己怼过来。

“贼人,你要对我做什么!”赶忙从地上坐起来,一把推开自己身前的男人,然后从头上拔下簪子,握在了手里。

种练被身下的女人推开,刚想开口解释两句,却见那女人已经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朝自己冲了过来。

赶忙侧身向一旁躲去,慌乱之下,一个躲闪不及,伴随着一阵疼痛,种练就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似乎又被开了一道口子。

“啧。”种练伸手一摸,果然从脸上又摸出了一把血。之前在兴庆府城墙上时,自己于乱兵之中被那李乾顺射了一箭,在左脸上开了一道口,如今又被他的女人用簪子刮花了右脸,成了这一场征战下来唯一负的两处伤。

又想到自己明明是好心好意地救人,最后却落得个这么下场,于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也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了,一巴掌就朝着那拿着簪子的耶律南仙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种练的巴掌扇在了耶律南仙的脸上。耶律南仙明显是从小养尊处优没受过什么委屈,这么猛地被扇了一巴掌一时间竟呆在了那儿,连手上的簪子都掉在了地上。

站在那里呆了好一会,耶律南仙这才恶狠狠地盯着种练吐出了一句:“你们宋人,也就只会欺负欺负我们这些弱女子了。”

没有与耶律南仙在这上面多做争论,种练只是捡起掉在地上的凤头金钗放在了身上,然后冷冷地说了一句:“下次自己再想找死,别带上别人。”说着,种练还意有所指地望了眼耶律南仙身旁的李瓶儿。

而在种练这话说出来了以后,那站在一旁的耶律南仙也是终于说不出话来。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自己身旁仍然躺在地上不断咳嗽的李瓶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经过这么一闹,种练也是没了那方面的心思,吩咐手下的人把这群太监宫女还有嫔妃看住,自己则是带着几个亲信出了王宫去找童贯复命去了。

等把这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已经是皎月当空,直到此时大宋的兵马已完全掌握了兴庆府,包括西夏的王宫在内,兴庆府的各处都充斥着当值的宋兵。

投降的李乾顺和他的嫔妃还有大臣们,被集中看押在一处设有重兵把守的宫殿里。

与此同时西夏的皇帝投降大宋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兴庆府外。各路赶来的勤王大军里,有不少在听到了李乾顺投降的消息之后便又原路返了回去。

党项人的组成和蒙古人以及吐蕃人差不多,虽然名义上都是一个种族,但是在一个大族群之下又分为各个小氏族。

本来各个氏族之间就互有间隙,相互提防。李乾顺是王时他们尚且还能拧成一股绳,如今李乾顺降了他们自然是立刻就化为了一盘散沙,不愿再为一个降了的王去卖命。

而至于那群吐蕃人,他们本来就是拿钱办事,随风而倒的墙头草,甚至没等到李乾顺投降,当宋人冲入兴庆府的那一刻他们就掉头跑了。

西夏的王宫内,皎洁的月光并没有因为此间主人的改变而感到神伤,亦如往常一样撒在这片古朴的建筑上。

刚刚泡完了澡的种练此时只着一袭黑色的小衣,顶着一头尚未完全干的头发,躺在一张铺着厚实被褥的红木床上,一脸惬意地望着窗外的月亮,暗暗出神。

自从种练穿越过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睡到正儿八经的床上,到了如今这次讨伐西夏的战争已经基本结束,童贯在攻破了西夏王宫之后便把帅帐设在了王宫里。

得益于此他们这些军中将领和一些士兵也能跟着住了进来,西北地界的开春还是很冷的,这在西夏皇宫里有着地龙和火炉的房子,自然是比那阴冷潮湿的军营要不知好上多少倍。

而直到现在,种练也终于有时间空下来好好想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

从穿越至今种练已经大致弄清了自己现在的境况,他现在所处的时期是北宋宣和二年,宋徽宗坐上大宋的皇位已经有十年了,而距离历史上那鼎鼎有名的靖康之耻只剩七年。

种练上辈子虽然不是文科生,但也从相关书籍和影视作品中了解过这段耻辱的过往。如今既然上天给了他一个穿越过来的机会,未卜先知的他自然是不愿让历史上的这段耻辱再次发生。

只是种练也不知道,他这番穿越回来热血上脑后的一番言论让宋人攻灭了西夏,这会不会造成什么蝴蝶效应改变了往后历史的走向,以至于靖康之耻不会发生?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自然是最好。可种练不喜欢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在其他人的手中,或者去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不是那种走到哪看到哪的人,总觉得既然上天给了自己再来一次的机会,还是做些规划为好。

于是躺在床上想了一会,索性坐起了身走下床,来到了屋内的一张红木书桌旁,从尚且湿漉的头发上拧了点水到砚台里,然后从桌子上拿过一张宣纸,提起毛笔写了起来。

也幸亏种练上辈子练过一点毛笔字,而他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虽然是将门世家,但好歹也是个读书识字的主,所以这一张宣纸写下来上面的字虽然歪歪扭扭得令人不忍直视,但还好是能读懂的。

窗外,月光依然皎洁,月光下,一个少年郎正坐在书桌旁奋笔疾书,这番景象在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世界里并不少见。

可任谁都想不到这少年郎如今写在纸上的东西,在往后会对大宋,或者说整个世界造成怎样的巨变。

而就在种练奋笔疾书的同时,在同样皎洁的月光之下,王宫中一处被重兵把守着的宫殿内,今日破晓时还意气风发,想着亲爱的西夏铁骑踏破大宋山河的李乾顺此时却正对着窗外的月亮唉声叹气。

世事果真是如此无常,明明早上还是御驾出征大破敌军的一国之王,到了晚上却沦为了阶下之囚,不过一日之间变化竟如此之大。

一时之间巨大的落差感,让李乾顺不禁握紧了拳头,不断狠狠地捶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墙上留下一道道血印,然后又无力落下。

“陛下您又何苦如此这样作践自己。”眼见李乾盛在此自残,身为皇后的耶律南仙立刻踱步来到了他的身旁,捧起他已经破了的拳头放在胸口轻轻吹气,然后又温柔地用丝巾把它包起来。

此时的耶律南仙已经换了套衣服,脸上被黑烟熏出来的浮尘也已被洗净。

这群宋兵虽然残暴但毕竟还是知礼的,只是将他们圈禁于此,并没有做出什么奸淫后宫的过分事来。甚至连吃食方面都没有虐待他们,而且还送来了热汤和衣物供她们洗浴更换。

有些心疼地望着自己面前的李乾顺,耶律南仙继续劝道“陛下,您不必过多自责。此役陛下已然尽力,此战之败乃是天意,非人力能改。更何况,如今虽然我们已败,但只要大辽还在那群宋人便不敢对我们怎么样,这样陛下就算去了汴梁,却也仍然不失为一个富家翁。”

耶律南仙在这话说得温柔但在李乾顺听来却是有些刺耳,此战之中他真的尽力了吗?

只怕不尽然,如果在兴庆府外他听了拓跋察哥的话,让兴庆府内的人先收起城门,那么这股宋军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攻进来。又或者他今日真的率领亲卫与宋人死战到底的话,那兴庆府外的各队勤王军也不会如此轻易的退去。

李乾顺自己心里有愧,耶律南仙的好言安慰在他的中听起来,却像是对自己贪生怕死的讥讽。

又想到耶律南仙等人被押送过来时,那几个宋兵言语之间似乎提及自己的皇后已经受辱,所以一气之下语气便硬了几分,猛地将手从耶律南仙的怀里抽了出来,语气冷冷的道:

“此战之败乃是天意?那你的意思是我李乾顺就是为天所厌,所弃之人吗。更何况什么叫只要大辽尚在,那宋人就不敢对我们怎么样,你是大辽的公主,朕却与你们辽国没什么关系。到了汴梁即使不死,也不过是沦为一阶下囚罢了,这种日子朕活着有什么意思?”

李乾顺的话说得很难听,耶律南仙听着自然是觉得受了委屈,可也知道李乾顺现在正在气头上所以也不出言反驳,只是默默地又把丝巾折好收了回来。

二人之间就这样沉默了下来,大殿之中不时有灯芯爆裂的声音响起,过了一会以后李乾顺可能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些过分,于是便朝着耶律南仙走近了两步,想开口说几句缓和一下二人之间的氛围。

只是还不等他的话说出口,宫殿的外面却突然有两道声传了进来。

“你确定那人是在这大殿里?”

“当然,童大帅,那些人是在下亲自押着进来的,自然不可能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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