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澜将一块巾帕着的东西放到案上,向前推了推,笑道:“物归原主。”
巾帕松散开来,露出一角红色的点,像是血渍,谭沛余光瞥了一眼,没动,只叹了口气道:“沈公子出手也太狠了不是,这人跟了我也有些年头了,啧,就这么折了……这又是何必呢?”
他拿出个木头盒子,将那红色的断指连着巾帕一同收入盒中,喃喃道:“回头叫人把这盒子一起葬了吧,让他也能走得全乎些,到了下边才好不让鬼差欺负了去。”
真新鲜,还有这种说法?看来这谭沛对下边的人也还不错?还能想着给人收个全乎尸?不惑打量着这位正值盛年的谭家主。
顾星澜嘴角一斜,笑说:“怎么发现的?”这自然是指顾衡不是雍王的人这茬事。
谭沛说:“庸王那人,爱财如命,但却并不爱笼络势力……沈大人太优秀了,状元之才,有可能是赵王的人,也有可能是淮王的人,当然,也可能是我家王爷的人,但却不会是雍王的人。”
顾星澜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没想到竟是露在此处,怪顾衡太优秀吗?她兀自笑了起来。
“齐王爷也太计较了不是,是谁的人又有什么紧要?只要以后是齐王的人不就好了,实在的好处王爷得了,却反手就捅我家主子一刀,未免让人心寒啊……”
谭沛与顾星澜视线相撞,两人眸子互相试探,你来我往,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半晌,谭沛蓦地一笑:“说得不错,不过,你们一个才入朝的芝麻小官,王爷还不放在眼里,你们又凭什么投入我家王爷麾下呢?”他给顾星澜又添了杯热茶:“你又为何觉得你来投,我就会收?毕竟,想往我家王爷跟前凑的人,那可如过江之鲫。”
这话半点不错,齐王作为寿德帝的长子,盘踞西境多年,在朝中也经营的有声有色,还能和赵王一分高下,他振臂一呼,不说半个朝堂呼应,那也是大差不差的。
就是当今太子,他也是不放在心上的,谁不知道那小太子不过是寿德帝立的傀儡,不会威胁帝王权柄罢了。
如果没有雍王手下人这层身份,顾文稷还真看不上,所以才回过味来,恼羞成怒的派人收拾顾衡吧。
但那是几个月前,现在么......
顾星澜一下下的摩挲着茶杯边沿,笑道:“是吗?”她看那谭沛手边的那个木盒,意有所指的道:“但能让齐王焦头烂额的也没几个吧?”
谭沛一噎,沈家这两主仆是个人物,他不否认,不然早在他们跨进谭府的大门时,便被乱箭射死了,哪里还用得着浪费他的好茶?
但收不收人,也要看对方究竟有几分本事,顺带再压压这小子的气焰,不然收进手里也不好拿捏,岂不扎手?
“你家主子给王爷惹了这么大麻烦,又说要入王爷麾下,这岂不矛盾?你就不怕王爷真让人……”他在自己脖颈上比划了个灭口的动作。
顾衡要是那么好杀,顾星澜只怕就不会好端端的走进谭府了。她也不恼,修长的手指离开杯沿:“不,谭家主误会了,我家主子并没有要入齐王麾下。”
谭沛一顿,看向顾星澜,就听对方又说:“我一来就说得很明白了,我们只求合作,至于其他……还是等齐王能摸到那张椅子,再谈吧。”
哦?口气倒是不小,心还挺大?这虽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谭沛向来喜欢有野心的人,有野心多好啊!有所求,才更能豁得出命啊!
“你们宫中有人?”谭沛肯定的道。
“这便不劳谭家主费用了,以后齐王需要我家主子援手,我们定助王爷一臂之力,也绝不会站在赵王一边,但相应的,希望齐王以后,能与我们互通有无,互相帮衬,如何?”
“呵呵……”谭沛直接笑出了声来:“我家王爷能给你们的,比你们能给我家王爷的,不知多出凡几,你这生意做得未免也太好了吧?”
“那可不一定,谭家主可以先不忙答应,咱们走走再看,如何?”顾星澜胸有成竹的说道。
“好。”谭沛这回倒是一口应下了:“那谭某就拭目以待。”
齐王与谭府眼下都被宫里的那位盯着,也不好动手收拾人,顾衡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妨放在一边看看,日后这人究竟能走到什么位置。
顾星澜起身告辞,转身时,似是想起什么,她随意的将一颗骰子丢到案上,骰子因着惯性,骨碌碌的转动几来,黑红二色的点子随着之交替在一处,氤氲着扩散开来,玄色如墨,赤色如血,也不知是一方墨中浸进了一滴血,还是一滩血中溅上了墨。
“谭家主喜欢玩骰子吗?送你了。”
“……”谭沛不明所以,这什么意思?
离开谭府后,不惑道:“主子,赌房的局,也是齐王吗?”
顾星澜摇了摇头:“不是他。”
“为何?药铺的线报上不是说,是齐王的人与俞富富接的头吗?”
“那只是表面,但你看刚刚谭沛那反应,分明不清楚这事,这要么是齐王手下其他的做的,谭沛不知情,但以谭沛在齐王手下的权力,这不太可能。”
“哦……那又会是谁呢?”不惑蹙眉深思。
顾星澜拉着不惑上马道:“当然,也不排除谭沛太能演,不过他没这个必要,左右都撕破脸了,也不差这么一桩。”
***
翰林院里,顾衡装模作样的看着几位学士修史,时不时的,还给搭把手,但暗地里,都在翻阅皇帝起居录。
他想知道,晋王府当年的事到底有多少手在暗地里推动,顾征又是为什么会狠下心来将他满门抄斩。
皇帝起居生活,历来都是有翰林院的专人负责记载,再由翰林们整理成册,以便日后修史所用。
顾衡一排排翻过这些经年的卷宗,一股陈年纸张的霉味淡淡的飘散在空气中,翰林院的卷宗都是有专门的人整理,时不时的便会拿出去晾晒,如有毁损缺失,还要修补齐全。
但这些年户部银钱紧张,各个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