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们就去看看真相。”吴钗拉她进入电梯轿厢,按下按钮,周玉帆跟了进来:“走吧!我们上去看看,医生总得了解病人病情不是?”
-2,-1……
数字不停闪烁,电梯一直往上,从负二层来到负一层。拉闸门外,电闪雷鸣,黑色森林被熊熊大火焚烧成为一片焦炭!吴钗拉开拉闸门:“这是寨子城不是梦境,应该是你的回忆吧?”
楚雪瑶从火盆里面抓了一把纸钱,漫天挥洒:“当年上坟祭祀,这把山火烧死了人,我一直心存愧疚!”
“你确定是烧纸引发?”
楚雪瑶亮出唐玉佛烧焦的身份证:“难道不是吗?”
周玉帆来到吴钗身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天空飞着人型白纸风筝:“你发现了什么?”
“当年发生的事情,有种推测更接近真相,记得白纸人么?”
“当然记得!”楚雪瑶心有余悸,缓缓吐出浊气:“白纸人没有脸,相当恐怖!”
“我怀疑唐玉佛当年触电而死!”
“此话怎讲?”
吴钗微微一笑:“你放过风筝么?”
“年少时,当然放过。”
“凶手复制了富兰克林风筝实验。那天,电闪雷鸣,白纸人就是纸风筝,现场留下线团可以作证,而且还出现了导电钥匙,闪烁火花!”
楚雪瑶静静地望向天空,视觉不清,人字形大雁也成为模糊黑点,只好重新戴上黑眼镜:“不孝之人被雷劈死,并非虚言!雷雨天站立大树底下触电而死,也不罕见。”
“凶手利用这一点,引发天际玄雷杀了唐玉佛。”
楚雪瑶一惊:“能否说说细节?”
“那天,灵棚摆满纸人纸马,灵屋鬼轿。凶手案发前做了精心准备,首先就地取材拿了一个纸鬼女作为风筝,用细线放上天空;另一端线头接到雕花大棺材,挂上钥匙栓牢。天际玄雷通过纸人和线,唐玉佛摸到钥匙遭到雷击,触电死亡!最终引发山火,造成自然灾害死亡假象,形成完美杀人现场!”吴钗冰雪聪明,也许旁观者清,有着洞悉一切的毒辣眼光!强大推理能力和高超智慧令人钦佩!周玉帆脸颊,写着大大的服字:“你的意思并非天灾而是人祸?但是这么多年尸骨已寒,追诉期早就过了……”
楚雪瑶陷入长时间沉默,无言的沉默。良久,这场时隔多年的暴雨终于下了下来!楚雪瑶嚎啕大哭,眼泪淹没在滂沱大雨之中:“小吴医生,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呀!让我内疚了那么些年,平白无故地浪费了宝贵青春年华!”
“一切都过去啦!”周玉帆眼睛红了:“就让往事随风去吧!”
楚雪瑶投入爱人怀抱,话语如同寒冰:“法律可以饶恕,但是我会代表正义作出审判!”
吴钗完成了她的工作,默默离开这片尘封记忆多年几乎如同化石一般的黑森林,返回电梯轿厢,为他们这对苦命鸳鸯合上了拉闸门……
※※※
一个月后,周玉帆再次来到梦立方。
吴钗关切地问:“最近怎么样?”
“好得多啦!梦中醒来之后像是换了一个人,当初那个活泼的空瓶子似乎又回来了。”周玉帆眉飞色舞:“你真的是妙手回春,我都想送你一面锦旗了。”
“我是问你怎么样?”
“瓶儿心结解开,我也就放心了。”周玉帆收敛笑容,面色一肃:“钗儿……”
吴钗眸光缓缓一抡:“你叫我什么?”
“钗儿。”
“别这样叫。”吴钗单身多年,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样缠绵动人的情话了,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我还不习惯。”
“我和她,早已成为过去;我和你,才是未来。”周玉帆解释:“我也不是渣男,待我整理好心情,就会努力和你重新开始。”
这种事儿,还需要努力么?吴钗郁闷。
周玉帆不由自主地又将话题引向了楚雪瑶:“她还吵着要我带她去春秋山河图那片幻境,这可是当年我们的一个约定……”
吴钗眉毛一轩:“你们要去桫椤湖?”
“对!为了家父。”
“对了,令尊情况如何?听舒儿说已经转院回了四川?”
“情况稳定,回来照顾方便一些。”周玉帆点了点头,有些沮丧:“不过,还是没有醒来。”
“既然如此,确实有必要去桫椤峡谷一趟!毕竟,令尊因为春秋山河图生病,也许那里能够找到答案。”
“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我想邀请你一起去。”
“楚小姐也一起么?”
“是的,有人夹喇嘛,总共六七个人。”周玉帆诚恳地说:“瓶儿的事情,让我认识了梦学的魅力,见识到了你的神奇而精湛的医术,从而对家父的病充满信心!记忆移植的课题,我想和你做下去……唐玉佛的故事,你也想继续读下去吧?”
“行吧!”这个课题确实也对提高业务有所帮助,吴钗点头答应,伸出了手:“我加入。”
周玉帆同她握手:“我们,合作愉快!”
※※※
通过上次桂林出现的那个神秘面具男人,周玉帆同这枝探险队取得了联系,将吴钗拉进微信群,同时楚雪瑶也加入了队伍。
三天之后,驹子开车到了酒吧,楚雪瑶将网上订好的装备和物资放入后备箱,首先将两人送到了怀清县。周玉帆在江边找到了白象,正是当日桂林见过面的光头,也就是面具男人身边的那个挟持他的金牌打手和高级保镖,谈了约莫半个小时,出来回到车上。
楚雪瑶心急如焚,问道:“怎么说?”
“妥了。”
“人员确定下来了么?”
“吴钗,还有夏槟……”周玉帆从后视镜里,看着前排驾驶座位扶着方向盘沉默不语的驹子:“他是司机。”
楚雪瑶看待驹子如同旧社会马夫,不怎么放在心上:“吴钗不是医生么?她干这个是不是驴唇不对马嘴?”
驹子知道楚雪瑶不大看得起他,冷冷一笑:“吴钗搞这个魂冢,只怕比我们都专业。”
“魂冢?”周玉帆眉毛一轩。
驹子手握方向盘,用车钥匙点燃火:“桫椤湖是有名的梦境之地,游荡许多孤魂野鬼。”
这时楚雪瑶方才正眼看驹子:“马师傅懂得不少嘛!”
“瞎说的……”驹子暗笑,老子在933部队当汽车兵往来于川藏公路,提着命耍!那个时候,你这小丫头片子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楚雪瑶自然不知道驹子心里想些什么,歪着脑袋看着驹子侧脸:“我看你怎么这么面熟呢?”
周玉帆适时介绍:“他是我的大学同学马骁骏,小名驹子。参军时候,因为是汽车兵,绰号轮胎。”
马骁骏提醒:“瓶姑娘,我们还一起在祖母餐厅吃过饭呢!忘啦?”这个雅号有些年头,而且楚雪瑶已经多年未用,目前还用“空瓶子”称呼她的人,虽然未必一定就是老友,至少认识时间不会短。
周玉帆二十四岁生日,大家在祖母餐厅吃西餐,后来还写进了。当时确实两人都参加了,只是马骁骏话不多,属于典型没有词儿的龙套;楚雪瑶注意力全在周玉帆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印象,努力回忆:“我想起来啦!那天你吃完饭早早离开,打网球去了。”
“你就只记得我走了。”驹子满头黑线。
周玉帆从后座拍拍马骁骏,这是真的拍马屁:“这个你有所不知,驹子个人素质相当高,不仅精通各种交通工具,而且水性特别好!好比《西游记》白龙马不仅能够当脚力,摇身一变就可以成为水中小白龙……”
“这又不是海斗!”
“那里依山畔水,其中有个水库,这趟活儿还真少不得他。”
驹子挂挡,踩离合,拉手刹,轰油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走吧,找个宾馆,你们先住下!”
※※※
白象夹喇嘛,很快拉起队伍,随时整装待发。沿着河堤拾级而下,三人缓步来到江边,优美琴声飘入耳鼓。驹子介绍:“这是白总妻子小雅弹奏的古筝,怎么样?”
白象看上去像是黑道人物,周玉帆没有想到:“嫂子还有这门手艺,失敬失敬!”
三人循声找到江岸私人会所,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还有一艘停泊岸边的游轮。穷玩车,富玩船,白象算是混得比较不错的!随着政府扫黑除恶,他也改邪归正,想尽千方百计洗白,随着跟了面具男人,表面上总算走了正道。会所基本不对外营业,主要接待白象客人和朋友,管家将省城五星级酒店厨师请过来做饭,也是相当有逼格!
小雅身袭朴素亚麻衣服,有些森女系风格。这个女人以前做过酒吧舞女,化烟熏妆,唱摇滚乐,因为抽烟太多把嗓子搞坏了,说话声音沙哑难听!但是此刻往古筝旁一坐,顿时显得非常优雅。艺术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气质,她的手指拨弄琴弦,琴声美妙,缓缓流淌,飘荡江面。
白象和面具男人在不远处手谈一局,棋子摆满棋盘,光洁莹然!对弈之人从容落子,旁边是一个青袍道士。楚雪瑶低声说道:“我认识他,叫做青牛。”青牛道士捻须而笑,此人曾经在峨眉山修真炼道,虽然年逾古稀,看上去却跟三十几岁的人一样,英华内敛,丰神华丽。据说,他是练剑的人,懂真功夫!普通江湖小混混在街边砍人,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有着天壤云泥之别!
光头和金牙是白象给周玉帆的印象,这人确实匪气,十分凶悍和霸道!同文人雅士喜好的黑白棋子形成非常可爱的反差萌,会所也有了古色古香的神韵。
“来了?”白象摸摸璀璨光头,说话嘴里镶嵌的两颗大金牙闪闪发光,晃得人眼睛发晕:“把他们都叫上来吧!”琴声止歇,小雅推椅而起,拾级而下。
“我们又见面啦!”面具男人没有抬头,依然沉浸棋局:“桂林之后,别来无恙?”
“一言难尽!我们先后去了XJ和西安,总算有了一些收获。”
面具男人折扇轻摇,他才是这件事情的幕后推手:“放心!只要揭开唐玉佛长生不老之谜,令尊问题,迎刃而解!”
“但愿如此!”周玉帆脸噙冷笑,目光洒落对方面具,难道是被毁了容?真不知他是太丑,还是不敢见人?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样的人不可全信。
“我知道周先生对我的面具,一直心存芥蒂。”面具男人抬起头来,望着拾级而上的夏槟:“可是有些人的面具,更加不露痕迹。”
石阶走上来几个人。除了夏槟,当先一个是吴钗,没穿招牌的白色女式西服套裙,换了一身THE NORTH FACE行头:红色防寒服、牛仔裤和球鞋,戴着套头耳麦在听音乐,看上去更加户外,青春活力四射!此外就是周玉帆好朋友野猪。两人是发小,拜过把子的过命兄弟,然后是小木屋李梅,周玉帆万万没有料到居然有她?
野猪见到周玉帆倒是不感意外,转而热情地招呼驹子,叫起他在部队时候的绰号:“轮胎,这趟可要辛苦你啦!”
驹子摆了摆手:“小事一桩。”
“倒斗非同小可!这可不是小事。”周玉帆眉毛拧巴,低声询问李梅:“你怎么来啦?这不是你干的事儿,晓不晓得我们要去干什么,不要命了?”
李梅恍若不闻:“金瓶二位姐姐都可以去,为什么我不能去?放心!小木屋生意,香儿会帮我们看着……”
“我不是说这个,太危险啦!”
野猪笑头和尚一般傻傻地笑:“玩玩而已,你不也来了么?”
野猪家境贫寒,体壮如牛!老狐狸白象没安好心,肯定看上了这副身板,让他干些体力活儿!必要时候,当替死鬼。周玉帆也知道野猪想法,摸点东西,发笔小财,可是李梅不一样,未免太过冒险!这可比混黑社会,提着砍刀在街头巷尾砍人还要凶险,因为面对的都是百年前古人布置的墓室和机关,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野猪收起笑容:“我们已经收了白总订金,不去他会砍人的!”
事已至此能说什么呢?周玉帆怫然而叹,只好作罢!
※※※
驹子驾驶七座越野,jeep角斗士皮卡改装而成!副驾是夏槟,三姝居中,周玉帆和野猪坐后排,一行七人向桫椤湖进发。
吴钗扎着马尾辫,穿着红色衣服和牛仔裤,满脸雀斑,沉默寡言,同探险队员保持一定距离;周玉帆挖苦野猪逗乐子,稍解路途烦闷;楚雪瑶放下心结之后成了开心果,揶揄地说:“古有七剑下天山,今有我们七人探险队勇闯桫椤湖,算是古今交相辉映了!”
“还是瓶妹妹文凭高,有文化!”野猪拍拍大腿:“我们七人各展所长,共同完成一个任务,将来也是一段佳话。”
周玉帆冷笑讽刺:“除了打麻将,你有什么特长?”
野猪碰了一鼻子灰,也就不言语了。
前往桫椤湖的路极其难走,全是坑坑洼洼崎岖山路,距离怀清县城好几百公里,司机宁愿跑省城也不愿意去桫椤湖,好在越野车马力足,车况好,倒也没有太大问题!走了一个上午才到小河镇,众人下车在屠宰场旁边蒋记饭庄吃了豆花饭,驹子买了一箱罐装咖啡装入后备箱用于解乏,稍事休息,继续赶路。岂料下午的路更加难走,而且越走越荒凉!跟随高德地图导航,驹子驱车逐渐离开喧嚣都市驶入偏远乡村,人烟越来越稀少!众人谈谈说说,汽车开始爬山,沿途颠簸几乎将人抖散架,所幸驹子握着方向盘,不然大家早就晕车了,身体有种拆分重组的感觉。
野猪握紧把手,在崎岖山路上保持身体平衡:“唐玉佛算是晚清时期英雄人物,怎么将坟修在这个鬼地方?”
“四围山光,三面水色,藏风聚气!”夏槟给大家普及风水学知识:“将军寻龙点穴,嘱咐属下死后将他葬于此地。”
李梅弱弱地说:“这是封建迷信!”
“你错!地理学领域有一门学问,叫做风水地理学。”周玉帆事先做了功课:“老祖宗流传下来的东西,博大精深!省厅老师都在研究……”
“你说得对!”楚雪瑶附议,加入讨论:“中国帝王将相喜欢寻找吉穴入葬,许多盗墓贼反其道而行之,通过风水寻龙点穴从而找到宝藏,因为有了周易等等元素,冒险故事有了中国独有特色。”
“这可不是什么故事!”这时吴钗终于插嘴:“我们现在要去办的事情同周教授病情有关,你以为是游山玩水来啦?!”
楚雪瑶知道吴钗虽然嘴上不说,面子绷着,实则对她还是有些醋意。这也难怪,这件事儿搁谁都会过不去,吴钗不管有多能干也是一个普通女人!她是自己救命恩人,可不想关系搞得那么僵,尽管对于周玉帆,她也不想那么容易就放弃,于是主动缓和同她关系:“吴医生,雪瑶此行也有自己要寻找的答案。别人不知道,难道您还不清楚么?”
吴钗知道对方指的什么,她要寻找纵火案真凶,首先自然需要搞懂唐玉佛身世:“这不是游戏。”虽然只是提醒,但是话语有些生硬,怼得楚雪瑶没有语言。
日落西山,大家准备找地方过夜。根据《春秋山河图》神秘定位,越野车开入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诡异事情发生了!首先导航失灵,数据丢失多半!众人纷纷掏出手机,根本无法准确定位。此行驹子主要工作就是驾驶,在这样的深山老林失去导航,两眼一抹黑,跟瞎子没有什么区别。大家准备找个当地农民问路,越野车轮胎陷入地面在长年累月积累起的厚厚腐殖质中打滑,搅得凋叶萎叶飞旋,突然一声崩溃轰鸣,就此不动了。
驹子用钥匙捅了半天,越野车如同老黄牛喘气就是发不动。
野猪的脸陡沉,眉毛一竖,怒道:“妈的轮胎,怎么回事?”
“老子怎么知道?”驹子一拍方向盘:“刚做过保养的。”
驹子深知此行凶险和重要性,此前特地将车开到4S店做了全面检查,除了更换刹车片和机油,其它一切正常!这辆车总共也就开了七万公里,磨合得最好的时候,而且应该说来,续航能力也非常强!怎么突然就出问题了呢?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