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父皇命,来取诸位一截头发。”
李酌修将目光落到李听芢递过来的匕首上,不甚明白他是何意思。
按长幼,他前面有二哥,按道理,他抱着李序然,李听芢这匕首,都不该先递给自己。
“我是兄长,我先来罢。”李守思将匕首拿过去,一截头发片刻削落。
“太子薨,二哥便成了诸皇子表率。”李听芢接过头发,语气里的哀叹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李酌修断了发,注意到李听芢盯着他手臂看了眼。
“听说昨夜修儿遇难了?”李听芢勾了勾唇,接过断发。
“遇难不敢当,刮蹭了些小伤。”李酌修拍了拍李序然的头,有意无意将渗出血的胳膊露给李听芢看。
“可看清那人的脸了?”方才话被打断,李听芢提起,李守思又忧心仲仲问道。
“当时夜深,他又蒙面,自是无法看清。”
“东宫失火,与这人脱不了干系。偏偏你又遇到……”李守思似乎察觉到这话不妥,便住嘴没在言。
“二哥还是这唯唯诺诺的性子。”李听芢打趣道,后而看向李酌修,“修儿不竭力捉了那贼人,不怕惹人垢话?”
“说来惭愧,他携剑而过,弟弟回神时,他已不见了身影,还白白挨了一刀子。”
“修儿当年领兵征战何其英勇,几年不见,怎的退步这么多?可是玩物丧志了?”
李酌修蹙眉,知他意有所指,不想再和他聊下去,“三哥可莫要贪话误了好时辰。”
集百官断发与帝王入殓,最是讲究一个时辰,李听芢不敢耽搁,作揖后快步走了。
李听芢走远,李守思才又一脸担忧看向李酌修,欲言又止。
“二哥要快些去民间寻良医,莫再耽搁下去。”李酌修压了压他的肩膀,将他到嘴边的话一起压了回去。
太子平白离世,若是纵火缘由一直不明,皇后定要找人开刀,李酌修,便是那出头鸟。
……
李酌修说这几日锦都不太平,先让鱼十鸢收了手。
鱼十鸢也知道昨日一事,他早已成了风口浪尖上的可怜人,若是燕王府再有些许动静,那些个官员来一句谋反,李酌修怕是小命不保。
鱼十鸢合起一本唤作《商君书》的书籍,展身出了院子。
燕王府将一切关乎年味的物什都撤了去,如今举目上下,皆是光秃秃的,没一分亮色。
鱼十鸢百无聊赖在府里转悠,趁着今日悠闲,她倒要看看燕王府有多大。
不知走了多久,绕到了梅林前,梅花正在势头上,只有这一处还有几分年味。想起今早李酌修屋子里的梅花枯了许多,鱼十鸢信手拈来几束,轻轻揽进怀里,抬步往李酌修的院子走去。
刚跨出月洞门,忽见一抹靓影施施而行。隔的远,又是背对着鱼十鸢,她看不清面容,但凭衣着,能看出是个年轻的女子。
怀中的梅花险些砸地,鱼十鸢愣在原地。
鱼十鸢自认为不是个喜爱窥探别人私事的人,可是、可是额前碎发撩拨的脸颊有些发痒,连着心底也泛起了痒意。脸上尚且能挠一挠,心底的,只能去亲眼瞧一瞧。
左右李酌修也不在,万一那是个坏人呢?想到这,鱼十鸢鬼鬼祟祟又心安理得地跟了上去。
一路尾随到李酌修住的宣竹搁前,见她有回头之意,鱼十鸢飞快闪身到一口巨大的口缸之后。
却在看清女子面孔后傻眼,原来是宫宴那日的乡主啊……
她往这边瞧了一眼,鱼十鸢往缸后钻了钻,自己今日穿的可是女装,万不能被她瞧到。
见她进了院子,鱼十鸢略略松了口气,起身正要悄悄溜走。
却在转身时,看到木泽一脸茫然看着自己。
“木、木泽。”鱼十鸢顺着胸口,无比庆幸自己胆子够大,不然吓得叫出声,定能把人引出来。
“鱼姑娘,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看什么呢?”
“刚刚掉了一束梅花。”鱼十鸢扬了扬手里的梅花。
她怕陆思琼寻不到人,出来瞧到自己,正要告别,却见木泽瞪大了眼睛,诚惶诚恐看着自己。
“怎么这副神情?”
“你、你这红梅哪里来的?”
“府上那片梅林里啊。”鱼十鸢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木泽,这府上,不就一片梅林么。
“我说鱼姑娘,虽说主子事事由着你,你也不能、不能折人心头爱啊。”
鱼十鸢诧异万分,她不过折了几枝梅花,怎么木泽一副她杀了人般的表情?再说,李酌修屋子里不是也有梅花么?他能折,自己就不行?
“几朵梅花,怎么就是我折了他心头爱了?”鱼十鸢撇嘴。
“哎呦!”木泽似乎来了劲,将鱼十鸢带到一处水榭,坐下来就开始唠。
“你初来,不知道也正常。”桌子上的茶都不知道放了多久了,他还老神在在为自己斟满一杯,这是要促膝长谈了。
鱼十鸢汗颜扶额,这个位置,若是陆思琼出来,定能瞧到他们……
“燕王府那片梅林,是殿下的母妃梅妃开辟出来的……”
“梅妃?”鱼十鸢觉得这人有些耳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就又提心吊胆听下去。
“梅妃与圣上伉俪情深,那片梅林中的树苗,可是他们二人亲手栽下的。殿下还不曾出世,这宅子就已经给他备好了,别的王爷,可都是有了封号才能出宫建府。真真是莫大的荣耀啊……”语罢,木泽感叹。
鱼十鸢见他说完,点头,“确实风光,”话锋一转,“可是与折不折梅有什么关系?”
“反正殿下说过,府上谁都不许动那片梅林,除了他自己,我们从没有折过一朵梅花。”
“哦。”鱼十鸢翻了个白眼,从怀中随手捏下来一朵,塞到木泽怀里,“现在你也算折过了。”
“你、你……”木泽指着鱼十鸢支吾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话。太荒唐了!她自己犯错,怎么能连累自己?
木泽将那朵花放回鱼十鸢怀里,一溜烟跑了。
鱼十鸢撇嘴,不就是几朵花么。
她也不敢多留,起身快步离开。
“梅妃……”边往回走,鱼十鸢边咂摸着这两个字,真后悔方才早早把木泽吓跑,不然凭他那性子,定然还能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