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鱼十鸢嘟着嘴拒绝,她私以为李酌修去东吴,并不是只想到带她去喝酒。
况且,裴言浔不是东吴人士么?万一遇到了,免不得又是尴尬,去东吴,百害而无一利。
“好吧。”李酌修并没有再提东吴的事情。
却是在不久后,裴言浔来信了,邀请李酌修前去东吴一聚,说有要事相谈。
李酌修拿着信笺来问她,可要一同前去,她左思右想,点头应下。
与其到时候李酌修三缄其口,自己白白落得抓心挠肝,不如随着一起去瞧瞧。
于是,二人挑了个风平浪静的日子,前往东吴。
竹筏漂流,鱼十鸢点着水,不由发问:“时予,眼下魏王已经登基,储君亦是早有人选。一切都是顶顶好的兆头,何必去和东吴牵涉,万一……”
她话没说完,但李酌修一定明白。他一向谨慎,怎么能在这种大事情上犯糊涂呢?万一有朝臣听闻他去东吴,按上一个勾结异党,蓄意谋反的罪名,真真是得不偿失。
“我与裴言浔相识多年,只是寻常的叙旧而已。”李酌修安慰道,他在鱼十鸢身后,万千情绪都能很好地掩盖。
“哦。”鱼十鸢将信将疑点头,心却里总是不大安稳。
东吴与荆州接壤,比去锦都的路途,用时少了一半。
“时予兄!”
那日清风醉人,花絮怒盛,鱼十鸢又瞧见了裴言浔,像只花孔雀,五颜六色的衣服比鲜花还要艳丽。
李酌修只是微笑,下意识移步,将她半挡在身后。
只听裴言浔一声轻啧,颇有怨气道:“你心不诚,本宫真真是……”
“饿了。”
什么心不诚?!鱼十鸢还想往下听,谁知李酌修忽然开口,打断了裴言浔的话。
无论是饭桌上,还是来去路途,二人心照不宣,那说了一半的话,只有鱼十鸢一人还在耿耿于怀。
“李时予!”忍无可忍,鱼十鸢浮开李酌修递来的茶杯,怒目圆睁,“你又是安了什么心思?!”
“嗯?”李酌修颇为无辜地眨眨眼,若不是她熟知李酌修,真要被他这副样子骗了去。
“你和裴言浔又在谋划什么?眼下一切都已是安稳妥帖的日子,你口口声声说无意皇权的!”
与别国储君往来密繁,怎么看,都是居心叵测。
“你说什么呢。”李酌修显然诧异了,他忍俊不禁地解释道:“我与裴言浔往来,无关皇位的。”
鱼十鸢冷眼看着他,显然不信这苍白的解释。
“圣上身子不好,是他托我来的。东吴紧挨北宁,不可断交。”李酌修道,面容严肃,不容置疑。
原来是这样。鱼十鸢了然,她知道后面的事情关乎国政,识趣地闭嘴,不再多问。
清风扰树叶,哗哗不绝。
见鱼十鸢搓着衣角,一副怅然之色,李酌修以为是自己说话狠绝,忙凑过去,掺了些讨好的意味问道:“可要去尝尝美人酿?”
鱼十鸢点头,暗想,自己在李酌修心里,怎的是个嗜酒的脾性。
忙忙解释道:“时予,我不嗜酒的。”
李酌修轻笑,揉了揉鱼十鸢的头,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知道,这酒新鲜,你只是想要尝个鲜。”
显然是不信,鱼十鸢追着李酌修的步子,解释了一路。
却在小二端来清酒时,眼神一瞬间被吸了去,那些解释的话,刹那间化作一团云,飘飘悠悠不知所踪。
“尝尝?”
“既然掏了钱,该尝一尝。”鱼十鸢嘴上还在找面子,手已经先一步接过了碗。
美人酿,当真名不虚传。
如其名,品其质。
酒质清澈,如美人面,一眼万年,初尝,微苦伴着点点青涩,如初次相识,让人不敢靠近,再品,甘冽沁雅,甜而不刺喉,似相知后的欢喜。
顶顶好的酒,鱼十鸢没忍住,连喝了半坛,临醉时,她忽然发觉,李酌修怎的没制止自己呢?若是从前,他只许着自己喝一杯,就急急搁坛的。
这想法,也只是在脑中过了一遍,她又恍如脚踩棉花,跌跌撞撞只顾着稳住身子,早没了别的力气去思考。
最后一眼,定在李酌修的眸底。
大抵是自己要跌倒了,他赶忙来扶,借着力道把她困在怀里。
明月清风,统统在他眼底交汇,闪亮亮的,美极了,若他能再将眉眼间的淡淡愁思略去,大抵会更加美好罢。
他一个小小王爷,也不知一天天的在愁些甚么事情。
本想要问个一言两语,可是头疼欲裂,话到嘴边,只变成了让人捉摸不透的呢喃。
……
东吴气候与荆州大差不差,时至仲秋,还是闷热地惹人生厌。
也不知是晨光还是夕阳,活活将鱼十鸢烤醒。
她揉着火辣辣的脸颊,一脸懵懂从床上坐起来。
周遭环境陌生,无论是陈设还是气味,没有一样让人心安。她匆匆四下扫了眼,房间偌大,只她一人。
李酌修呢?鱼十鸢揉了揉肿胀的额角,撑着手腕下地。
她推门时,刚好有一股力道从外面将门打开,“啊——”一声惨叫,鱼十鸢脚步不稳,扑了出去。
“醒了?”头顶是李酌修温声的问候,鱼十鸢抬头,见他眉目染笑,脸上刚刚降下去的温度,一下子又窜起来。
“嗯……”鱼十鸢羞赧点头,退出李酌修怀中,眸光擦过他身后,只见裴言浔笑得一脸深意,登时像只鹌鹑,飞快缩进李酌修怀里。
李酌修回头,瞪了眼裴言浔,后者无辜耸肩。
“他怎么来了?”鱼十鸢咬着唇,轻声问。
“来给你送美人酿。”
李酌修还没有答,裴言浔接过话,顺便扬了扬手里提着的食盒。
“你的口舌,留着给你那些男宠罢。”李酌修睖了眼裴言浔,夺过他手里的食盒,又转头对鱼十鸢温说,“莫要听他瞎说,是醒酒的汤药。”
李酌修揽过鱼十鸢的腰身,与她一齐进屋,也没邀请裴言浔进来,正准备关门,谁知他一闪身,挤了进来。
“怎的这样没礼数,想要尽地主之谊都不给本宫机会。”裴言浔弹了弹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尘,满目怨怒。
随后,又挂出温润友善地问鱼十鸢,“鱼十鸢,可住得习惯?”
“额……好。”虽说之前的误会已经说开,可鱼十鸢心底还是有些膈应,她干巴巴笑着点头,对着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