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没了温度,镀亮一片雪景,白得晃眼。
鱼十鸢眯了眯眼睛,眸子轻转,扫到不远处挂起的红灯笼。
后日,就要过年了。
李酌修与她并肩前行,他不言,她便不语。
鱼十鸢记得两人住的院子隔了好长一段路,可是李酌修一直跟着她走,迟迟没有分道扬镳的意思。
“时予……”鱼十鸢停下步子,忽然觉得这称呼不合礼数,急急改口,“燕、燕王……”可是,改了口,更加觉得别扭。
李酌修轻轻一笑,没有让鱼十鸢继续说下去,“我唤你来,不是为了彰显我身份的。”
“嗯?”鱼十鸢没搞懂他这话从何说起,疑惑地望着李酌修,却又在迎上他的目光时,微微错开。
“记得你那黑石子么?”
“嗯。”
“研制出来。”
鱼十鸢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置信,“锦都不是已经有了现成的?”说罢,她撇撇嘴,在心中暗道,你那么有钱,自己买去啊……
“鱼十鸢。”李酌修转过身,面对鱼十鸢,“你不觉得,自己研制出来,更有成就感?”
鱼十鸢仰起头,企图从李酌修眼底瞧出些什么,却发现那里深邃澄明,没有沾染阴谋。
“我若是研制出来,你需得应我,让我带走。”鱼十鸢搓着衣角,“我要炸礁石。”
以她的身份地位,着实没有和李酌修谈判的筹码,只能凭那为数不多的交情。
“好。”李酌修点头,弯了弯眼睛,“有什么需要,和杜总管说,他本事大的很。”
目送李酌修最后一稍衣角消失在月洞门旁,鱼十鸢垂下头,瞧了一眼手里的食盒。
“都快成望夫石了。”顾知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撞了一下鱼十鸢的肩膀,嘻嘻调侃。
“莫要瞎说。”鱼十鸢嗔怒瞪了眼顾知韫,这个丫头,总是能凭着些莫须有的场景,在脑子里狂补一番。
她分明、分明就是在想,这食盒里到底是什么,只不过想的有些入迷罢了。
“哼。”顾知韫双手环胸,一副我哪有瞎说的表情,她眯了眯眼睛,扫过鱼十鸢手里的食盒。
“咱们回来时……”
“好了,好了,我们进屋,看看这里面是什么。”鱼十鸢头皮发麻,飞快打断顾知韫的话,挽起她的胳膊往屋里拽。
鱼十鸢将食盒打开,一股清香溢出。顾知韫凑过来,捏起里面的点心,“桂花糕啊。”
顾知韫有些失落的放下手里的点心,她还以为是什么稀奇东西呢。
“桂花糕!”相反,鱼十鸢眉眼亮了起来。阿娘最是会做桂花糕,也不知和锦都的比如何。
鱼十鸢满心欢喜咬了一口,入口软糯甜腻,花香浓烈,却少了几分苦意,失了层次。
她合起食盒的盖子,这桂花糕做的不如阿娘的。
“知韫,你何时回家?”鱼十鸢将盒子放到一旁,转身问顾知韫。
“不急,最好能等我嫂嫂生了再回去。”顾知韫懒懒地窝到小榻上,正聚精会神盯着今日买来的话本子。
“那你便有很多空闲时间了?”鱼十鸢笑着,坐到顾知韫身侧。
待顾知韫点头,鱼十鸢笑意更深,“那我日后有不甚明白的字意,你可能教教我?”
“当然可以啊。”
李酌修往自己所住的宣竹阁踱步时,被轩辕烨和顾知奕剪径。
像是蓄谋了多时,李酌修平白被吓了一跳,若不是轩辕烨反应快,此刻已经被李酌修踹到了地上。
“下次来着人说一声。”李酌修冷冷看了眼轩辕烨,他怕不是把燕王府当成自己家了罢,来去自如。
“那多麻烦。”轩辕烨环胸,他今日脱了甲胄,一身圆领长袍少了几分硬气,却依旧欠欠的。
李酌修叹了口气,开门引他们进屋。
“时予,那日你急急将我妹妹叫走,可是为了你那小娇娘?”顾知奕坐到桌前,一双桃花眼满是戏谑。
方才轩辕烨可是都与他说了,堂堂燕王,瞧不上锦都芬芳,偏爱乡间娇花。
他真是瞒得够严,若不是轩辕烨说与自己,自己还不知道。
“什么小娇娘,莫要瞎说。”李酌修扫了眼顾知奕,又带过轩辕烨,他神色认真凝重,二人也敛了调侃。
“怎了?”轩辕烨刚喝下一口茶,堂堂燕王府,也不知泡得甚么茶,苦涩无味。奈何李酌修周身气压低得吓人,他只好硬着头皮吞下去。
李酌修勾起嘴角,将轩辕烨那些动作尽收眼底,“荆州一行,收获颇丰。”
“细说。”顾知奕道,他摆正身子,有意洗耳。
“火药。”李酌修曲指叩响桌面,“原以为只能得些末作,幸识贵人,才辟开另一条路。”
“何路?”轩辕烨来了兴致,隔了桌子,却是整个身子都往李酌修那边倾斜。
“军事。”
短短两字,让周遭陷入死寂。轩辕烨跌坐回软椅上,一向游刃有余的顾知奕,也迟迟没有放下手中的杯子。
好半晌,顾知奕才听到自己问:“殿下的意思是……要反么?”
“无事如有事时堤防,可以弭意外之变;有事如无事时镇定,可以销局中之危。本王所求,不过一个安稳。”
“不可。”轩辕烨蹙眉,撩袍起身,“先不说火药求得途径艰难,殿下便是得来了,就不怕东窗事发,太子以此为由,让殿下和圣上生嫌?”轩辕烨没敢往下说,生嫌事小,就怕诛杀。
古之帝王,最狠一个私字,李酌修这个想法,太过冒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敬辰所言极是。”茶杯在顾知奕指尖转动,他又道:“如今陈王归朝,太子昏庸,朝廷上上下下多少墙头草正是举足不定之时,万不可有差错。”
“况且,圣上本就偏心殿下,殿下何必铤而走险。”
“正是三皇兄回来了,本王这一想法才更加坚决。”不同于分外亢奋的二人,李酌修神情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可厚非的小事,“火药之事,本王并不打算寻黑市的商人。”
他负手走到窗边,推开紧闭的窗户,任由凉风拍到脸上,连着语气也染了凉意,他说:“还有一事,皇后。”
“皇后如何?”轩辕烨本是个急性子,李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