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尾声4

捻指半月倥偬。

李听芢暴毙宫中,世人只道罪有应得。万千文臣推词铸章,将他的罪孽刻入史书一偶。

听说陆思琼动了胎气,胎死腹中,她不日也跟着去了。

朝阙人心惶惶,一时都把目光投来李酌修这里。

毕竟他“挟持”着幼主,文武百官欲俯首称臣之际,没曾想,李酌修又把幼主扶持上了皇位。

眼前光景,人不免更加忧心忡忡,怕他复刻李听芢的老路,人人都叹一句幼主命运多跌,生不逢时。

鱼十鸢只怕众臣的吐沫星子把他埋了,谁知李酌修却不以为然,对外界的许多攻刊,总是一笑而过。

她无奈,只道这人又是揣了什么坏心眼,一时也懒得搭理这事儿了。

燕王府朱门大敞,鱼十鸢裹着棉甲,正瞧着几个仆从挂灯笼。

忽听得銮铃叮鸣,她不觉弯起眸子,笑意盈盈迎过去。

李酌修下车,将她手执过,手掌分明温热暖厚,语气却有嗔责之意,“怎的不多穿点?”

言罢,将身上的大氅卸下来为她披上,系带在纤长的手指上一阵翻转,像东街那火棘花,能将单一的家具变着花样耍。

鱼十鸢忍不住打趣道:“你可是去和东街的火棘花偷学了戏法?系个带子也有这般多的花样。”

李酌修噗嗤一笑,接过话,“讨你欢心的把戏,竟是被识破了。”

她嗔瞪了眼李酌修,怎的学得油嘴滑舌!

寒风卷来,又见李酌修里面穿得单薄,鱼十鸢拉着他疾步回了屋子,将正热的茶水递给他,“可还顺利?”

“嗯。”李酌修点点头,呷了口茶,再说:“余党尽乎归降,过前几日得信,言北地欲与我北宁结朱陈之好。”

他搁下茶盏,把她置在桌边的手攥进手里,眸底染起无奈,“鱼十鸢,至少这两年,我走不开。”

“……”鱼十鸢张了张嘴,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起这话头。

李酌修看透了鱼十鸢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放宽心,我不会拘着你。你想做甚,都可以放开手去做。”

纵然锦都乃首善之地、天府之国,万千繁花总不敌外面的浩瀚风采。

他只鱼十鸢不愿拘泥一角天地,他亦不会束她。

安心留在锦都为她建一偶避难之处,只求她受了挫,庇了屈,能有一处安身。

“李时予!你果真这般想的?”鱼十鸢展开笑颜,李酌修真真是越来越精了,怕不是在自己肚子里放了蛔虫!怎的她的所思所想他都一清二白!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酌修勾唇,忽然郑重道:“不过我有一条件。”

“说来听听。”鱼十鸢正在兴头上,没注意到李酌修眼底闪过的狡黠。

他看着鱼十鸢满不在乎的样子,淡淡开口,“先与我成亲。”

“……”

鱼十鸢先是以为自己听差了,直到李酌修又恼着说了一遍,才回过神。

“成、成亲?”她干巴巴一笑,对上李酌修已经染了怒意的眼神,忙不迭把傻笑憋回去。

“这、太突然了罢……”

“你与我相识许久,竟是没一次幻想过?!”李酌修不由瞪大眼睛,亏他夜夜不能寐,求着把鱼十鸢早日娶回来。谁知这姑娘,竟然没有半分那样的心思!

“不、也不对……”慌乱间,鱼十鸢语无伦次,她想说自己并非不想嫁给李酌修,午夜梦回,也确实有想过婚后的光景。

可是,这话她惯是不会说出口的。

“我、我要去瞧顾知韫。”她匆忙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

李酌修也没拦着鱼十鸢,任由她推门跑出去,左右不急于这一时,与其自己相逼,不如等鱼十鸢自己想透了,顺其自然。

鱼十鸢出了门,踱步徘徊了许久,望着天色蒙白,默默叹了口气。

该去瞧一瞧的。

她唤来杜总管,让他备了马车,一路往顾府去。

李听芢死后,顾知韫便被顾知奕接了回去,眼下正住在家中。

顾知奕知道鱼十鸢,也不好阻拦,只嘱咐说话留心些,莫要由着性子兜不住话头,她再三保证后,顾知奕总算是放她进去了。

顾知韫出阁前的院子顾知奕还留着,她回来,里面又添了些许烟火。

鱼十鸢还不曾来过,却见院中松柏犹青,举目四下,竟无萧树败枝。水榭奇石,环廊红漆,若非树根处落雪成堆,怕是不觉冬日萧条。

“韫儿?我是鱼十鸢。

”见无人看守传话,她便自己过去敲门。

好一阵,屋内传来些许响动,门扉从里面拉开,顾知韫长发散肩,似乎才睡醒。

“可是吵到你了?”鱼十鸢不由搓起衣角,她佯装出随意的问候,目光忍不住扫视过顾知韫的面颊。

不过半年,竟瘦脱了相。

颧骨兀自突出,眼窝深陷,眉间愁色失了媚态,只留无尽的苦楚。

“无妨,进来吧。”顾知韫摇了摇头,侧身让鱼十鸢进去。

屋内地龙正旺,偌大的屋子,只有她一人。

顾知韫阖门走来,指腹摸了摸桌上的茶杯,给她倒了一杯茶。

“十鸢,我还没有想好日子去看你,你倒是先寻来了,显得我失了地主之谊。”顾知韫坐下,“听旁人说,你的鱼虾生意正是兴旺时,怎的不趁着势头做成铺子,却留在锦都这吃人的地方?”

不待她接话,顾知韫打趣道:“可是燕王殿下舍不得你,将你强留了下来?你可莫要凭他安整,咱们女子,能有……”

适才还说得好好的,她猛然停下,鱼十鸢抿了抿嘴,大抵猜到了顾知韫未曾说出口的话。

女子,能用多少个青春……

她啜了一口茶,起身朝顾知韫靠过去,“我自然不全凭他安整的。李酌修才困我不过半年,我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这话,鱼十鸢是说给顾知韫听的。

李酌修不曾有桎梏她的心思,顾知韫该知道,便也能听出她话中的弦外之音。

顾知韫僵硬地勾了勾嘴角,扯出一抹生硬的笑容。

“时年战乱,家中布匹生意甚是困难。”顾知韫掀开眸子,院中松柏常绿,她家生意却非常年红火。

“我知你善于变通,贸如此山,顾家生意多半有你的功劳。”鱼十鸢拉过顾知韫的手,入掌冰凉,“日后能否重整,只怕少不得你出手,何必埋没在这院中呢?松柏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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