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嘿,你啥意思?”那夫郎挽起袖子作势要打架。虞阿叔独自带俩娃,同样不是好欺负的,站起身瞪回去,“我哪句话说错了?收稻子这样大的事,你家懒汉子都不来,恐怕还在床上没睡醒吧。”周围响起低低的笑声,挑事之人气得面红脖子粗,“我家汉子懒,但能让我吃饱饭,他家汉子连饭都不敢来送,怕是没啥拿得出手的,担心惹全村人笑话,打算等我们吃完了再来。”他说得有理有据,刚才那群可惜凌息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村民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接二连三附和,甚至有人小声怂恿凌息另寻良配。“霍大郎,霍大郎来了!”不知谁高声喊了句。大家齐刷刷回头朝小路望去,那架势弄得霍琚像前来开演唱的大明星一般。凌息忍俊不禁,抿了抿唇强按捺住压不下的嘴角,画面实在太过搞笑。霍琚从一群人杂论的声音中,敏锐捕捉到劝凌息另寻良配的,他眼神似刀,黑沉着脸精准甩向说这话的人,对方是个胖胖的妇人,鼻翼有颗痦子,笑起来不怀好意。被霍琚眼刀子一刮,她浑身血液逆流,如坠寒潭,连手指头尖都冻得僵硬,双腿无法控制颤抖,等霍琚走到她面前,身体彻底失去力道,大庭广众下“扑通”一声重响,给霍琚结结实实磕了个。现场霎时鸦雀无声,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啥……啥情况?霍琚动作敏捷地向旁边跨步,躲开妇人的磕头,他和凌息得继续在村子里生活段时间,他一个小辈受长辈跪拜万万不可,即使是意外也不成,会产生无数流言蜚语。凌息同霍琚交换个眼神,立刻站起身去搀扶妇人,“婶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咋突然倒了呢?还醒着吗?”凌息拍拍妇人的脸,趁人没回过神,掐上对方人中,只听一阵惨叫,妇人总算回魂儿,惊悚地望向一旁的霍琚。没等她开口,凌息直接上手把她脑袋掰过来,面对自己,表情担忧,“婶子,你知道你刚才突然晕倒了吗?要不还是找草药郎中看看吧,身体重要啊。”周围人闻言,顺利被凌息带偏,真以为妇人方才晕厥过去,凑上前劝她回家,妇人百口莫辩,不可能实话实说,自己被个小辈吓破胆,借坡下驴,由几个妇人陪同回家去。凌息偷偷露出狡黠的笑,霍琚悄悄朝他竖起大拇指,凌息笑容更深,跨步上前,“我快饿死了,你怎么才来?”霍琚被他自然而然的撒娇可爱到,唇角微微上扬,然而本人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在同霍琚撒娇。“抱歉,有点事耽搁了,明天早点给你送。”凌息没追问具体什么事,目前他眼里只有篮子里的饭食,拉着霍琚到树荫下坐下,“没事,那不重要,快让我看看今天吃啥。”四面八方无数道视线投向霍琚的篮子,他们同样好奇里面装了啥,不会是咸菜和杂面馍馍吧。第67章 寻常农家子的饭菜基本用一个大碗装着,若吃米饭,则类似盖浇饭,若吃馒头窝头一类则会用上两个碗。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粗粮细粮混着吃,即便是村长家也没日日吃细粮的实力,而霍琚的篮子一打开率先看到的就是一大碗晶莹饱满的白米饭。热腾腾的大米饭香气扑鼻而来,引得围观众人直咽唾沫,眼珠子看直了。能吃得起大白米饭,菜色应该也不差吧。在一群人期待的视线中,一道萝卜炖肉,一道油焖大虾,一道清炒时蔬,叫人目不暇接,食指大动。“我滴个老天爷,吃的这么好,啥家庭啊?”“好香,感觉比城里食肆的饭菜还香。”“咕咚——”刚才嘲笑凌息家没有拿得出手东西的夫郎,这会儿属他咽口水的声音最大,眼神贪婪地盯着篮子里的菜。一双双眼睛期待地望着二人,哪怕心里清楚在人家吃饭时这么守着不太好,但他们哪有机会一次性见到这么多肉啊,何况味道香得人馋虫都快顺着喉管爬出来了。凌息抬起头对上无数双直勾勾的眼睛,莞尔一笑,大家心头一喜,凌息一个新嫁来的夫郎想必抹不开面拒绝他们,怎么着也会开口请他们尝尝味道。凌息笑容乖巧,“各位叔叔婶婶,多谢大家担心我饿肚子,霍哥现在也来了,你们快回去吃饭吧,一会儿饭菜该凉了。”猝不及防碰了个软钉子,即使再不情愿,他们也得离开,其中不乏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嬉皮笑脸凑上前评头论足:“霍大郎,你厨艺不错啊,这油焖大虾一看就地道,我跟你说,做这道菜最讲究的就是火……”那人说着就要上手预备趁他俩不注意捞一块油亮亮的大虾吃,脏兮兮的手尚未触碰到篮子就被霍琚眼疾手快拍开。对方仗着年长辈分高,意图欺压霍琚,骂人的话到嘴边,撞上霍琚狠厉的眼眸,刹那鸦雀无声,跟被人毒哑了嗓子般。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远离他俩。“好险,他那手要是摸到盘子,我非恶心到吐不可。”凌息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霍琚扫他一眼,“戏过了。”哪怕霍琚不出手,以凌息的身手断不会让汉子碰到半点食物。凌息咧开嘴角,露出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嘿嘿,不要戳穿我嘛。”“你吃了吗?”凌息拿起筷子询问。霍琚没正面回答, “你吃。”凌息微微偏头注视着男人,“一起吃点吧,时候不早了。”霍琚摇头,“只拿了一双筷子,你先吃,我早饭吃得晚,不饿。”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凌息没再推辞,起身去河边洗手。萝卜和肉炖得软烂,霍琚应该是分时候下的锅,肉炖软的同时,萝卜不至于炖化,软硬程度刚刚好。起锅时洒下一点花椒提味儿,即使只放了盐,味道也不显寡淡。凌息喝了口汤,额上汗水层层往外冒,虽然是夏天,但并不难受,有种吃火锅的畅快。霍琚洗完手回来,慢条斯理用手帕擦干净水渍,拿起虾熟练地剥开,放进凌息碗里。凌息惊讶地抬眸,察觉少年的视线,霍琚手上动作不停,音色低醇,“吃你的。”怔愣几秒,凌息低下头继续吃,唇角笑意止不住上扬,有人做饭还有人剥虾,日子不要太幸福。“蔬菜也吃点。”霍琚见那盘时蔬完全不受凌息欢迎,知道少年打算留到最后强行吃下去。凌息习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先吃完,霍琚则喜欢把喜好的食物放到最后再吃。“哦。”凌息不情不愿地夹起蔬菜。并非霍琚的素菜做得难吃,纯粹是凌息不爱吃素。他的另一半基因可是狼,纯纯肉食动物,谁会喜欢吃菜叶子。若非他来自末世,珍惜粮食刻进了dna里,他肯定拒绝吃素。霍琚瞧他白生生的脸皱成苦瓜,忍俊不禁,缓声劝道:“给你准备的不多,多吃点好长个儿。”穿越前凌息最后一次测量身高是一米八,到现在似乎长了一点点,他不太确定。反正有霍琚在,他永远是个矮子。吃完饭,霍琚拿出切好的水果,凌息朝他竖起大拇指,太贤惠了,货真价实的男妈妈。“我分些给虞阿叔他们,今早多亏虞阿叔教我割稻子。”凌息拿起水果走向虞阿叔一家三口。丁壮两兄弟其实偷瞄凌息二人好久了,凌息的相公生得又高又壮,感觉可以一手捏死一个。厨艺数一数二,那香味儿闻着就叫人流口水,关键他看着凶神恶煞居然心甘情愿给凌息剥虾。比不过,根本比不过。凌息说明来意,虞阿叔连忙摆手,“好意阿叔心领了,你们留着自己吃,水果可精贵着呢。”虞阿叔走街串巷做生意多年,深知县城里的水果价高,寻常人家可吃不起。“不精贵,这些水果都是从山上摘的,一分钱没花,你们权当尝个鲜。”凌息动作利索地留下水果,快步离开。虞阿叔欲要叫住人没来得及,低头看着水灵灵的几种水果,哪像山里自然生长出的,必然是故意那么说,安他的心呢。虞阿叔感慨万千,望向凌息离开的背影眼中充满慈爱,“是两个好孩子。”这么精贵的水果,霍大郎同意凌息分给他们,绝非小气之人,霍永登当真糊涂。“上午割得如何?”霍琚关心道。提到这个凌息唉声叹气,从一旁掏出卷刃的镰刀,苦着脸说:“太不经使了,咱们还得买个新的还给大伯家。”霍琚盯着报废的镰刀,陷入长久的沉默,正常情况下仅仅割稻子能把镰刀割卷刃吗?“你……到底割了多少?”手背抹掉嘴边的水渍,凌息扬了扬下巴,“没多少,在那儿呢,你自己看吧。”霍琚沿着记忆朝自家田走去,一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脸,渐渐变得呆滞。他家的地在周围田地里显得尤为格格不入,好似旁人只是修了个眉,他家却剃了个头。短短一个早晨的时间,五亩地,凌息干完了一半,难怪他的镰刀会卷刃。按照他的造法,啥镰刀都不耐造。“要不,下午休息?你这镰刀使不了了吧。”霍琚提议。凌息考虑片刻,也行,下午太阳大,万一晒中暑得不偿失。反正他今天已经掌握了割稻子的精髓,明天可以换他的死神镰刀上。在树下休息会儿,陆陆续续有人下地埋头苦干,凌息不欲引人注意,悄无声息和霍琚往回走,虞阿叔一眼望见他俩的去向,惊讶一瞬,笑着冲他们挥挥手。直到人走远了,收回视线,正巧撞见俩儿子眼巴巴地望着人凌息的背影,气得他一人脑袋上给了一下,“看什么看,学学人凌息,人家干多少,你俩干多少?”丁壮俩兄弟扭头看向凌息打下的江山,无语凝噎,果然强者配强者,他俩不配!“啊!得把割完的稻子收回来,现在没工夫休息。”凌息一拍脑门儿记起他打听来的注意事项。“晚点再去,这会儿太晒了,近几天不会下雨,放心。”霍琚拽住他的手腕。凌息雪白的面颊晒得通红,霍琚担心他被晒伤,打算下次去城里问问柳大夫有没有药膏卖。凌息仰头望天,晴空万里,的确不像会下雨的样子,“那行,我洗个澡去吴阿奶家把推车拿过来。”霍琚瞧他动作迅速的背影,轻轻摇头,真是闲不下来。.“主子,这是外面人送给田县令的新酒,他尝过后说,此物只应天上有,合该送给您这样的贵人。”下属双手奉上精美的盒子。宁王嗤笑,收起练剑的手,从下人手里接过锦帕擦擦额头的汗水,“溜须拍马他倒是有一套。”随手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个白里透红的瓷瓶,上面画着荔枝。在见惯好东西的宁王眼中,工艺精巧的瓷瓶不过俗物一件,对里面的东西自然失去兴趣,意兴阑珊地盖上盒盖,“赏给下面的兄弟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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