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正平上前查探,目光沉了沉,“这是毒药,他们应该是死士。”凌息察觉男人微表情有异,眼疾手快卸掉男人下颌,居然打算服毒。“因为任务失败了吗?”邵正平回答:“防止严刑拷打下吐露讯息,对幕后之人不利。”凌息颔首,“听起来你很有经验,那他交给你了。”邵正平没来得及答应,人就被凌息扔过来,险些把他压倒。好重!方才见凌息轻轻松松把人举起来,以为这男人外强中干,看着壮而已,事实证明人身上的肌肉货真价实。刹那间,邵正平对凌息的印象更加复杂了。邵正平安排的车夫会拳脚功夫,守在柳仲思身边保护,凌息解决完手头事跑过去查看柳仲思的情况。“不行!他身上的火灭不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柳仲思脸上汗水泪水雨水混杂,保护他的车夫被火灼烧,奇怪的是这火无论如何都灭不掉,甚至被雨水一浇,快速从裤腿往全身窜去。柳仲思哪里遇到过这般场景,自己明明是大夫,却茫然无措地站在旁边,派不上半点作用,恐惧与自我厌弃交加,柳仲思不自觉攥紧拳头,手心何时出了血也不知道。水灭不掉,反而会使火越燃越旺,以及箭矢上的刺鼻气味。似曾相识的描述。倏地,脑中精光一闪,凌息撤身朝某个方向跑去,片刻时间他又重新出现在柳仲思几人面前,手里多了一大包什么东西。几人呆呆地盯着他,纳闷儿他要做什么。“哗啦——”一大堆沙土从天而降,将车夫严严实实掩埋,幸亏凌息好心把头给他留在外面,否则完全是在活埋人。后赶来的邵正平目瞪口呆,怒火如野火飞窜,他愤怒地冲上去质问凌息,“你为什么要杀人!?”凌息抖抖用来装沙土的外袍,由于沾了雨水,沙土黏在外袍上根本抖不干净,他懊恼地叹了口气,他还挺喜欢这件衣裳来着。“没有诶,我在救他。”凌息抬头,明澈的眼眸迎上邵正平的眼睛,直率坦诚。邵正平突然被凌息直视着,无端生出一丝信任,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怎么可能做那等卑鄙无耻的事。一只结实有力的手从旁边伸来,接过凌息手上脏兮兮的外袍,“给你买新的。”凌息闻言喜笑颜开,果然霍琚最懂他,一眼在人群中察觉出他的小失落。“你真好。”凌息抱住霍琚手臂,垫脚在他脸上亲了口。大庭广众下被亲,霍琚猝不及防,即便被大雨浇头,耳朵依然红了。柳仲思他们躲在大树下,茂密的枝叶替他们遮挡住瓢泼大雨。也不知凌息打哪儿弄来的沙土,大部分居然是干的。等几人把那位车夫刨出来,意外没有嗅到肉熟的味道,同时松了口气,火烧的痕迹截止在大腿位置,柳仲思见状睁大眼睛,按照他的推测,车夫至少会是全身烧伤。“凌息哥不愧是你!你果然是隐士高人!”柳仲思再度燃起对凌息的崇拜之情。其他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凌息看似荒谬的法子,竟然真的管用。。“待会儿再解释,大家先灭火。”凌息指挥几人挖隔火带,挖沙土。周围山林密布,火势若不控制下来,不知多少生灵会受灾害。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凌息冷哼,也不晓得哪个大聪明想出在树林里使用火攻的计策,逼得他们一群受害者帮忙擦屁股。劳累一整晚,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云销雨霁。县城的官兵姗姗来迟,在县令指挥下取水灭火,邵正平急忙站出来阻拦,满地黑衣人尸体加上灭了一半的大火,县令当即叫人拿下邵正平。怎么看都是个大案子,决不能让此人跑掉。邵正平不慌不忙掏出怀中令牌,县令瞧清后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双腿一软立即要给邵正平磕一个,呵斥官兵们:“松开,快松开!”“校尉大人,下官有失远迎,望大人勿怪。”邵正平单手把人提溜起来,拍拍后背扶直了,“我途径此处,遇上些不长眼的,与你无关,眼下紧要的是把火灭掉。”“是是是,下官必定督促人尽快把火灭干净。”县令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脏仍碰碰狂跳。邵正平与他讲解了灭火的要点,切忌用水,否则他们昨晚的辛劳全白费。凌息他们隐匿在人群中,尤其霍琚装作普通人埋头挖土。柳仲思给车夫紧急处理了烧伤,正好凌息采的草药可以排上用处,将草药捣碎敷在伤口上,车夫疼得满头大汗,嘴唇泛白,慢慢地他感受到伤口处传来丝丝凉意,灼烧感退去些许。“他不能继续跟着我们上路,到县城留下养病吧。”邵正平做出决定。侧头对另一个车夫说:“你留下照顾他。”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他们的计划被全盘打碎,须得从长计议。县令热情邀请邵正平一行人上家里小住,被邵正平义正辞严拒绝,“在下有差事在身不便上门叨扰,此次出行隐秘,希望县令大人莫要对外声张。”县令瞬间脑补一大堆听了要掉脑袋的事,点头如捣蒜,再三承诺自己一定保密,什么校尉,他压根儿没见过。邵正平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拍拍县令肩膀,蒲扇似的大手差点把县令拍趴下。.“他们用的当是猛火油。”霍琚神色冷沉地坐在桌前。猛火油惯常用在打仗攻城之时,这东西威利大,可惜产量小,很难寻到,非人力可以制造,如若哪个国家拥有大量猛火油,必能势如破竹,一统天下。听到霍琚的话,凌息反应过来,书中貌似提过石油在古代被称为猛火油,曾作用于战场上。“对,我老家称它为石油,它的作用非常多,许多国家为了抢它发动战争。”“石油。”霍琚低声咀嚼这两个字,视线投递在凌息脸上。凌息老家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好像跟他们完全不在一个时代。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刹那,霍琚瞳孔颤了颤。对,不在一个时代。凌息的见识,思想,创造出的东西,似乎超越了他们整个朝代的知识水平,就好像自己拿着大盛发明的器物回到了前朝。不,怎么可能。自己真是失心疯了,比写话本子的书生还能胡思乱想。但,貌似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凌息的不寻常。如果凌息真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岂不是成了真正的神仙?“将军?将军?”邵正平鲜少见将军走神,伸手在霍琚眼前晃了晃。霍琚回神若无其事地掀起眼帘,“说。”“我说完了啊。”邵正平迷惑地挠挠头。霍琚镇定开口:“那就再说一遍。”“哦。”邵正平乖乖应承,“那两个杀手我审问过了,他们是皇都那头派来的。”“具体受何人驱使问出来了吗?”霍琚对答案并不意外。当初刺杀他的那群人,他怀疑与今回是同一伙,高铳告诉西北军他被外敌袭击,霍琚压根儿不信,他分明发现杀手中有人的鞋帮绣着“域阳制造”的暗纹。域阳便是大盛的皇都。邵正平阴沉着脸摇头,“他们根据指令行事,每次任务会有一个专门给他们派发任务的人,他们接触不到更上级的人。”霍琚颔首,他们应当是专门挑选训练出的死士,一群提线木偶罢了。凌息撑着下巴道:“那咱们现在上皇都岂不是狼入虎口,自投罗网?我看谁都像坏人。”邵正平同样举棋不定,他将视线投向霍琚,“将军,咱们要不回边疆吧。”皇都危机四伏,他们一半路没走到就遭遇袭击,说明霍琚被找到的消息已经泄露,邵正平生怕走漏消息,通过玄武卫的渠道把消息传递给廉老将军。即使邵正平不愿深思,但他必须承认,唯一的可能便是玄武卫中出了叛徒。他死死攥紧拳头,咬碎后槽牙,如果叫他抓到那个叛徒,他必要将之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霍琚果断驳回他的提议,“不能这么一走了之,我若悄无声息回到西北,岂非给想杀我之人递了刀,他大可给我头上安个抗旨不尊,意图谋反的罪名。”邵正平张了张嘴,一拳锤上桌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他娘的憋屈!”凌息侧头看向霍琚,霍琚握住他的手,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对方几次三番阻止我回皇都,那我更该走这一趟。”男人气定神闲,丰神俊朗,帅得凌息呼吸加速,一把抱住霍琚脖子,吧唧在人嘴巴上亲了个响的,“老公你好帅。”上一秒不怒自威的霍将军,下一秒成了煮熟的红虾子,“你……别……”凌息吧唧吧唧亲不够,跟网上不停亲自家小狗的主人一模一样,霍琚耳朵红得发紫,高大的身躯钻进少年怀里,不愿意抬脸。屋里的第三人邵正平张口结舌,眼前娇羞的宛如小娘子的人是他们威武霸气的霍将军!?邵正平的灵魂往上飘,连着两天给他的震撼太多,太大了,他的大脑根本无法消化。一个念头突然跳出来,可怕又莫名合理。他家将军……该不会是下……下面那个吧?邵正平再次打量一米九几的高大男人和一米八几的纤细少年,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他不能想象!将军虽然生得俊朗无双,但他块头大啊!何况哪有小哥儿做丈夫的,一定是自己脑子坏掉了!“你怎么还在?”凉飕飕的声音惊醒邵正平。邵正平被凌息眼睛一瞪,倏地后背发寒,树林里的记忆回笼,他不禁怀疑,世上真有凌息这般凶残的小哥儿吗?他刚要开口询问,身体猛地腾空,随后“砰”的一声。大门紧闭,邵正平被扔出门外。艹!?凌息单手把他提起来了!无论外面的邵正平多么三观崩裂,屋内凌息和霍琚已经开始妖精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