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吴阿奶您怎么会有酒曲?”吴阿奶笑容稍敛,话语间满是回忆,“我男人和儿子在世时,我们一家三口经常关起门喝上两口,他们最喜欢我酿的桂花酒。”“抱歉。”刘枝神情感伤,他刚失去孩子,非常能与吴阿奶感同身受。“没关系,傻孩子都过去了。”吴阿奶树皮般干枯的手抹去刘枝眼角的泪水。这下有两位技术人员加上凌息一位理论指导,痛痛快快干起活来。“过段时间就能酿桂花酒了,吴阿奶你不介意我尝尝您的手艺吧?”凌息回头冲吴阿奶笑了笑。吴阿奶摘下他头顶飘落的花瓣,笑容慈爱,她特别喜欢凌息这孩子,无有不应,“好,阿奶给你酿。”酿酒需要时间,所以他们一下准备了好几坛子各种各样的酒。前面流程相差无几,主要多了凌息所说的蒸馏的过程。忙活了一整天,凌息决定明早去趟县城,他得打几口铁锅回来。刘枝想同凌息一起去,帮他提东西,凌息立马拒绝,“刘阿叔,你要真想帮我,就先好好休息养身体,你现在身子太虚弱,若是落下病根儿往后日子更难过。”“好吧。”刘枝并非听不进去道理的人,虽有失落还是乖乖听话答应。趁着要进城,凌息拜托大灰他们捉了几只猎物回来,又带上狼群帮他采的草药,举目望过去,根本拿不完。霍琚站在他身后,替他感到不好意思,“改天给它们烤点肉犒劳一下吧。”凌息听得口舌生津,“好呀好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他烤肉吃。狼群们馋得流口水,但没狼敢跟凌息抢食,只能装可怜眼巴巴望着霍琚。霍琚:“……”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从一群狼眼睛里读出了“可怜”二字。.凌息大包小包进城,没法儿从守城官兵眼前混过去,不得已交了两文钱。他首先前往扬春堂,卖掉草药,又问了打铁铺和弓箭坊的位置,途径食肆时顺口问一嘴收不收野味,万一运气好呢,可惜他运气不如何,没一家要收的。率先抵达打铁铺,和老板预定了四口大锅,老板上下打量他的衣着,看出他是个农户,家里人若是多些,要四口锅还算正常,稍作犹豫应承下来。一口锅两百文,四口锅拢共八百文,凌息先到老板娘那边交了定金,出门时肉疼不已。默默告诉自己是前期投资,会收回来的。转过一条街,恰好到了弓箭坊,此处装修豪华,进出的人身着华服,门口停着马车,当是专做有钱人生意的。伙计见凌息仪态万方,近了看相貌不凡,虽然一身粗布麻衣却气度超然。笑容满面迎上来,“这位小哥儿可是要为家中人挑选弓箭?”读书郎不仅要考学问,也要学习骑射,伙计便将凌息当做寒门子弟的夫郎或兄弟,总归不可能是哥儿自己用,毕竟舞刀弄枪的哥儿可不好说亲。凌息取下背篓,“请问贵地可收自制的弓?”听闻是来卖弓的,伙计也没怠慢,“收的,且慢我去寻老板。”凌息等了会儿,好奇地环顾四周,墙上挂着的弓还真有雕花的。“好弓!”一只手突然从凌息身后伸过来,直接握住他放在柜台上的弓。凌息反应极快,将弓往自己身边一拉,躲开来人的手,回头看去,是一位锦衣华服的青年,约莫二十出头,手里摇着扇子。本要发怒的青年看清凌息的脸,眼睛微微睁大,“好俊俏的小哥儿。”若换作旁人,必然觉得自己受了调戏,凌息却欣然接受他的夸赞,“你眼光不错。”青年怔忡,万没料到会得到一个小哥儿这般回答,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有意思的小哥儿。”他骤然合拢扇子,指着凌息道:“我要把你娶回家。”跟随他而来的人齐刷刷瞪向凌息,周围看热闹的路人更是停下脚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扫视他们。而人群的焦点凌息,云淡风轻表示:“我成婚了。”第35章 青年沉默半秒旋即发出更加响亮的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估计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凌息如此淡定的小哥儿,霎时对凌息兴趣更浓。“表哥!你在说什么胡话,这来路不明的小哥儿哪能进邵家门,姨妈不会同意的!”拎着翠绿色裙子跑进来的女子大惊失色,一边劝说还不忘狠狠瞪凌息。凌息仿佛好好走在路上的狗子,莫名其妙被踹一脚,就差龇牙咧嘴咬回去了,但瞥了眼弱不禁风的女子,勉强按捺下冲动。弓箭坊老板适时过来,笑脸迎人朝凌息身后的青年说:“公子请自行挑选,若有喜欢的,可让伙计取来一试。”这才同凌息交谈,走近了老板发现来卖弓的小哥儿模样生得真好,个子也罕见的高挑,垂眸扫视过柜台上的弓,眼睛一亮,“好弓,这位小哥儿可否让在下试上一试?”一把好弓不在外表,霍琚做的两把弓堪称朴素,但懂行之人都能一眼辨出好坏。“自然。”凌息在末世使用过弓箭,但没使用过如此落后的,故而对此了解不深。两人正友好交流中,一道轻蔑的声音响起,“听闻贵店是城中最好的弓箭坊,如此简陋的弓也看得上,想必是浪得虚名了。”老板神色尴尬,好声好气同绿裙姑娘解释:“这位小姐,本店的弓箭都是师傅们尽心竭力制作出来的,店内从外面收的货品也有一定门槛,不会轻易将粗制滥造的东西送到各位贵客眼前,东西好坏还得用了才知,若有任何不满之处,本店会一一处理。”绿裙姑娘见老板态度良好,也不好发作,抱臂冷哼一声,青年将她拉到一旁,“抱歉,表妹任性了些,还请见谅。”“方才我正好一眼相中这把弓,既然小哥儿要卖,老板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卖与我。”老板开了多年店铺,从衣着打扮就能判断出眼前人是个不差钱的,当然愿意卖对方面子,“好说好说,二位不如里面请。”凌息背篓里放着野味,以及霍琚的药,他昨晚特意瞧了眼,之前抓的药快喝完了,是以今天卖草药换的银子几乎没多少落入口袋。进项全靠手里两把弓和背篓里的野味。凌息随手拿起弓跟着老板往里走,绕过前厅,后院极为宽敞开阔,地面摆放着几个箭靶子,拿给顾客试弓箭使用。凌息挑了挑眉,老板还挺专业,难怪听那姑娘说这家店是县城最好的弓箭坊。“你要几把?”凌息希望最好两把弓一起卖了,省得他再同老板费口舌。绿裙女子却不高兴地瞪着凌息,小声嘀咕:“狐媚子。”凌息无语,他正大光明跟人做买卖,咋就成了狐媚子,干脆无视对方。青年沉眉用眼神警告小表妹,小表妹幽怨委屈地噘起嘴。青年名叫邵淳,此次出来是为即将回家的小叔准备礼物,他小叔应征入伍,多年未归,因此与家中关系僵硬,偏他记忆中儿时经常被小叔带着玩,最是黏对方,听闻对方归家的消息,邵淳迫不及待想早点见到人。假如可以和小叔拥有同样的弓,岂非美事一桩。邵淳欣然决定,“我全要了。”凌息熟练露出职业假笑,“承蒙惠顾,你要试一试弓吗?还是我帮你试?”邵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身旁的小表妹则直接开始嘲讽:“你一个小哥儿还想替我表哥试弓,莫不是想趁机勾搭我表哥,怪不得常听人说乡下的小哥儿花花肠子多着呢。”“毕莲!谁教你这样说话的?快道歉!”邵淳高声呵斥。毕莲红了眼睛,被吓得亦是被气的,她有哪句话说错了吗?而原本怒从心中起的凌息听到女子的名字后,差点没大笑出声,强忍住嘴角抽搐。多亏姑娘爹娘给取了个好名字,不仅打消了他的怒火,而且令他有了笑容。“没关系,毕莲……呼……毕莲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消息闭塞,不得已偏听偏信实属正常。”凌息的话直接帮忙把锅甩给毕莲身边的丫鬟婆子,在她耳边乱嚼舌根,算是给全了这位小姐面子。邵淳却听得深思,毕莲身为待字闺中的小姐,接触不到腌臜事,嘴里能说出这些难听的话,必当是从身边人嘴里习得的,他眸色暗了暗,回去必要让母亲好生查清楚。只当是个容貌出众些的普通哥儿,不想对方随便一席话便引人深思,邵淳看凌息的眼神不由变得高深莫测,真心实意感到可惜起来,怎么就早早嫁了人呢,若嫁给自己,必是良配。毕莲察觉邵淳的情绪,大脑轰鸣理智尽失,“你一个乡野出生的小哥儿真有本事啊,装什么装!指不定背地里干过多少脏事呢。”“毕莲小姐,我已成婚,家中丈夫腿脚不便,靠着手上功夫赚点银钱维持生计,我们清清白白做人,没偷没抢,你们若不想买弓便算了,何必无故诬人青白。”凌息没发火破口大骂,无奈地叹了口气,抱起两把弓要走。邵淳立马拦住凌息,“对不住,对不住,我是诚心诚意想买弓,弓我就不试了,既是你丈夫亲手做的,想必差不到哪儿去。”他干脆利索从小厮手中接过钱袋塞给凌息,“这里是二十两,多的部分当是我替小妹赔罪了,实在抱歉。”凌息没想到随便装一装就能得到翻倍的银子,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干脆利索接过钱袋,“没关系。”看在二十两银子的份上,凌息好心提醒:“我丈夫说此弓不适合初学者,需有一定臂力的人才能拉开,切勿逞强尝试。”邵淳压根儿没把凌息提醒的话放心上,一个乡野村夫能有多少见识,他自幼跟随祖父习武,虽谈不上大有所成,但在同龄人中也算佼佼者,拉开一把弓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你丈夫不过一个泥腿子,我表哥可是打小习武,厉害着呢,你这破弓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拉开!”小表妹不甘心地隔着小厮的阻拦冲凌息喊叫。凌息暗暗翻了个白眼,充耳不闻,转身就走。毕莲气得跳脚,“你!你居然敢无视本小姐!表哥,你快拉给他看!你超厉害的!”邵淳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想到自家母亲为了让自己和毕莲培养感情,特意把人接到家中来住,假若这门亲事如她们所愿成了,他大概活不过两年就会被吵死。由于毕莲闹着让邵淳展示,回家后邵淳不胜其烦,在一群下人的围观中走到院子里,拉弓射箭。拉弓——拉——他拉不动!邵淳不信邪地继续拉,毕莲在旁边两眼冒星星地加油,期待的目光似两把火炬,叫邵淳无法忽视。什么叫骑虎难下,这就叫骑虎难下。最后以邵淳拉伤手臂,静养一月作为结局。至于花二十两寻来的两把弓,双双放入收藏室积灰,没能见到邵淳小叔的面。.“凌哥儿,好久不见。”冯磊在后门碰上凌息,诧异地擦干净手,三两步迈出门。凌息着实听不惯这称呼,“好久不见,麻烦叫我名字。”冯磊摸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太好吧。”“没什么不好,你应该比我年长点吧,我叫你一声冯哥好了。”凌息坚持。冯磊听到“冯哥”二字,闹了个大红脸,“我……我十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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