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将自己的一截指甲伸到指甲钳里,刚想用力,迟书却打断了她。
他很有耐心,像是在教一个孩子,“从边缘开始,这样容易撕扯到肉。”
她低着头按照他说的步骤修剪着,或许是心里的烦心事太多,还是剪掉了一大块的皮,虽然是死皮,却还是露出粉色的肉,碰到还是很疼。
“以后我还是用剪刀吧。”余温慢慢的放下指甲刀,将手心里断裂的直接扔在垃圾桶里,“我打小就用剪刀,不过家里的剪刀很钝,指甲都折叠了还粘连着,肉都裂开。”
迟书默不作声的看着窗外的雪,或许是因为雪色,屋内亮了很多。
她看他,眼前忽然浮现出第一次见到迟书时候的样子,他站在夜色中,哪怕没有月光,也掩盖不住他冷漠阴沉的眼睛,还有精致到极端的脸,他老了,却也没变。
“还没看够吗?”迟书站起来,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我去给你买早饭,乖乖在这里等。”
“九点多了。”余温都觉得有点迟了,“我不饿。”
“我饿。”迟书拽了拽身上的外套,“盛闻这个人小气,早上都不请客吃饭,我饿着肚子回来的。”
等他从豪华病房出来,刚才调侃两个人的小护士正好跟迟书碰了一个正着,对方因为刚才的事情挺不好意思的,尴尬的点了点头要走。
“等等,能给我点安眠药吗?我晚上守着病人睡不着。”迟书笑的时候人畜无害,小丫头禁不住这堪称色诱的笑,明明只是比平常多露出两颗牙齿而已。
“抱歉,处方药,我们这有规定的……”小姑娘明明只是拒绝给药,那面红耳赤的样子像是在拒绝求婚一样,“而且还是安眠药,挺危险的。”
迟书笑的放肆,“我只要两片,还能吃死人啊,我经常失眠,普通的已经有抗药性了,给我也两片药效强的。”
小姑娘顿时红了脸颊,“我同事有,我去给你要两片。”
因为暴雪,医院的物资也短缺,等迟书过去的时候,食堂里已经没什么了,迟书买回去两碗粥跟包子,等拎到病房的时候,余温正在跟医生说话。
她说明天要出院,医生当场就炸了。
“小姑娘,你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十天半个月的走不了。”中年医生似乎很是不解,“你是有什么着急事吗?你都住最贵的房间了,请的护工也是最贵的,又不是缺钱,我看你就是胡闹。”
余温执意如此,“我想回家养,反正养的再好也不会有孩子了。”
医生转头看见迟书,满脸无奈,“家属好好劝劝,孩子是没了,但身体得养好,这将来一身的病可不好。”
等医生走后,余温装作不在意的舒展一下懒腰,“我身体好着呢,很少病的,医生就是吓唬人,动不动就一堆检查,语气还那么严重。”
迟书没接话,将饭菜一一摆好在餐桌上,这才发现,他的餐具拿少了,只有一个软趴趴的勺子。
王滨周的那一顿并没有多严重,只是皮肉青紫了,余温走路的时候衣服会磨到伤口,余温只能扶着墙一点点的蹭过来,坐在椅子上,看着迟书手的勺子,“怎么就一个?”
“拿少了,我去要一双。”迟书将装包子的盒子打开,一股肉香味散出来,“你先吃。”
“用一个就行。”余温坐在椅子上,她穿的病号服有点冷,拽过一个毛毯披在自己的肩膀上,毛茸茸的,看起来有点可爱。
迟书将勺子先放在余温面前的粥碗里,“温度刚好,给你放了两勺糖,没见过喝粥这么爱吃甜的,食堂阿姨说我会得糖尿病。”
余温搅动着碗里的小米粥,“小时候我都是吃剩饭,都没有菜的,大多时候是粥,我会偷偷的放一把白糖,后来还是被舅妈发现了,她给我碗里放盐,半罐子的盐配半碗粥,喝完之后我嗓子一周没说出话,后来再也不敢放了。”
迟书看着她,这么伤痛的往事,竟然能这么轻松的说出来。
余温喝了两勺子,然后将勺子递给迟书,“这是桶底吧,这小米粥都能当米饭吃了,不过真的捡了大便宜,这么一大碗小米。”
气氛一下子变得缓和下来,迟书接过勺子也吃了几口,果然是一坨一坨的,忍不住的笑道,“捡了大便宜了呢。”
余温吃着包子,大概是速冻的,连肉都有些柴,余温勉强吃了两个,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要是没有这场雪该多好。”迟书将剩下的饭菜整理好放在垃圾袋里,“我就可以带你离开了。”
雪下的太大,连窗外的风景都被遮住了,白茫茫的一片,整个病房都像是被困在一个鸟笼之中。
………………
盛闻在去公司的路上,接到了秘书的电话,“盛先生,刚才家政公司的来电话了,说您家里的保姆突然辞职了,他们会给您重新安排,不过雪下的太大,对方不能来面试。”
“之前的保姆是你选的,对吗?”盛闻看着前面如长龙的车队,连喇叭声都淹没在风雪中了。
“不是,之前给您选的一个本市的五十岁的阿姨,谁知道她突然摔了,公司就匆忙的送来了一个,我看挺年轻的,但您面试还是通过了。”秘书的声音里全是紧张,“您不是还觉得她活泼,可以多陪陪太太吗?”
现在的盛闻肠子都悔青了,很多东西都串联下来,难怪那个女人总是在余温的房间里翻找东西。
竟然是他一步步的将余温逼到绝境,他悔不当初。
“没事了。”盛闻看着窗外的雪,这样极端的天气,毁了所有的一切。
“那盛先生路上小心,路上全是车祸,救护车就救不过来了,公司门口就撞了几个,您不行的话就坐地铁。”秘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的关切,“对了盛先生,您父亲还在公司呢,现在下大雪,他回不去了。”
“什么?”盛闻的脸色更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