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睿实话实说:“就是长大了她给我做王妃啊。当时年纪小,哪里知道朕会当皇上?朕想着长大后肯定是位王爷,我们两个玩乐的时候,便有了如此承诺。”
德顺忙说:“这玩乐时说的话做不得准的,皇上也莫要往心里去,到底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陶睿点了下头,“朕也是觉得朕乃万民之主,不能说话不算话。罢了,先前朕同皇祖母提起,皇祖母便不喜欢她入宫呢,如今既然她有婚约在身,那也就算了。”
德顺忙又跟着他说了几句。德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是分离好几年了,皇上身边什么女子没有?这次太皇太后怕摄政王的女儿笼络住皇上,给他选的后宫妃嫔那是各色各样的都有,皇上惦念着柳思,怕只是念着儿时的玩伴吧。
不过是个男人也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和别人有牵扯,那柳思既然与杨公子相熟,又商定了亲事,那接进宫来也是膈应。倒不如就此算了,回忆起从前也还觉得美好。
陶睿比较庆幸穿越的时机刚刚好,柳思进宫的事根本没什么人知道。这时候摄政王他们都忙着扩张自己的势力,打压太皇太后那些手下,哪里有工夫关注这种小事?或者说,他们也根本不在乎这种事,他们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呢。
既然那位白月光最后弄死原主的时候那么不甘心,那就放她家去呗,这次没有人棒打鸳鸯了,看看她会不会过出一段锦绣人生。
第47章 总有奸人想害朕(3)(乱拳打死老师傅...)
柳思住在一处清净的宫殿中, 德顺安排了人好生伺候着呢,一应用度都是比着妃子来的。
过去柳丞相没倒时,柳思也没享受过这般好的待遇, 更别说如今她只是个五品官的女儿,家中比这里可是差远了。
不过柳思并不高兴,反而觉得皇帝将她如此随意地接进宫简直太羞辱她了。就算要让她入宫, 也该像其他宫妃那般一步步来啊, 如今这样让别人怎么看她?
而且她进宫之后,陶睿也没来看她,并不像重视她的样子,他们两家还有着仇,她一刻不停地想着, 日后在这宫中,她究竟要以何种姿态抓住陶睿的心?
最好的, 就是留住记忆中的一切美好, 让陶睿觉得她是特殊的, 谁都替代不了的。但此事万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最好, 有个宠妃在前头顶着, 直到她扶持自家做大势力。
这是一次意外,却也是一次机遇,她一定能扶摇直上,这可比嫁给一个四品官的幼子好多了。
柳思正闭目思索,和她一同进宫的贴身侍女就快速走进了门,在她耳边悄声道:“姑娘, 皇上来了!”
柳思睁开眼,快速理了理发饰衣摆, 前去门口迎接。不过她行礼时故意带了一分冷意,三分抗拒,怎么也要试探下皇帝的态度和底线,日后才好把握分寸。
“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陶睿离她数步远就停了脚步,对她点了下头,“平身吧。德顺,请柳姑娘到亭中叙话,备上好的茶来。”
“是,皇上。”德顺应了声,在陶睿走向亭子后,便笑着请柳思过去,还适时地透露了两句信息,“柳姑娘不必害怕,皇上念及童年的旧情,特请柳姑娘进宫说说话。”
这完全出乎柳思的预料,打乱了她的节奏,让她显得很被动,只能跟随陶睿坐在了亭子里。
陶睿看着她道:“当年朕得了会传染人的病,父皇命柳丞相接朕去柳家医治,算起来,朕在柳家住了有大半年呢。那时朕常与柳姑娘在一处玩耍,柳姑娘可还记得?”
柳思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低着头答:“臣女记得。”
陶睿编起了瞎话,“前些日子皇祖母离朕而去,朕一时有些多愁善感,想起了过去十八年中许多交情不错的人,特命人去查了查,发现柳姑娘在家中过得不大好。这怎么行?朕的玩伴,都得风风光光、欢欢喜喜的才是。
你说,可需要朕帮什么忙?朕封你做公主如何?那便没谁敢欺负你了。”
柳思瞬间抬起头,控制不住地睁大了眼。什么意思?不是封妃而是封公主?难道皇帝把她接进宫不是看上了她?
陶睿笑道:“朕知道小时候曾说过要让你做王妃,不过你不是已经订了亲吗?朕也不好拆散你和杨公子。不如就公主吧,到时候朕赐你一个公主府,比朕的几个妹妹还风光,如何?”
柳思立马回神,起身推辞,“臣女谢皇上关心,臣女在家中很好,并未受什么委屈。臣女一个闺阁女子,无功不受禄,担不起公主之封。皇上能记得臣女,臣女已经三生有幸了。”
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原来皇帝知道她订亲了,对她根本没有男女之情,这两日她绞尽脑汁想应对之法,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一时间柳思觉得很丢脸,尤其是她还悄悄和侍女说过此事,莫名有一种羞耻之感。
陶睿顺着她的话点点头,“也对,朕若封你做公主,朝堂上又要有人反对了,吵得朕头疼。那你可想要什么?好生想想再答吧,毕竟你乃女子,马上又要嫁人,朕日后也不便再问你这些了。”
柳思听得明白,陶睿的意思是好处就这一次,想好了再答。如果什么都不要,那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让她有了一种紧迫感,陶睿还在等着她回答,她更是脑子混乱起来,不知该如何回应。
先前她还想着要端着架子,一步步试探陶睿的底线,低调一点,别在宫中冒头,她这种勉强算陶睿的青梅,别一不小心成了靶子。对陶睿的赏赐也要推辞再推辞,让陶睿明白,是他强行让她进宫的,不是她主动来的。
可如今,再不要好处就没机会了,她倒是可以礼貌拒绝,继续端架子,给陶睿留下个很好的印象。但就如陶睿所说,往后她大概都没机会再次面圣,那是不是好印象有什么重要呢?
她家中三个姐妹,争夺嫁妆就明争暗斗了无数次,又是后母当家,她真的过得不太好。
这些想法在柳思脑中转了一圈,她很快回道:“皇上一片好意,臣女不敢推辞。臣女即将出嫁,只求将来在夫家安康喜乐。”
这话说得很技巧,像是没要什么,又像是什么都要了。皇帝怎么保证她在夫家安康喜乐?不就是给她撑腰吗?往大了说,这是要护着她一辈子的。
然而陶睿就像听不懂一样,拍手笑了一声,“这好办!朕可是看过话本的,姑娘家要在夫家过得好,只要嫁妆多、公婆不责骂、相公不纳妾、再多几个子女,就一生无虞了。”
不等柳思多想,他就召来德顺吩咐道:“你去,备上等的嫁妆送去柳家,就比着摄政王家的女儿来。再去杨家宣旨,命杨公子此生不许纳二色,杨家众人不得责骂为难柳姑娘。对了,再叫太医院配最好的能让人多子多福的补药,给柳姑娘每日喝。”
德顺表情空白了一下,他知道主子不着调,但没想到能这么不着调。这……真是帮柳姑娘不是害她吗?
柳思也想到了,急忙阻拦道:“皇上不可……”
“哦?柳姑娘是认为朕做法不妥?这天底下,谁敢不从圣旨?如此有何不妥?”陶睿就像情绪多变的暴君一样,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看向柳思的眼神也十分锐利。
柳思心中一惊,忙道:“臣女不敢,臣女是说,家父只是五品官员,摄政王的千金却是宸妃娘娘,万不敢在嫁妆上与宸妃娘娘等同。日后在夫家,公婆、兄嫂若要责骂臣女,也定是臣女有不足之处需要改正,臣女应该受的。夫君纳妾之事,也是为了开枝散叶……”
陶睿眯起眼若有所思,“你是说,赞同你夫君多多纳妾,开枝散叶?喜欢公婆严厉管教?那朕也可以如你心意,下个这样的圣旨。”
柳思闻言脸色都变了,如果变成这样,她还有一天好日子过吗?她立即跪地请罪,“臣女不是这个意思,是臣女不会说话,臣女只想日后和和乐乐的度日。”
“那还是应当像我说的那样。”陶睿颇为任性地道,“既然你不敢跟宸妃比嫁妆,那就如你所愿。德顺,查清楚本朝五品官之女最多的嫁妆是多少,就比照那个来。
还有,柳姑娘日后和乐不和乐,朕又不能去插手别家妇人之事,你去挑选个规矩的嬷嬷,让她跟着柳姑娘。对了,再查查柳姑娘的父亲是什么官职?朕给他升个官,他便能护着自己的女儿了。
行了,其他旨意不变,你亲自去传旨,将柳姑娘好生送回去。柳姑娘若受了委屈,朕唯你是问,听到没有?”
“奴才都记住了,皇上放心,奴才定将此事安排得万无一失。”
陶睿点了下头,站了起来,“既如此,朕便走了。柳姑娘到底是待嫁之身,不宜多见外男,今日一别,祝愿柳姑娘能心愿得偿,一生顺遂。”
柳思全身都紧绷着,心中滋生着恨意,却是保持淡淡微笑行礼向陶睿道别,“多谢皇上,臣女也盼望皇上龙体安康,一切顺遂。”
“嗯。”陶睿像一个守礼的男子一样,没再看待嫁的女子一眼,很快就带着人离开了这座宫殿。
德顺也请柳思上软轿,送她出宫。
柳思独自坐在轿子里才露出真实的情绪,指甲掐住手心,留下深深的印记,满脸恨意。
这个皇帝根本是个暴君草包,是个蠢货!她明明是想要皇权庇护,他居然因为什么话本就下发那样的旨意,这让杨家如何想?就算公主,也没有明确旨意不许驸马纳妾、不许驸马的家人责骂公主的。
她成了这独一份,不但杨家人会对她有意见,这满京城的人都会拿她当笑话,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哄得杨家人喜欢,如今全完了!
陶睿听不懂这些,倒把嫁妆的事听进去了,本来比照宸妃的嫁妆,那数量等级是和皇后一样的,可如今,五品官之女最多的嫁妆?怕是只有宸妃的五十分之一。
还有什么陪嫁嬷嬷,皇上赏赐的人,就算是下人,她也一辈子都得敬着。要暗中动什么手段,还得防着些,别被嬷嬷知道。这简直是给她找事儿。
至于她父亲升官,要是她父亲疼她,她便也不会过得不好了。有那继母吹枕头风,怕是父亲升官后一切好处都给了继妹了。
柳思正是花骨朵一样的年纪,此时也被陶睿气得胸口钝痛,憋屈至极。
这些东西表面是对她极好,可实则,绝对是给她挖了个大坑啊!可恨男子根本不懂后宅之事,皇帝那蠢货出这种馊主意,身边的人也不知道劝劝,活该被摄政王欺压。
德顺亲自将人送回柳家,柳思下马车时脸色还很难看,只不过要强行露出笑容。
德顺面对有些不安的柳家人,直接宣读了旨意,将从五品的柳父直接提升为正四品,入户部做户部侍郎。另,柳家大姑娘与皇上乃是幼年玩伴,情谊等同伴读,特赐下诸多财物当做添妆。
德顺宣读完圣旨便又急着赶去了杨家,这边柳家人各个受惊不小。要知道柳丞相才被扳倒没多久啊,难道太皇太后一死,皇帝又要重用他们家了?
柳思几乎是被三堂会审一样询问她入宫之后的事,她自己都说不太清楚,搞不懂陶睿是怎么想的。但为了日后好过,她扯起大旗,骗他们说皇上很重视他们幼时相处的情谊,知道她过得不好,才下了这样的圣旨。
这话一出,柳思的继母心里就是一咯噔,柳父也略有些不自在。柳家其他姐妹则是嫉妒起来,暗悔当年她们怎么就不知道抓住机会呢?
柳思借此机会在柳父面前告了继母一状,成功拿到加一倍的嫁妆,让继妹和庶妹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柳父则找了几个从前归附柳丞相的臣子,讨论猜测皇帝是什么意思。户部侍郎还是有实权的,不管皇帝想做什么,柳父得了这个位置,就可以再次发展柳家势力了啊。
柳丞相被扳倒没多久,余威尚在。从前归附柳丞相的那些人本来就被其他势力排斥,如果在柳家又看到了希望,那自然还是愿意凝聚起来的,试试能不能再进一步。
柳家这边闹腾着,杨家那边简直不可置信。这世上谁也没接过这样的圣旨啊,这是娶了个什么回来?祖宗吗?关键是柳思和皇上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皇上把人接进宫两日,突然就下了这么道圣旨?一定是柳思跟皇上说了什么!
杨家当家人是正四品御史中丞,一向是监察其他人,谴责其他人言行的。皇上这道圣旨一下,说什么不许他的幼子纳二色,不许他们家的人责骂柳思。这不就相当于说他幼子贪花好色,说他们家喜欢磋磨儿媳吗?
整个杨家都成了笑话,他这个御史的脸都丢光了!
当天杨公子同样被三堂会审,问他那柳思到底怎么回事。可杨公子哪里知道?他还膈应柳思在宫里待了两天呢,谁知道有没有跟皇上发生什么。
他们弄不清楚,自然要派人去柳家询问,可柳家如今算是得了好。这道圣旨并不影响柳家什么,反而隐隐感觉皇上对柳家很看重,自然不会和杨家多说,来来回回都是和稀泥的话,半句有用的都没有,把杨家气了个半死。
就在不久前,柳家还对他们极为客气,谁让柳丞相倒了呢?要不是杨公子非柳思不娶,他们也看着柳思处处得体,哪里会要柳家的姑娘?如今可倒好,柳父与杨御史同级了,还有了实权,受到皇上看重,可不就态度大变?
这对亲家,因着两道圣旨已然有了龃龉。这也没办法,先前柳家紧张这门亲事,那杨家可是端足了架子的,如今柳家自然要扬眉吐气。原本,他们也不是什么和乐的亲家。
京中因着这两道圣旨也掀起了一点小波浪,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也都在猜测陶睿的想法。
德顺回宫又亲自去挑了个特别规矩严肃的嬷嬷,安排了金银珠宝做嫁妆,派人送去了柳家,完美完成任务,回来跟陶睿禀报,还细心地跟陶睿提了那两家人接旨的模样。
陶睿听完他说的那些,满意地点点头,“你做得很好,自己领赏。”
“奴才谢皇上赏!”德顺高兴坏了。他之前还以为查到柳思订亲的事,一定会挨一顿训斥。皇上不痛快,他肯定得遭殃啊。没想到最后他丁点没事,还捞了个赏,看来是奖赏他这件事办得漂亮了。
他正想歇歇,陶睿又道:“你去找海福安,叫他把皇祖母的人仔细筛选,挑那些能绝对信任的拟一份名单,晚上来见朕。”
“……皇上这是?”德顺满脸惊讶,前几天原主才说不想见太皇太后身边的人呢,说看见就想起她老人家,海福安可是太皇太后的得力大太监啊。德顺顿时充满危机感。
陶睿好笑地看他一眼:“叫你去你就去,还怕人抢你的位子不成?往后你跟着朕,叫海福安做些暗地里的事。”
“是奴才蠢了,奴才这就去。”德顺笑嘻嘻地行了个礼,忙亲自去找人了。这种事,必须得亲自交代啊,以后他们俩就是一明一暗,要常常合作了。
陶睿一边看奏折一边想,这个海福安也挺能耐的,一直深得太皇太后信任,办事能力一流。关键是太皇太后所有的人手,海福安一清二楚,包括密探、暗卫这些。太皇太后暴毙身亡,这些还没来得及交给原主呢。
难得有这样一个现成的势力,当然不能浪费。陶睿决定看一看,能用就直接接手了,对付摄政王也方便些,若实在不能用,就再想办法培养。
他是第一次看奏折,原主倒是有这方面的记忆,被太皇太后压着学过几次,只不过实在贪玩,没有多学,没什么经验。所以他现在只能说看得懂,要说治理国家,那还得学。
不过很多大事小事,暂时也没什么能动摇国家根本的,他一个个琢磨解决就好。好歹从前还管理过修仙门派,管理过大型企业,不会两眼一抹黑。
他看奏折的时候,礼部尚书来过一次,呈上了他要看的守孝规矩。陶睿认真看过一遍,修改了几处,就是自己和宫妃都要严格守孝,太皇太后的子孙也要严格守孝,其他人只祈福就行了。
礼部尚书劝了劝,试图让陶睿改变心意,或者缩短三年的孝期,陶睿一口回绝,叫他立刻去传达旨意。礼部尚书无法,只得命人张贴告示,这下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要守孝三年了,这万一皇上以后不想守了,皇上不会觉得自己错,肯定会收拾他啊。
大臣们都有些头疼,太皇太后没了,这皇帝就没人管了。什么都不懂,胡乱下圣旨,这肯定要起乱子啊。
陶睿是觉得他们越看不清楚越好,这样才方便他浑水摸鱼。而且最好在摄政王他们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把格局打乱。比如他升了柳父的官,还给了实权。这样原本属于柳丞相的势力,就会有一部分暂时靠向柳父,不会直接被打散,那摄政王想做什么,多少会束手束脚。
而原来那个户部侍郎就是摄政王的人,他让柳父坐了那个位子,很随意地将原来那个换到了一个闲职。这样一步步来,多扶持不归顺摄政王的人,此消彼长,摄政王的势力自然会削弱。而他扶持的又不是同一个势力,他们之间只会联合对抗摄政王,不会联合干别的事,将来也不会对朝廷造成威胁。
陶睿刚穿来就用了一招乱拳打死老师傅,这招还挺好用,反正他是纨绔不是吗?干什么都正常,这比烽火戏诸侯还好多了呢。
不过他批奏折就没有认真批了,只认真将内容记住,随便批示,以不造成损失混乱为底线。要是忽然连奏折都处理得很好,那就不对劲了。
他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折,又说头疼,叫李太医来给他针灸按摩,然后吃了几粒丹药。
还别说,保命神器剔除了李太医的毒之后,他还感觉这按摩挺享受的,早起忙碌了小半天的疲劳都没了,舒服得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