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才有心魔身低低开口,打破了这一片沉默,‘我算是知道了,道主那本话本中记载的左天行,为什么会愿意在最后留守景浩界世界了。’
不单单只是因为他在景浩界里结下的诸多缘法、打出的大好江山,还包括景浩界世界对他的眷宠。
佛身也低头合掌,低唱一声佛号,道,‘天地如此厚爱,我等受之有愧。’
三身中,哪怕是净涪本尊,也有一瞬的动容。但本尊毕竟是本尊,他很快就收敛了那化开的心绪,回转过来。
‘若是可以,便尽量收集些有用的东西送回去吧。’说完,他话题一转,看着那个袖珍模样的景浩界天地,‘这烙印是找出来了,至于催动它......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心魔身和佛身也摒弃了那诸般感慨和万般杂念,齐齐抬眼看来。
‘我们怎么找它出来的,就试试怎么用吧。’心魔身先开口道。
但佛身也接话道,‘如果每次都需要这样兴师动众,是不是太过麻烦?我觉得可能会有更简单一点的方法。’
‘简单一点的?’心魔身也没有生气,他托着腮看了那个景浩界天地烙印半响,‘那就干脆一点,使一人来试一试吧。’
他说着,眼底有光微微跳动,看着很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意味。
佛身和本尊对视一眼,都是点头。
心魔身便即对着那个袖珍模样的景浩界世界伸出手去。
佛身和本尊在一旁看着,随时准备出手接应。
心魔身的速度并不快,那个袖珍模样的景浩界世界完全没有反应,只静静地在原地飘着,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净涪心魔身冲着它去的那只手。
那手终于触及了那袖珍模样的景浩界世界,心魔身面上快速地闪过一分微妙,但紧接着,他便将那袖珍模样的景浩界世界摘了下来,稳稳当当地拿在手里。
佛身目光扫过心魔身全身上下,问道,‘感觉如何?’
本尊也问道,‘可还承受得住?’
心魔身将那袖珍模样的景浩界世界在佛身和本尊眼前转了一圈,演示过一遍后,道,‘感觉......还算不错。’
这是个什么说法?
佛身与本尊对视了一眼。
那感觉极是微妙,心魔身自己也说不明白,所以他干脆就省了口舌,直接将手中的那个袖珍模样的景浩界世界往本尊面前一递。
本尊看了他一眼,抬手接了过来。
哪怕是净涪本尊,接过这袖珍模样的景浩界世界时候,也不由得抽动了脸皮。
佛身看见了,心里却更觉怪异。
本尊拿着那袖珍模样的景浩界世界片刻,转手又交给了佛身。
佛身没有迟疑,抬手拿住。
手指甫一触及这个袖珍模样的景浩界世界时候,佛身便明白心魔身与本尊的怪异表现从何而来了。
他将那个袖珍模样的景浩界世界拿到眼前来细看,但比起打量或是更仔细地观察手里的这个景浩界世界,那自眼前这个景浩界世界烙印传递过来的种种情绪,才更惹人瞩目。
不是他们初初踏入这沉桑界时候的那种莫名悲怆,也不是他们还在景浩界世界时候感觉到的无与伦比的踏实与安宁,而是这两者混混沌沌地搅和在一起,带给他们的古怪感觉。
拿着这个袖珍模样的景浩界世界久了,佛身甚至还能感觉到这两股无可抵御的磅礴感情间的碰撞与较量。
怎么说呢?
就像是两个人,一个在你面前悲怆落泪,冲着你伸手,想要请求你援手,另一个则拦在你面前,庇护着你,不愿意你被莫名的情绪干涉,最后扭曲了本身的意志,乃至做出悖逆本心的行为......
但在同时,从这两个人那边传递过来的感情,却也不是全然的纯粹。
悲怆的那个人,也在欢欣渴盼;始终庇护着他的那个人,也在愧疚无奈。
佛身松开手,任由那个袖珍模样的景浩界世界飘着浮着,重新浮荡到他们三身中央的位置。
本尊看了看佛身,又看看心魔身,‘你们觉得如何?’
佛身一时沉默,心魔身笑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要一观那秘境墓穴中佛门诸般法门与心魔一脉法门之间的碰撞与交融,元觉想要看看秘境墓穴中的层层禁制,元和想要在这方天地中历练,磨砺剑心,以求剑道修为突破......’
‘我们本就没想退,那往秘境墓穴中走一遭,又如何?’
‘至于进了墓穴之后,又要不要再做些什么,那不是进了秘境墓穴之后的事情么?’
心魔身说完,话题直接一转,催促道,‘我们齐聚出手,除了找出这一道烙印之外,更重要的,不也是要探查那秘境墓穴里的情报么?’
他指了指那个袖珍模样的景浩界世界,随意问道,‘现在烙印找出来了,怎么,不继续了么?’
佛身偏头看了心魔身一阵。
心魔身转眼,迎上佛身的目光,那态度无辜又纯白。
‘怎么了吗?’
佛身摇摇头,却仍然那般直直地凝望着他。
心魔身也就不在意了,他转眼去看本尊。
过得片刻后,佛身无声笑了笑,也转眼去看本尊。
净涪本尊本来是一直望着那个袖珍模样的景浩界世界的,到了现在,他才抬起头来,望向佛身和心魔身两人。
‘继续!’他简短地说道,但说完后,他停顿了一瞬,又道,‘如果机会合适,我们或许可以从沉桑界这里带些东西回去。’
佛身和心魔身同时笑开,但很快,他们又一并收敛了那面上笑意,齐齐向着那个景浩界世界的烙印伸出手去。
三只来自不同方位的手搭上那个景浩界世界的烙印,那景浩界世界烙印当即就升起一片蒙蒙的白光。
随着这道白光升起,一股磅礴浩荡的意志自这方世界的天冥之地垂降下来,直接锁定这一片蒙蒙白光中。
相比起那磅礴浩荡的沉桑界世界意志来,净涪三身的意志不过是一簇飘摇微弱的火焰。可有着那来自景浩界世界烙印的蒙蒙白光护持,任沉桑界世界意志再是磅礴浩荡如无边汪洋,也拿那一簇火焰毫无办法。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代表着净涪意志的那一簇火焰却是自己晃了晃,原本合为一簇的火焰顿时分化成了三簇更幼细的、色泽不一的火焰。
这三簇火焰先是在那蒙蒙白光中飘摇了一瞬,仿佛适应了一阵,然后试探一般,其中一簇火焰慢慢脱出那蒙蒙白光,显化出净涪意志本身,回归到净涪的识海世界中。
一簇火焰的脱离,并没有影响到剩余两簇火焰,更没有影响到一直护持着火焰的那片蒙蒙白光。甚至连那个自沉桑界天冥之地降临到此处的磅礴意志也没有一丝动静。
它仿佛是在纵容,也像是默许一般,静静地看着那三簇意志火焰的动作。
第一簇火焰的成功脱离,并没能冲刷掉剩余两簇火焰的谨慎,甚至连第一簇火焰也在为万一的意外状况时刻准备着。
一旦情况有变,那一簇已然脱离的火焰会直接投入那片蒙蒙白光中,与另外那两簇火焰汇合,收拢所有力量应对。
被护持在蒙蒙白光中的那两簇意志火焰很是耐心地等了一等,确定那股磅礴浩荡的世界意志没有其他变化,才又有一簇意志火焰跟随着第一个同伴的脚步,脱离了那片源自景浩界天地烙印的蒙蒙白光,回归到了净涪的识海世界之中。
过不多时,那两簇意志火焰在净涪识海世界中显化出身形。也不是旁人,正是心魔身和佛身。
所以,这会儿仍然停留在那蒙蒙白光中的,是净涪本尊。
心魔身和佛身对视得一眼,却没有动作,只在原地仔细察看对面的情况,以防万一。
心魔身和佛身离开之后,最后留下的那一簇意志火焰也在蒙蒙白光中显化出了身体。
净涪本尊在蒙蒙白光中挺立,直面沉桑界世界意志。
他先抬起目光快速扫了对面一眼,随即垂落目光,肃容敛手,端正而恭谨地拜了一拜。
如此礼拜过后,他也不去直接询问对面的那股磅礴浩荡意志,只盘膝安稳坐定,渐渐垂落目光。
外人看,他只是这样静默端坐。可佛身和心魔身都不是外人,自然清楚净涪本尊此刻的动向。
他正在景浩界世界烙印的庇护下,正与那股沉桑界世界意志交流。
说是交流,但其实只是单方面的探询。哪怕有景浩界世界烙印护持,净涪本尊也不敢过分窥探沉桑界世界意志,只询问着那秘境墓穴的真正过往。
天地虽然向来沉默,但却是此间世界真正的主宰。那逝水一般一去不回的时间能够埋葬无数痕迹,却仍然被天地看在眼里。
得益于景浩界天地烙印的存在,沉桑界世界意志仿佛也对他颇有好感,那太多天地不曾在意的秘密,此刻都对净涪本尊敞开。
净涪本尊很快就得到了他所想要的信息。
他也不贪心,很快就退了出去。
蒙蒙白光中,净涪本尊醒转了过来。
他先是眨了眨眼睛,又低头沉默了一瞬,最后慢慢抬起头来,再次迎上那股浩瀚无边的意志。
‘您......您想要什么?’
他从沉桑界天地这里探得了最准确的消息,作为交换,他也该回馈给沉桑界些什么。
沉桑界的天地意志仿佛停顿了一瞬,又仿佛没有。
心魔身和佛身虽只在一旁静默,但他们的表情和态度与净涪本尊却是一样的,没有任何不同。
然而,仿佛是一阵飓风卷过,逼得净涪本尊、心魔身和佛身齐齐闭上眼睛。
等到他们睁开眼睛再去细看的时候,这识海世界里,也就只有净涪三身自己,以及那一枚景浩界世界烙印,再多就是自那枚景浩界世界烙印升起的蒙蒙白光了,别无其他。
它已经走了。
净涪三身静默了一瞬,又齐齐对视了一眼。
好一会儿之后,被蒙蒙白光护持着的净涪本尊抬手点向那个景浩界世界烙印。
被净涪本尊手指点中,那个始终岿然不动的景浩界世界烙印晃了一晃,直接收起那片蒙蒙的白光,最后升腾而起,向着识海世界中茫茫无尽的星海投去。
茫茫星海被这番动静惊扰,就像是被一个大石砸中的水潭一样,搅起片片涟漪。
直到那个景浩界世界烙印安稳地停在星海中央,那片星海才慢慢平静下来。
作为那片星海实际上的主人,心魔身对此全然不生气。他只是往那片星海看了一眼,然后便转了目光去看净涪本尊。
虽然那个景浩界世界烙印已经是他们的瓮中之物,但心魔身和佛身也不是不在意的。只是此刻更招惹他们兴趣的,还是净涪本尊那边。
净涪本尊如何不知道他们?
他干脆也不花费口舌了,直接抬手点上自己眉心,从眉心处拉出两点灵光,送到心魔身和佛身那边。
心魔身和佛身不曾犹豫,直接便将其中一点灵光拿住,直接送入眉心印堂处。
查看过净涪本尊送出的记忆之后,饶是心魔身和佛身,也是吐了一口气口,才睁开眼睛来。
‘所以,那个秘境墓穴中葬着的,只是一个大魔修的一部分,还只是左手?’
‘那个大魔修来到这沉桑界时候,居然就已经是重伤状态,是沉桑界本土的修士起意谋划,联手算计这个大魔修,好不容易才斩下他的左手,然后埋葬起来,以培育世界?’
‘沉桑界世界,就是依赖于此,才得以在漫长岁月中抓紧机会,从小世界晋升成为中世界的?’
‘......那个大魔虽然遭了重创,但其实还活着?’
净涪本尊没任何反应,只是看着净涪心魔身和佛身一来一回,将其中情报梳理个明白。
饶是心魔身,末了也颇有些震撼,‘这沉桑界世界的修士,可真是够胆大的......’
佛身和本尊都听见了心魔身的话,本尊犹自可,并没有其他反应,唯独佛身似笑非笑地看了心魔身一眼。
心魔身难得的全没在意,自己埋头想了一阵,忽然抬头望定了佛身和本尊道,‘以后不论如何,受伤了也必得保留些手段护身才是。’
不然真的就会像这个大魔修一样,哪怕到了金仙境界,也仍然有这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一遭。
心魔身这话极是在理,本尊和佛身也尽皆点头。
‘确实,再如何,也不能失了谨慎。’
虽然,以那位大魔修的修为和手段,会落到这样一个地步,更多原因只怕在他的伤势上,但事实就是事实,净涪要不想也来上这么一回,他就更应该注意。
毕竟比起还需要净化其中魔气才能成为天地资粮的魔修,道修和佛修自身灵力纯真,真元平和,封入世界时候甚至连净化这一步都可以省了,直接填埋,委实干净又省事。
起码要比魔修来得容易。
净涪本尊再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停了下来,转眼往识海世界外看去。
心魔身和佛身也是一般的动作,不过因为他们谁都没有脱出识海世界去执掌肉身,所以这会儿净涪还是闭目静坐的模样。
而在灵舟之外,杨元觉与安元和两人正在与一众道修对峙。
看那些道修身上道袍的样式与标志,并不是外来者,而是这沉桑界中的本土修士。
还是云华宗的修士。
净涪本尊细看了一番外间的动静,皱了皱眉头,往心魔身和佛身看了一眼。
佛身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就脱出了识海世界。
净涪睁开眼睛后,便从蒲团上站起,利索下了灵舟,在灵舟不远处外立定。
他团团看了一眼四周,便就望定了安元和、杨元觉两人,“怎么在这里站着?”
杨元觉道,“本来是该回去了的,但忽然有人找上门来......总得招待一回的。”
安元和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摩挲着剑柄。
对面云月宗的修士本来一脸漠然,可看见从灵舟里出来的净涪,却都皱了眉头。
其中领头的那个女修收了面上的戒备,持剑与净涪一礼,道,“云月宗林浅月见过这位和尚,不知和尚在那家兰若静修?”
显然,和尚在这沉桑界里颇受敬重,否则这一众云月宗修士见了净涪不会是这般态度。而且更重要的是,净涪在这些云月宗修士眼里,仿佛......并不是自外间来的界外之人,而是他们沉桑界的本土修士?
杨元觉、安元和两人暗自交换了一个目光,却默契地没有作声,只将场面交给了净涪掌控。
净涪端正了面容,合掌回了一礼,“小僧净涪,不过是一个游历在外的无名之辈,多劳女檀越探问。”
那林浅月微微蹙了蹙眉头,又很快散开,道,“这样么?敢问净涪和尚,这两位是......”
净涪答道,“他们是我的至交好友,如今与我一道游离在外。”
林浅月点点头,却是又道,“净涪和尚在外间游历,不知可曾听说过最近各处的动静?”
净涪不可能摇头,于是便将展双界那边收集到的些许消息浅浅地说道了几句。
林浅月认真听罢,叹道,“正是这样。”
她说着,一双明眸在净涪面上来回转过,“因为如今天地间风浪诡谲,故而我等不得不小心谨慎。”
她解释了一番自己这等人的来意,然后问道,“净涪和尚预备在这里待多久?可有落脚之处?”
她目光放长放远,看了一眼那边的灵舟,又收了回来,含笑问道,“如果净涪和尚不介意,不如先到我水月宗暂住?”
这位林浅月开口的时候,她身后的那些小辈脸色也很有几分欢喜,显然,他们对净涪这一行人也是欢迎的。
或者说,是欢迎身为和尚的净涪。
然而,虽然得了沉桑界天地意志的认可,他在这沉桑界中行走,几乎无人能够看出他外来人的身份,但知晓了那位心魔一脉大修士的遭遇,净涪对沉桑界这些修士也很是忌惮。
不过即便如此,人家已经表明了态度,放任他们三人自由行走也是不可能。
他笑得一笑,道,“我等初至贵宝地,正要寻一处地方落脚。往贵宗暂住怕是多有打扰,如果林檀越方便,可否送我等到附近坊市安置?”
林浅月面上有些遗憾,却没有反对,点头道,“如此......也可。”
净涪合掌一礼,又道,“就劳烦诸位檀越稍待片刻。”
林浅月点了头,净涪就回身,对杨元觉、安元和两人说道,“收拾一下,我们去附近的坊市吧。”
安元和也就罢了,只跟在净涪身侧,杨元觉却是在灵舟附近转悠了一回。
待到他回来之后,手上很是拿了几个阵盘。
林浅月身后的一众修士们看看杨元觉手上的阵盘,又看看与刚才时候仿佛变换了个天地一样的环境,那表情既是羡慕,也是意动。
就连林浅月,都连连看了杨元觉几眼。
杨元觉恍若未觉,不快不慢地将这些阵盘收入自己的储物戒指里。
另一边,北冲也很快将灵舟收起,在安元和身侧站定。
净涪团团看了一圈,与林浅月合掌一拜,“请。”
林浅月还礼,“诸位,请随我来。”
林浅月当先而行,她身后的那些云月宗修士却是站立不动。
净涪笑笑,当先跟上了林浅月。
杨元觉跟在净涪身后,北冲接上,走在最后的是安元和。安元和动身之后,那些云月宗的修士才跟了上来。
虽然意图不甚明显,但包括走在前方的林浅月在内,云月宗的这些修士都在防备着他们。
当然,净涪一行人等也没有放松警惕就是了。
这一行人都是修士,脚程很是迅速,过不得多时,就出了净涪他们降落的那一片地界,走过不知数千里路程之后,终于在一处坊市停了下来。
坊市极是热闹,有许多修士进出,而且这些修士的修为都不低,净涪只是扫了一眼,看见修为最弱的,也是化神境界的道修。
也对,就沉桑界目前的状况,能让云月宗这一群修士放心安置他们一行三人的坊市,绝对不简单。
净涪与杨元觉、安元和两人对视了一眼,却都没有动作。老老实实地跟随着那林浅月找了人,在这坊市中租下三处临近的洞府。
为了表示诚意,这三处洞府的租借费用倒也不需要杨元觉、安元和、净涪三人操心,全由云月宗的林浅月包办了。
在付账的时候,净涪本待要拒绝,但林浅月道,“净涪和尚想是有自己的行程,我云月宗将净涪和尚请到此地来,虽是不得已,却也过分了。如今这些灵石,不过是我云月宗聊表歉意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还请净涪和尚莫要推辞。”
这林浅月都已经说得这样明白了,净涪也就只能作罢。
他合掌探身一礼,也未多说其他,只拿了那坊市管事递过来的三枚玉质锁匙,便领着杨元觉、安元和离去。
林浅月与云月宗这一众修士站在原地,看着净涪三人离去。
直待到净涪三人走出了他们的感知范围,林浅月才对那坊市管理者点头,道,“这三位虽然来历不明,但应该可信,在他们做出过线的事情之前,他们还是贵客,莫要怠慢了。”
那坊市的管事恭敬一礼,应声道,“是,我等知晓,长老请放心。”
林浅月点点头,才领着人转身离去。
林浅月也不清闲,除了接引净涪这一行人之外,她又领着人在外奔走了好半天,抓捕了几个惹事的外来之人送回宗门大牢,才带着人回了云月宗宗门。
然而即便回了宗门,能够散去的也只是跟随着她的那些弟子,并不包括她。
到了云月宗宗门大殿,殿中负责镇守的云月宗掌门和两位长老已经等着她了。
林浅月上前行礼,“拜见掌门,拜见淡月师姐、青月师兄。”
云月宗掌门与淡月长老、青月长老各自回礼。
林浅月才在自己的座席上坐了。
云月宗掌门上下打量得她一阵,问道,“浅月师妹回来,不先去修整,反来见我等,可是有什么事情?”
林浅月点头,“掌门师姐,我今日巡守各地,发现了一位来历不明的年轻和尚,他叫净涪......”
云月宗掌门和淡月长老、青月长老三人听着林浅月的话,渐渐皱起眉头。
直等到林浅月停下话来,云月宗掌门才抬起眼睛来,和旁边的淡月、青月两人交换了一个视线。
青月长老先开口问道,“你确定那叫净涪的和尚只是来历不明,而不是来自世界之外?”
林浅月犹疑了一瞬,还是点头道,“我确定。”
她不等面前的三人开口,先道,“掌门师姐、淡月师姐、青月师兄,这一段时间以来,都是我负责巡守宗门所属地界,师妹我也见过不少界外之人,他们与我们气机之间的差异,我自信轻易没有人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去。”
她顿了一顿,又道,“那名叫杨元觉的阵修及安元和的剑修,倒不是我沉桑界的修士。但那叫净涪的和尚,却一定是。”
云月宗掌门听罢,沉吟得一阵,对林浅月笑道,“不是我等不信师妹,只是师妹也知晓,如今我沉桑界正是多事之秋,我等轻忽不得。”
林浅月泄了心头一口憋气,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云月宗掌门细看林浅月的表情,又笑道,“此事事关重大,我等需要推演天机。浅月师妹既然在,就在一旁帮忙护法吧,我等也能安心些许。”
林浅月心情更好了一点。
她爽快点头,应道,“师妹晓得的,掌门师姐放心。”
云月宗掌门才微微笑着点头。
她对另一侧的淡月长老、青月长老点头,三人同时催运法力,合力演算天机。
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一回推算天地的速度比往常来得轻巧,也比往常时候来得容易。不过一盏茶工夫,推算便有了结果。
云月宗掌门、淡月长老和青月长老三人将结果取来,细细研究。
但越是解读,这三人的眉头就越是隆起。
哪怕原本很是自信的林浅月,此刻也不免有些狐疑。
难道......那净涪和尚真的有古怪?
林浅月回想了一下那个年轻和尚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半响又摇头。
应该不会。
那净涪和尚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
林浅月又耐心等了一阵。
云月宗掌门、淡月长老和青月长老三人各自研究一回,中途抬眼交换了一个视线,竟凑到一处来商议。
林浅月听得只言片语,面色也渐渐古怪。
什么叫做......天机混沌,探查不清?
哪怕天机混沌,探查不清,那也该是在秘境墓穴出现之前才会有的事情吧。现在他们这里,不是因为各方默契,严禁一众修士随意出手遮掩天机的吗?而且这天地里,若真有人出手遮掩天机,不都被沉桑界天道反噬了吗?
那净涪和尚,是怎么回事?
而且,既然关于这净涪和尚的天机混沌,轻易探查不清,如果掌门师姐、淡月师姐和青月师兄能够从推演的天机中确定,这位净涪和尚于他们这方天地无害?
如此不合常理的过程,与更不合常理的结果,真的不矛盾?
林浅月整个人都是懵的,但比起见过净涪的她来,更懵的其实还是云月宗掌门、淡月长老和青月长老这三个负责推演净涪天机的人。
这样的过程和结果,饶是他们这三个见多识广的大修士,也真是平生仅见。
云月宗掌门与自家两位长老对视一眼,最后一推面前卦象,看向对面已经愣怔了的林浅月,唤道,“浅月师妹?”
“是,掌门师姐。”林浅月下意识地回礼应道。
云月宗掌门笑了一下,道,“你觉得,如果我等邀请那净涪和尚到我云月宗来,可会恶了净涪和尚?”
“掌门师姐,我也曾试图邀请净涪和尚到云月宗来暂住,但被他拒了......”林浅月顿了一顿,又说道,“我认为,如果不是必要,还是莫要勉强他的好。”
云月宗掌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林浅月打消了自家掌门师姐的想法,正想要松一口气,却冷不丁听见那云月宗掌门的话,“既然如此,那就我们亲去拜访这位净涪和尚吧。”
林浅月抬头去看自家掌门师姐,正想要说什么,却听见旁边的淡月长老道,“我觉得掌门师姐去拜访净涪和尚的时候,该先将拜帖送过去,等净涪和尚回帖,再作行事才好。”
林浅月慢慢转过目光,去看淡月长老。
但另一边的青月长老也已经接话了,“没错,我们还是妥帖行事,莫要莽撞,真恶了净涪和尚,可就不好了。”
林浅月已经放弃去看淡月长老和青月长老了。
云月宗的掌门见得自家这位师妹如此情状,笑了一下,叹道,“浅月师妹可是觉得我等太过看重那位净涪和尚了?”
林浅月没有反应,只是默默回望。
难道不是?
云月宗掌门沉默,但淡月长老已经替她将话说了,“浅月师妹啊,就当前这状况,我们能确定于这天地无害的,除了这位净涪和尚,还有谁?”
林浅月一个激灵,在外间忙碌许久连思维度有些浑噩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出了这位净涪和尚,还有谁?
还有谁?!
没有了啊!
沉桑界中,难道就没有修行有成的慈悲和尚吗?
有的!
可就算是他们,因为当年因果的缘故,他们也未能脱身,魔劫缠身,又如何能够断言于天地无害?
“可是......”
可是既然连几个大寺中的和尚们都因为因果纠缠的缘故,不得脱身,这个净涪和尚如果真是他们沉桑界的人,又怎么可能例外?
她话还没有说完,她的三位师姐、师兄就先抬眼来对她笑。
林浅月的话一下子被这三个微笑堵在了喉咙里。
她这一停顿,反倒给了她梳理自己思路的时间。
这个净涪和尚是不是他们沉桑界的人,真的重要吗?
他们这些人生在这世界,长在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修行,与这世界同呼吸,可那又如何?
那秘境墓穴一出,许多年前的因果爆发,这世界上的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够保持清醒和冷静,不会对自己亲近的人,对这世界反戈一击。
连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人尚且如此,那净涪和尚到底是不是他们沉桑界的人,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能够确定,这个净涪和尚不会伤害天地。
而且,林浅月相信自己的灵觉,也相信诸位师姐、师兄的手段,更相信不会有人轻易能够愚弄他们。所以,他们会对这个净涪和尚交付现今这个世界上罕见的诚意和信任,必定有缘由。
这个缘由......
林浅月看了看散在云月宗掌门、淡月长老、青月长老三人身前案几的卦象,最后抬头,往那浩渺的天穹看了一眼。
是天地吧。
是了,是天地啊。
也唯有天地,能在这个当口让他们如此信任了。
林浅月低下头,应道,“是,掌门师姐,我会亲自将请帖送到净涪和尚面前的。”
云月宗的掌门见林浅月明白了,点了点头,郑重说道,“那这件事就交托给你了,浅月师妹。”
林浅月同样郑重地正色回礼,才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哈。,,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m..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