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时候,那两截菩提树枝干上也只是散着蒙蒙的荧光而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两截菩提树枝干上忽然有稀薄的碎屑絮絮飘散落下。
净涪无知无觉,杨元觉也始终未曾分心,但作为此刻唯一一个遍观全局的人,安元和却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一部分气机正被牵引着,投入其中一截菩提树枝干去。
安元和深深看了净涪一眼,随即转回了目光,细心查看周围动静,力图不让旁人察觉到灵舟中波动的灵机。
两截菩提树枝干正在成形,但事实上,负责雕琢它们的净涪却是什么都没想。不曾去考虑这两截菩提树枝干最后会是个什么模样,也不去想它们成形之后会有些什么功效,甚至如何去雕琢这两截菩提树枝干的想法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沟连着面前的这两截菩提树枝干,让它们吸纳杨元觉与安元和两人的气机,契合着冥冥中的玄机演化最适合他们的灵器。
净涪心神如镜似水,平静无波。直到两点灵光同时落入他的心头,告诉他灵器已然成形,他才仿佛是酣睡一场正好醒来一样,睁开眼睛去看。
他抬眼的时候,一柄巴掌大小的木剑并一枚铜钱大小的八卦纹盘同时向他飘了过来。
净涪抬起手,那木剑和八卦纹盘就直直坠落在他的手掌上,被他一手一个拿住了。
将这木剑和八卦纹盘拿在手上细看得一阵,净涪满意地点点头,抬头去看安元和及杨元觉这两人的时候,那两人也正凝望着净涪。
“还算不错。”净涪抬手一送,那木剑和八卦纹盘就沿着气息,分别投向了安元和与杨元觉。
安元和拿着那柄木剑,都未曾来得及细看,就先望定了净涪,拧着眉关问道,“那根菩提树枝干分了两截给了我们,你自己呢?”
杨元觉也点点头,根本就没去细看那个八卦纹盘。
净涪笑了笑,向他们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去看。
杨元觉及安元和的目光转去,果真就看见静静躺在净涪掌心上的那颗青玉珠子。
“这是?”杨元觉问道。
安元和细看得一阵,倒是看出了些端倪,“这颗青玉珠子上,有菩提树的气息。”
他刚才镇守灵舟的时候,可不是干坐在那里的。起码他对菩提树枝干透出的清圣自在气息有了一定的敏感。
净涪点点头,说道,“这是一株菩提树幼苗。和我先前拿出来的那根菩提树枝干的母体乃是同源。有它在,你们不必担心我。”
安元和及杨元觉两人听净涪这么一说,又细看得那颗青玉珠子一阵,确定净涪没有说谎,才算是作罢了。
净涪看着他们脸色缓和下来,又传音安抚了菩提树幼苗一阵,才将菩提树幼苗收起。
“行了,看看你们手上的那件灵器吧。趁着我们现在还在沉桑界之外,还有些许时间,先将这两件灵器炼化了,也好让它们护持你们心神。”
净涪边劝着两位好友,边接过了警戒的任务。
杨元觉、安元和两人没再跟净涪客气,捧了八卦纹盘和木剑在手,就开始祭炼。
这两件灵器本就是净涪为他们两人炼制的,不单祭炼的手法特殊,还在祭炼的时候牵引了他们两人的气息,这会儿杨元觉、安元和两人炼化起来,难度也降低了许多。
净涪看着他们两个进展顺利,再不言语,抬手对着那片散落的菩提木碎屑一抓。
灵舟中当即便升起了一阵微风,微风卷着扫着,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菩提木碎屑裹夹着,送到了净涪面前。
净涪抬手接了,细细打量得一阵,也不浪费,直接将这些菩提树碎屑制成了香枝。
这不过一小堆的菩提木碎屑,很快就被净涪制成了三支线香。
净涪将这三支线香放在面前的案几上,又看了杨元觉、安元和两人一眼,确定他们还需要一段时间,便就取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出来,捧在手上闲闲地看着。
虽然这灵舟上已经被安元和层层嵌套上了不少阵禁,但为了以防万一,净涪也仍然得分出一点心神来关注灵舟周围的动静,不好只专注于他手上的事务,否则净涪更愿意拿出傀儡来继续打磨,好为不久之后的沉桑界一行再做些准备。
安元和先行祭炼完毕,他手中托着的木剑瞬间吞吐出一片青色的灵光,灵光张扬开去,很快将他整个人圈在其中。
净涪抬起眼睛细看他一眼,见他眉眼舒展,表情缓和,也就放心地收回目光。
安元和才刚刚将木剑中的灵光收敛,那边杨元觉也有了动静。
他拿着木剑把玩,目光却转过了杨元觉那边,见杨元觉面上有喜色流露,他也笑了开来。
净涪看见,也笑了一下。
等他们两人各自收好那木剑和八卦纹盘之后,杨元觉、安元和两人也已经回到了净涪身侧坐下。
“我们是不是也该更靠近一点了?”
杨元觉问道,安元和面上也很有些意动。
净涪点点头,“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情的话,确实可以走了。”
听得净涪的话,杨元觉、安元和一收面上的异色,平静了下来。
“那我们就走吧。”
“走吧。”
外间的北冲似乎得到了号令,手中连点,这依然被层层禁制护持着的灵舟却是轻盈地转了个方向,往前方那处世界飘去。
杨元觉抬眼看了一下灵舟之外的虚空,先开口道,“我们当日是能够轻易进入沉桑界的天地胎膜的,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得确定一下失散之后的联络方式。”
杨元觉话音落下时候,他抬手摸出了一柄铜镜,向着安元和、净涪两人示意了一下。
安元和、净涪也同时将那柄铜镜取了出来。
大家各各看过了一遍,又同时将手中的铜镜收起。
杨元觉又取出三个沙盘,其中两个分别摆放到安元和、净涪两人的面前,最后一个则摆放在案几的中央处。
净涪看了一眼,便将这沙盘收了起来。
这沙盘也不是其他,正是杨元觉宗门探测出来的沉桑界地理状况及各方势力的分布情况。
安元和也是一般动作。
杨元觉见他们收了,才扬手招来净涪、安元和两人的目光,一只手点落在沙盘上的朱砂标红的地方,然后团团看了净涪、安元和两人一眼,说道,“这里,就是墓穴所在。”
安元和点头,以作证明。
净涪细看得那朱砂标红的地方一回,又将那周边的地形和势力都查看过一遍,开口道,“这云华宗......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净涪口中说的云华宗,也不是其他,正是那秘境墓穴附近颇为不俗的一个势力。
虽然在杨元觉宗门以及杨元觉、安元和收集到的信息中,这云华宗算不上沉桑界的顶尖势力,但也在二流之中。
别因为云华宗在沉桑界诸多势力中归属二流,就小看了人家。
云华宗再怎么样,也是沉桑界中的二流势力,而沉桑界可是中世界,远胜过景浩界那个破败的小世界。真要比较起来,景浩界佛门各法脉齐心联合起来,才堪堪比得上人家这一个二流势力。
是以这会儿净涪说起云华宗时候,并没有多少轻视,恰恰相反,他极是慎重。
杨元觉、安元和两人也明白个中差距,一时端正了脸色。
安元和先道,“我们两个从沉桑界出来之前,云华宗就隐隐有些混乱,但到底实情怎么样,我们两个却是不太清楚。”
“在我们出来之后,我们宗门里有人探查过,”杨元觉很快接上,但面色沉凝,看着就不太好,“很不好。”
“很不好?”净涪转了目光去看杨元觉,“怎么个不好法?”
杨元觉就道,“云华宗表面上还是安静、完好的,但暗地里似乎已经分裂了,宗门里各峰和而不合,不是明争,只在暗斗......”
杨元觉想了想,极力给出了一个更明确的说法。
“云华宗宗门的气运仿佛都染了血气。”
安元和、净涪两人都是第一次听说云华宗的情况已经恶化到了那般地步,一时都拧了拧眉。
宗门气运染上血气,这可真不是好事。
但凡气运,向来以紫、金为尊,血气和黑气最恶。气运染上血气,不论是个人,还是群体,都必得遭殃,少有例外。
不过遭殃归遭殃,天道至公,却也遗留一线生机。若能从灾劫中幸存,个人也罢,群体也罢,那气运上的血气都会被清洗过一遍。
血气清淡者,或能一举扫尽这气运中的血气,血气浓郁厚重者,也能将血气洗去一股,减去自己遭劫的危机。
只是,这结果看个人造化,过程却总是免不了的。
净涪凝望着面前的沙盘,一一看过沉桑界各方势力,忽然问道,“气运染上血气的,是单只这云华宗,还是包含了所有的沉桑界宗门?”
杨元觉苦笑了一下,“所有。”
净涪、安元和两人的脸色又更黑沉了几分。
“所以,你们其实不能确定是不是每一个沉桑界的生灵都遭到了殃及?”
杨元觉点点头。
如果不是情况这么糟糕,展双界那边也不会是那般如临大敌的状态,毕竟沉桑界和他们展双界可是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呢,而且都是中世界,谁又怕谁来着?
净涪、安元和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不过因为他们谁都没有其他的命令,灵舟还在北冲的掌控下,向着沉桑界靠近。
净涪、安元和、杨元觉三人都在灵舟里,看着那渐渐扩大的天地胎膜。
忽然,一声轻笑声打破了灵舟里的沉默。
杨元觉、安元和两人循声看去,看见的,就是双眼中闪耀着逼人光芒的净涪。
那不是他作为净涪和尚时候惯常会有的平和安宁,而是更锋锐、更癫狂的魔性一样的锋芒。
杨元觉、安元和两人静静看得一阵,也渐渐笑开。
净涪转眼看了看两位好友,什么都没说,只道,“同去?”
杨元觉、安元和齐齐点头,应声道,“同去!”
他们对视得一阵,哈哈大笑出声。
灵舟就伴着这一阵畅快的笑声,一头扎入了那片蒙蒙的天地胎膜中,真正跨入这个陌生的世界。
净涪本也是笑着的,但在灵舟扎入沉桑界天地胎膜的时候,一股莫可名状、无可抗拒的悲伤攫住了他的心神,让他的笑声尽数在嘴边消散,眉眼垂落,黯然且悲怆。
此刻悲怆不已的,不单单只是此刻执掌着肉身的心魔身,还包括隐在识海世界里的本尊和佛身。
净涪三身俱各低头,静默地坐在这灵舟里,目光从窗口望出。
灵舟还没有降落到沉桑界的地表,他透过窗口,能够看见的,也只有这一片密布着阴云的天空。
可即便如此,那股悲怆还是叫他难以自抑,险险落下泪来。
杨元觉、安元和这会儿已尽收了脸上的畅快与癫狂,面上尽是凝重。但他们却不是看向这方陌生的世界,而是一直紧盯着净涪,眼神古怪又忌惮。
杨元觉忍了又忍,到底按捺不住,往安元和那边传音道,“你知道净涪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不知道。”安元和慢慢摇头,“但看着......似乎和这个沉桑界有关?”
杨元觉很有些不安,连手指都在不断地抠挖着掌心,“净涪他不会是才刚进入这沉桑界,就中了招吧?”
“我们都还好好的,他就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们......”
杨元觉迟疑得一阵,忽然神色一定,望住安元和道,“不如我们先将净涪送出去吧!”
他们两个来过一趟沉桑界,可除了先前被净涪拔去的魔气之外,并没有出现更多的问题。但净涪这一眼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对劲啊。不管净涪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有这种特殊的待遇,先将他送出沉桑界总没错的!
他与安元和说着,转头就要对北冲下令。
安元和没想要阻止。
只是灵舟还没有转头,那边似是疯魔了的净涪却已经整理了自己的情绪,转眼来看他们,“我没事。”
安元和、杨元觉细看过净涪面上表情,确定过净涪的状态,都松了一口气。可即便是这样,杨元觉还是忍不住问净涪道,“你确定吗?不如你还是先出去吧,等调养好了,你再来?”
安元和也连连点头,意思甚是明白易懂。
净涪还不了解他们,说是让他先出去,调养好了再来,估计等他调整过来的时候,这两个已经将他扔在外间,自己深入沉桑界世界去了。
净涪摇摇头,望定他们重申道,“我是真没事。”
杨元觉、安元和又沉默了一阵,确定净涪的情况没有反复,才微微点头,“好吧,你已经没事了。”
安元和也不问净涪,直接对掌控灵舟的北冲道,“我们先寻地方落脚。”
北冲应得一声,灵舟顿时化作一道流光,落向一处山脉中。
灵舟落定,北冲来请他们三人。杨元觉、安元和都没问净涪,默契地一个抢先起身,走出灵舟去探查周边情形,确定他们暂时落脚的地点,一个稳稳坐着,眼睛盯紧了净涪,不让净涪出去。
净涪苦笑不得,只得道,“行了行了,这边的事你们暂且料理,我乖乖在这里等着,如何?”
安元和是剑修,负责巡检周围的情况,现在留在灵舟里看守净涪的,是暂时还用不上他的杨元觉。
杨元觉听得他这话,盯着他看了一阵,见他面色认真,不得不认真考虑了一下,问他道,“你保证?”
净涪委实无奈,但对上这两个担心他的好友,他也只能点头,应道,“我保证。”
杨元觉又重复了一遍,“你说的!”
净涪再点头,“我说的。”
杨元觉这才信了,起身往外走。不过他也没有走远,只在灵舟附近游走,查看灵舟附近环境。
这样一来,等安元和回来,确定下这一处落脚地方后,他能迅速用最合适的阵禁将这周围保护起来。
杨元觉离开之后,净涪果真没有随意走动。他低头想了想,先是摸出了一颗青玉珠子。
那菩提树幼苗在这沉桑界中现身后,先是绕着净涪转了两圈,才回到净涪张开的手掌上。
“这里就是沉桑界?”
净涪点头,“是。”
菩提树幼苗细声嘀咕了一阵,饶是净涪,也只听到了几个字眼。
“讨厌”,“真不喜欢”。
净涪的目光深沉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成平常时候的模样。
他嗤笑了一声,转了另一只手过来,拿手指轻戳着菩提树幼苗外显的圆珠身相,将这菩提树幼苗戳得往前滚出了一寸位置。
菩提树幼苗一时不察,被净涪得手,好容易稳住身形后,直接就转了头过来,晃着枝头上细幼嫩绿的枝叶与净涪抗议。
“你干什么呢?!我生气了!”
净涪很是笑了一阵。
果然,他早先的感觉没有错。刚才那一阵来得莫名又不可抵挡的悲怆虽然不是他的情绪,但真的没有危险。不然,菩提树幼苗也不会是现在这般轻松无事的模样。
菩提树幼苗见他笑开,一时又更用力地摇晃着自己的枝叶,重复强调道,“我真的生气了!”
净涪见菩提树幼苗要更生气,勉强压下了笑意,“别生气了,我的错,我道歉。”
菩提树幼苗停住了自己的头上乱晃的枝叶,盯着净涪看了半响,“你这个小和尚,不太对啊......”
净涪闻言,缓缓收了面上笑意,摆出净涪和尚惯常时候的表情和姿态,问道,“什么不太对?”
菩提树幼苗看了他一眼,小小地晃动着头顶上的枝叶。
“你明明不是真的高兴,却又在笑;你明明不是真的要道歉,却跟我说你的错......”它将净涪的异样数了一遍,然后总结一般道,“哪儿哪儿都不对啊!”
净涪听着,渐渐眯起眼睛。
菩提树幼苗看见,很想说这就对了,但它抬眼望入净涪眼底,不知怎么的,竟不敢说出口来。
净涪看了它一眼,缓和了表情,道,“我也觉得不太对。所以我请了你出来,是想让你帮着看一看,我是不是中了旁人的手段而不自知。”
菩提树幼苗这就得意了,“你请教我?”
净涪点点头,相当诚实地承认了,“对,我请教你。”
菩提树幼苗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请教我,那我就帮你一帮吧。”
它说完,又是轻晃头上枝叶。
随着它的晃动,那嫩绿的菩提树树叶上有一股浓郁的清圣自在气息逸散而出,向着净涪卷了过去。
净涪未曾躲避,直直地将自己投入那一股清圣自在气息中,任由那气息裹住自己。
菩提树特有的清圣自在气息在净涪周遭飘荡着,却没有侵入净涪体内。
净涪看了一眼菩提树幼苗。
菩提树幼苗此刻也正看着他,见他看来,就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自己动手啊!”
净涪笑了一下,也没再闲着,亲自引了一股清圣自在气息投入自己的四肢百骸中。
那清凉的气息在他身体里悠悠转了一圈,却未曾给他带来任何不适。
净涪想了想,干脆又接引了一股气息投入识海。
识海世界里早已等候着的佛身和本尊同时出手,将那股清圣自在气息引入,让它在识海世界中流转,甚至涤荡过他们的身体。
可除了那股叫人清醒的凉意之外,再无其他异状。
佛身、本尊和心魔身面面相觑得一阵,俱各点头。
心魔身先出了识海,再度执掌肉身。
菩提树幼苗见他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他一阵,又问他道,“所以,没什么事?”
净涪点点头,却又问道,“会不会是其他更隐蔽的、我们都不曾察觉的手段?”
菩提树幼苗晃了晃脑袋,很是认真地想了一阵,摇头道,“不会。”
净涪很是诚恳地看向菩提树幼苗。
菩提树幼苗明显对净涪的态度很是满意,他斟酌了一阵,便开始跟净涪解释。
“这个世界里的魔气虽然诡谲,但也未曾完全脱出束缚,还被封禁囚锁着,不可能做到那种程度。而且从这魔气的等级来看,你所说的秘境墓穴里葬着的那个魔修......嗯?似乎残缺不全?”
它给净涪解释着解释着,居然还有些不确定。
菩提树幼苗心虚了一瞬,小心地觑了净涪一眼。
净涪面上不显,仍然很认真地听着它的解释。
菩提树幼苗也没去细究净涪这会儿是真的认真还是心里另有其他想法,它直接囫囵过去了,继续道,“那魔修的修为境界,绝对不超过金仙境界!”
菩提树幼苗说得很肯定,但净涪听着,却是一时沉默了。
金仙境界的魔修?
要知道,杨元觉、安元和也只是渡过天劫成仙的天仙而已。他们与金仙境界的大修士,中间还隔着一个大境界。
天仙之后,是玄仙,玄仙之后,才是金仙。
沉桑界这秘境墓穴里葬着的魔修哪怕不超过金仙境界,对于他们三人来说,也仍然棘手。
幸好,不是要他们三人自己对上那葬在秘境墓穴里的魔修。
菩提树幼苗看了看对面安静的净涪,刚想问些什么,就见那小和尚抬起眼睑来直直地看着它,非常认真地向它请教道,“那你能不能确定,那秘境墓穴里的魔修,是还活着呢?还是彻底断绝了生机?又或是,没有生机却又未曾真正的死亡?”
菩提树幼苗被这三个问题砸了个正着,不禁奇怪,问道,“你来问我?”
净涪点点头。
菩提树幼苗又问道,“你觉得我知道?而且我说了,你会信吗?”
净涪笑了一下,“你虽然还只是一株幼苗,但你生在极乐净土,又有父辈教导,见识不浅,我当然信你。”
净涪向来喜欢物尽其用。菩提树幼苗既然有着这样的出身与来历,又有着非同寻常的眼界与见识,净涪自然不会错过。
而且这几个问题在他、杨元觉、安元和那边压了好些时日了,都没找到个合适的人讨要答案,现在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净涪当然更要把握住。
菩提树幼苗看了净涪几眼,发现这个拿问题来问它的小和尚居然真的是信它的。
他居然是真的信它的!
要知道,这几个问题非常重要,重要到几乎决定了他,以及他的那两个好友能不能完好走出沉桑界。
饶是菩提树幼苗,一时也沉默了下来。
净涪等了一阵,才又问它道,“所以,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菩提树幼苗再次听得净涪的问题,沉默看了他一眼,闷声道,“我也不知道。但是......”
“但是?”
“但是,”菩提树幼苗道,“你有得到答案的方法。”
听见菩提树幼苗的说法,净涪也难免懵了一下,重复道,“我有......得到答案的方法?”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所以你知道刚才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菩提树幼苗不好意思地转开了眼睛,“......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净涪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平静地问道,“能跟我仔细说一说吗?”
菩提树幼苗见净涪没有生气,很是松了一口气,但它对上净涪的眼睛时候,却下意识地抖了抖,飞快地将自己跟随净涪离开景浩界之前,它父辈告知它的事情。
“所以说,”净涪重复着道,“我不仅是景浩界世界的世界之子,还曾得了景浩界世界的馈赠?”
菩提树幼苗点头,“他们是这样告诉我的。”
净涪好半响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得一阵后,他也只问道,“馈赠......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菩提树幼苗老老实实答道,“据说是在小地府成立时候。”
净涪呢喃道,“我不知道。”
菩提树幼苗看看他,没作声。
菩提树幼苗很是等了一阵,才等到净涪的道谢,“谢谢你。”
菩提树幼苗晃晃枝叶,“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它说着,圆滚滚的珠身一抖一抖的,很是有趣。不过这灵舟里的一人一幼苗,却是谁都没有这份闲心。
“我需要闭关一阵。”净涪顿了一顿,问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经了这么一遭,净涪对菩提树幼苗的态度也端正了几分,起码不再是疏远冷淡的态度,而多了点尊重和亲和。
投桃报李,菩提树幼苗对净涪也更亲近了几分。
“我?”它道,“我就不出去了,留在你这边吧。”
净涪点点头,抬手将菩提树幼苗收起了。
收起菩提树幼苗之后,净涪在原地坐了一阵,然后取出几个阵盘,将自己周围封禁护持起来。
虽然外间有杨元觉、安元和两个人巡守护持,轻易不需担心会有人突然打扰,但为了防范这个已然不太寻常的世界中的万一,净涪还是在身边另外布置了些手段。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闭上了眼睛,转入了识海世界。
识海世界里,佛身和本尊也正在等着他。
心魔身入了识海,团团看过佛身和本尊,问道,‘菩提树幼苗的话应该可信。但问题是,那来自景浩界世界的馈赠,都有个什么用处?现在它又在哪里?我们要如何寻找它?要如何催动它?......’
佛身和本尊都是沉默听着,半响没有说话。
心魔身将需要解决的问题数了一遍,顿了一顿,又道,‘哪怕对方是世界,是天地,我们也需要掌握主动权。’
佛身和本尊也都郑重点头。
毕竟像先前那样被莫名感染的悲怆,若出现在净涪日常静修时候,就很要命了。
谁愿意仔细修行,静参玄理的时候,忽然被扰乱心境的?
就算这样不会让人走火入魔,净涪也不愿意。
非常,非常的不愿意!
佛身也道,‘既然是世界给予我们的馈赠,没道理全是被动......’
若真是那样,那还算什么馈赠呢?
本尊点点头,道,‘或许会出现今日这样的情况,只是因为我们对那馈赠掌握不够而已。不过......目前我们最需要做的,是先要找到那馈赠。’
佛身、心魔身同时点头。
本尊一一看过心魔身和佛身,说道,‘那就开始吧。’
三身同时闭上眼睛,心念静守,三道色彩不一的灵光冲出他们的身体,在这识海世界里浩浩荡荡地辉映。
遵循着净涪三身的意志,三色灵光辉映的同时,也相互呼应,联接融合,扫荡过一整个识海。
这片融汇成一的灵光扫过识海,确定无有收获之后,也不停留,径直出了识海世界,往净涪周身百骸而去。
不过几个呼吸间,那灵光便已转遍了净涪周身。它们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在净涪眉心印堂处停留得一阵,又齐齐转回识海世界里。
灵光终于散去的时候,识海世界里又再显出了净涪三身的身形。
净涪本尊直接往外望定,抬手一招。
一道白色的灵光从外间飞入,漂浮在净涪本尊面前。
佛身和心魔身也正睁开眼睛,望定那道白色的灵光。
‘就是这个了?’心魔身眯着眼睛,半是好奇,半是探究地问道。
‘应该是它没错。’佛身答道,‘只有这个,是我们从来没曾留心过的。’
对于佛身的话,心魔身也没有怀疑,他望定那道白色灵光,跃跃欲试,‘把它交给我吧,我保证会将它研究得明明白白的。’
本尊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
那目光虽淡,却压得心魔身面色一滞。
佛身面上升起笑容,对本尊道,‘有劳本尊了。’
净涪本尊摇头,‘单只我一人,不够。’
佛身顿了一顿,便是心魔身,也再度抬了眼睑来看本尊。
‘这本是景浩界世界给予净涪的馈赠。’本尊在净涪这个名号上加重了三分语气,‘并不只是我。’
净涪分化三身,虽然说本尊才是最纯粹的净涪,但佛身和心魔身也是净涪的一部分,他们身上本来就带着净涪的一部分印记。
净涪本尊怀疑,从景浩界世界小地府创立到现在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们之所以没有发现这一道白色灵光,也有他们分化三身,三身各占净涪一部分,却不完整的原因。
不然,哪怕这一道白色灵光再隐蔽,也早该被净涪发现了。
毕竟它可是馈赠,是礼物,并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心魔身眼波一转,也想到了其中关窍,笑开眉眼,‘果然是这样?那我们就一道吧。’
佛身心念转动间,亦是明白了,便就点头。
净涪三身统一了意志,当即不再拖延,各按方位坐定,静守心念,契合一意,探查那道白色灵光的本质。
净涪本尊的猜测没有谬误。
随着净涪三身的动作,那道一直安静、任由他们摆弄的白色灵光终于在他们面前,掀开了遮掩着的面纱,露出了它的本相。
净涪三身睁眼看见,俱都愣怔沉默,久久无言。
出现在他们三身面前的,并不是其他,而是一个......袖珍的景浩界天地。
悬挂在上方的九重云霄世界、立在中央的人间界、垫在底部的无边暗土世界......以及,那包裹护持着景浩界世界的天地胎膜。
这是净涪,不,是当年皇甫成初初得到暗土世界本源,借那暗土世界本源窥探世界时候才得以一见的盛景。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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