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江武捡起粗壮的木条,用以支撑还未断裂的木支护。

多年的矿工经验让他迅速找到了合适的支撑点,残破的木支护倒塌速度有所减缓,为队伍末尾的几人争取到了逃命的时间。

然而,最后一根木条还未插好,他的身体被前一段倒下的木支护砸中,再难起身。

“爹!放开我!我要去救他!”江黎儿挣扎着,试图甩开欧阳朔的手。

但两人力量悬殊,她的手腕被对方牢牢抓在手中。

欧阳朔幽深的黑眸中映着江武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出一段几乎被淹没在过去的记忆。

“江武?”

“是,欧阳大人,他当时距离矿洞口没多远,但坍塌开始时,他为了救被推车砸倒的人,跑了进去。”

“竟会有人不顾自身……也罢,多发给他亲属一份抚恤金吧。”

……

欧阳朔敛眸,拉着江黎儿往上方攀爬。

怪不得,他虽然知道矿场上的工人都死于矿难,却在听到江黎儿报出“江武”的名字时,心底会多出几分怜悯的感觉。

“你想让江武白死吗?”

欧阳朔冷厉的质问扎进江黎儿心里,她停止了动作,任由欧阳朔拉着自己前进。

她与江武只做了十多天的“父女”,感情并未有多深,更多的是占用了原主身体后对她父母理应负起责任的道德感。

可江武却是将她当作了亲生女儿……

现在眼睁睁地看着江武为救她而死,江黎儿满心的愧疚难以言喻,胸口又闷又痛。

在江黎儿的记忆中,原主一家在背井离乡之前,江武便是在矿上做工,为人热心勤劳,与身边的乡亲和工友相处和睦。

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了?

被欧阳朔拉出来后,江黎儿跌坐在地上,恢复视力的双眼依旧空洞无神。

穿越之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漫画画手,一生虽然并非一帆风顺,却也从未亲眼目睹过一条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

更何况,还是因为她。

“对不起……江黎儿,对不起……”江黎儿垂着头,自言自语地喃喃。

“你……还好吗?”欧阳朔单膝跪在江黎儿身侧,看到她脸上悲痛欲绝的神情后连忙移开目光。

都怪他,是他害死了江武,害死了这么多条人命,整整两次。

懊悔和愧疚像一张无形的蛛网,将自以为是的欧阳朔紧紧缠绕,勒得他喘不过气。

“欧阳大人,您没受伤吧?”

一道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欧阳朔缓缓抬头,一张面相清俊,却令他深恶痛绝的脸出现在眼前。

欧阳朔哀痛的目光瞬间变得阴鸷,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头,指尖扎进掌心,疼痛将他从繁乱的思绪中拉扯出来。

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他还不能就此放弃。

就算没能救下他们的性命,也要为他们、为自己,讨回公道!

“没有……”欧阳朔咬紧了牙,用尽全力忍住了冲上前掐死那人的冲动,“不知您是?”

对方丝毫没有察觉欧阳朔的异样,嘴角挂着淡笑,恭敬施礼:

“下官大理寺正梁垣,随大理寺司务黄腾皖大人一同来核查盘安山矿场事务。”

虽然言语隐晦,但欧阳朔明白对方是为金矿一事而来。

“您的腿受伤了,我去请大夫为您包扎吧。”说着,梁垣挥手招人去请医官。

欧阳朔在听到“腿”字从他口中说出时,脚踝与膝盖有一瞬间的麻痹感。

一种痛到极致感觉。

落入大理寺后必得严刑拷打来逼供,当时的狱丞梁垣便是负责他的掌刑者。

此人看起来像是温润书生,手段却十足的阴毒,仅用三天时间,便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

“不必。”欧阳朔语气更冷,“还是尽快挖开矿洞,营救其他被困矿工。”

尽管知道他们已是凶多吉少,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也算对他们的家人有个交代。

“是,欧阳大人保重自身。”梁垣并未坚持,点头告退,开始组织人挖掘。

欧阳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一片清明。

他唤来人将仍在失神的江黎儿带走,朝他爹的亲信工部郎中余征使了个眼色,对方先是一愣,随即悄悄挪到他身边。

“我爹他,可交代过你什么?”

“大人说,此事不归工部管辖,自是明哲保身为上。”

欧阳朔点点头,是他爹会说的话。

两人没再多说,各自去处理事务。

天色渐晚,坍塌的矿洞仅挖开两三丈,因着是两处矿洞向重合,需得挖深一些。

“把人抬下去吧。”欧阳朔亲手为江武盖上白布,目送他被抬去临时搭建的停尸棚。

犹豫片刻,欧阳朔抬脚往厨房方向去。

“黎丫头莫怕,老江定会没事的。”张婶拉着江黎儿的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儿。

其余围在旁边的厨娘有的低低啜泣,有的满脸担忧,她们的亲人同样被埋在了地下。

欧阳朔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敲响了屋门。

“欧阳大人?您怎么来了?”开门的厨娘连忙将人迎进来。

众人纷纷停下动作向欧阳朔行礼,欲言又止地望向他。

“对不起各位,现在还没有矿底的消息。”欧阳朔面露愧意,干裂的嘴唇抿起,复又开口继续道,“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必会将他们全部找到带出来。”

几人感谢几人兀自悲伤,见她们如此牵挂,欧阳朔便让她们也去矿洞帮忙,只留江黎儿一人。

“江姑娘。”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欧阳朔的轻唤十分清晰。

江黎儿恍若大梦初醒,忽地抬头看向欧阳朔:“我爹爹他……”

“找到他了。”欧阳朔的声音又轻了几分,“在矿口那里。”

闻言,江黎儿当即从床边跳下来,却因为太过急切,脚一滑绊倒在地。

欧阳朔离得远搀扶不及,只得赶紧俯身拉她起来:“你眼睛看不见,要多加小心。”

江黎儿这才想起,自己在旁人眼中还是个“瞎子”,于是抿唇随意应了一声,没有将复明的消息告知。

她不想浪费时间编纂复明的原因去诓骗他人。

但拿到欧阳朔塞进手里的短竹竿后,江黎儿又停住了脚步。

“我……”

想到自己要去面对江武尸体,她心中生出几分畏惧。

在江黎儿迟疑的片刻,欧阳朔挡在了她身前,温声道:“现在矿场乱得厉害,还是莫要乱跑。”

“好……”江黎儿低垂着头,声音闷闷的,“我稍晚一些,再去看爹爹……”

话落,两人都安静下来。

江黎儿沉浸在江武的死亡中难以自拔,欧阳朔则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失去父亲的小姑娘。

“大人……”门外传来阿竹的声音。

欧阳朔恍然抬眸,看到了站在阿竹身边的梁北仓。

“江姑娘,外面还有事需要我去处理。”欧阳朔见愣愣出神的江黎儿,心中愧意更甚,“你……你节哀顺变。”

话落,他转身离开,背影略显慌乱,像是落荒而逃。

欧阳朔带着两人没有往议事堂走,而是去了马厩。

议事堂里都是大理寺与工部其他官员的人,矿场上的守卫与幸免遇难的矿工都聚集在矿洞,马厩则是空无一人,正好方便了欧阳朔。

“有何异动?”欧阳朔问,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梁北仓沉声道:“小的今日也潜伏在那处,过了晌午只听到轰隆一声,洞口的把守之人也被这声音惊到,没过多久便有人前来,将洞中矿石尽数运走。”

顿了顿,他继续道:“小的不敢轻举妄动,便远远地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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