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再见车挚, 他已经恢复如常,也没提起小雀体质之事,照样指导二人修炼。

但小雀早就出师了, 所以重点还是在陈映澄身上。

车挚教小雀剑法, 和他对练,二人都站着一动不动, 身后的竹林却倒了大片。

到了陈映澄, 就是画符、结界、障眼法……总结下来,全是保命的东西。

陈映澄嫌他偏心,不教自己真本事。

车挚敲她脑袋,“前些日子连御剑都不肯学,一筑基就想学剑法?!你这点修为,就算学了我的剑法, 也只有给我丢人的份!”

他觑了小雀一眼, “有他在, 打打杀杀的事情不必你操心, 遇到危险, 你转头跑便是, 保命要紧。”

陈映澄不服,“那我也能帮他。”

“你安全活着便是帮他。”车挚又取来一沓符纸,“其实这符咒你若学好了,也能在实战中发挥妙用。”

“我掏符纸的功夫, 人家提着剑咻咻咻就砍过来了。”

“啧, 你怎么净抬杠?不学滚蛋。”

“我学!”陈映澄理直气壮,“不就是画画吗, 那还不好学?”

车挚:“画符跟画画能一样吗?!”

两人教习都像是在吵架, 小雀端着茶在一旁看着, 唇角漫开笑意。

车挚不经意间抬头,与他目光对撞,眸光一闪,不自然地低头躲避。

他的笑意淡了几分,正襟危坐。

那日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他们师徒之间,车挚向来快人快语,得罪他人也不内耗自己,但面对他,却总是欲言又止。

他生父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让不可一世的师父都如此讳莫如深?

他不由得担心起来,怕这件事会影响到他和陈映澄。

但转念一想,陈元覆早先就查明了他的身世,若真有什么不妥,也不会让他和陈映澄成亲。

那便是车挚的私事。

他不是个贴心的徒弟,车挚死撑着不说,他就不问。

看他能憋到几时。

车挚还真的一直憋着没说,直到最炎热的日子过去,天气转凉,二人要去赤日城游玩,他来送行。

去赤日城的计划是早就定下的,作为他俩的蜜月旅行。

陈映澄从前一直排斥着去赤日城,因为那里遍地都是和主角相关的人,她怕做噩梦。

但她觉得自己现在也该脱敏了,毕竟他们家的命运早就已经改变,就算男主真的出世,她家无错无罪,还能硬杀了他们不成?

而且她已经成亲,自觉比从前成熟了,也不能因为害怕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就一辈子窝在家里不出去。

所以她要带着小雀好好出去玩一玩,第一站便是赤日城,顺便去看望一下她二哥。

他们打算去半个月,家里都安排好了,也在那边买了宅子给两人暂住,临到出城的时候,本来说不会送他们的车挚突然出现。

毕竟陈映澄这是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他给了陈映澄一个锦囊,说里面全是保命的玩意儿。

陈映澄打开看了一眼,笑道:“师父,也不知道你是偏心我还是偏心小雀,你是觉得他修为高深,我才需要这些东西?”

“给你你就收着,哪那么多废话。”

车挚瞪她,又将目光转向小雀,目光变得复杂。

他们之间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认真地交谈过,从前小雀话少,全靠车挚挑起话头,现在车挚见了他也不说额外的话,两人间的氛围也就愈发凝滞。

“你也要小心。”他道。

“多谢师父关心。”他轻轻点头。

车挚还是没说出来,估计要等他们回来之后了。

他跟陈元覆提起过此事,陈元覆思索许久,只是说:“和城主结怨的人太多了,我也不清楚。”

总归和陈家没有关系,他就放心了。

他们的师父鲜少有这样憋闷的时候,要是陈映澄知道,肯定会大肆嘲笑。

小雀后撤一步,向他行了大礼,“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陈映澄歪头看到他弯下去的身子,有些纳闷:送个行还得行大礼?

不理解,但跟着学。

陈映澄也躬身行礼,“师父保重。”

车挚挥挥手,眼角笑出了皱纹,“行什么大礼,又不是不回来了,快走吧!”

他们去赤日城用了一整日,早晨离开,月亮出来的时候才到了赤日城的院子,在主城附近的一个镇上,离主城不远,马车大概要一个时辰。

主城区禁飞,他们之后的路途都得步行或是骑马。

陈映澄对此表示不理解,“明明赤日城才是修士最多的地方,为何不让御剑?”

小雀道:“就因为修士多,怕起纷争吧。”

“还是赤日学院事多儿。”

赤日城不似青宝城和水兴城,有专门负责城中大小事务的府衙,赤日学院是清河大陆的第一仙府,也兼顾管理赤日城的责任。

其实赤日城原本也是有城主的,也正是赤日学院的掌门洪乐生。

他在时,将赤日学院打理的井井有条,成立了专门负责政事的民信阁,不仅在赤日学院中挑选修士,也选拔普通百姓,一同治理。

可他失踪后,民信阁落入赤日学院手中,便断绝了普通人进入官场的途径,只由赤日学院的人掌控。

都说修道之人要摒弃尘缘,可现在的民信阁中全是些修士,又要修炼,又要干涉尘世纠纷,也不知道会不会力不从心。

但赤日学院的武力值毕竟摆在那里,赤日城也还算祥和稳定。

两人在宅院中安置好,便开始规划明日的路程,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地逛一逛。

陈映澄最想去的是主城的乐楼海花阁,听说那是漂浮在湖面的楼阁,来客要乘船抵达,乐师隐在雾中弹奏,别有一番雅致。

有雾气遮掩,看不清乐师样貌,所以经常有音修演奏,但千金难求,只能碰运气。

陈映澄脑海中只有音修这个概念,却从没见识过。

只靠一把琴,一支笛子,甚至锣鼓唢呐,真的能达到杀人于无形吗?

别的先不说,唢呐倒是有可能的。

陈映澄实在好奇,他们便把第一站定在了海花阁。

“我提前找二哥打听过,他们那边的音修前些日子考试,昨日刚结束,所以咱们碰到音修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陈映澄在纸上“海花阁”后面打了个对号,正要收笔,手腕却被人攥住。

“小姐对音修这么感兴趣?早知我也该学一学。”

“你就算想学,师父也未必会。”

“也不一定,师父房里有把琵琶。”

“琵琶?!”

这倒是陈映澄所不知道的,一想到车挚手持琵琶端坐的模样,她便忍不住笑起来,“我还挺想看看的。”

“小姐想看,回去我便学。”

他的手缓缓下移,抽走了陈映澄手里的毛笔,将手指塞进她掌心,轻轻旋转。

“小姐?”

这是询问的意思。

两人成亲后虽然不能说日日笙歌,但三天两次也是有的。

刚开始陈映澄主动的时候多些,每次回房小雀都在烛光下坐着,只着寝衣,或是捧书细读,或是擦剑,有时也会练字。

烛光打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光,脸上落下的阴影都格外的勾人。

陈映澄凑过去亲他,之后便自然而然地滚到床上。

日子一长,www.youxs.org,纵欲过度,小雀晚上都有事情做,她却只想着这种事,实在不好。

她认真反省,之后便刻意绕过他,直接在床上躺下,与他闲聊几句,便就着困意睡觉。

连着三日,她再一次躺在床上的时候,小雀坐了过来,抓住了她要缩进被子里的手。

“小姐这几日很累?”温热的指尖展开她的手指。

陈映澄还没察觉出他这话中的深意,“不累啊。”

他手指往后一缩,又落在她掌心,暧昧地画着圈,“小姐不喜欢我了?”

“这又是哪里的话?”

掌心发痒,陈映澄想蜷起来,五指又被他按住。

小雀低头凝视她,眼底带着落寞,“那小姐怎么每晚都急着睡觉?”

“……”

陈映澄瞥一眼桌上的书,半个月前就是这本,现在还停留在前几页。

她终于顿悟了,这人根本不是认真读书,分明是在等她。

难怪每次都正好侧坐在光下,寝衣总是松垮,露出锁骨,连鼻梁打下的侧影都恰到好处……www.youxs.org!

小心思被人发现,他没有丝毫的心虚,在陈映澄质问前,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低声询问:

“小姐,可以亲吗?”

“你亲都亲了……”

手掌被压住,两人间的空气变得灼热,覆盖在她唇上。

陈映澄被他抱起,与他面对着面,他拉着陈映澄的手放在衣领上,意味明显。

但陈映澄久久未动,他抬眸,难耐开口,“小姐帮我。”

“不帮,你又不是没有手。”

陈映澄终于发现这家伙有多坏,明明自己急不可耐,偏要她来主动。

她不想遂了他的意,就像个石头似的杵着,小雀一遍遍催促,语调从哀求变成委屈。

“小姐不喜欢我了?”

“……”

陈映澄不说话,他抿起唇,单手去解自己的衣裳,剥鸡蛋似的把自己全剥出来,又满怀期待地看向陈映澄。

“小姐……”

“喜欢。”

陈映澄捧着他的脸亲下去,怕再晚一会儿真的会把人急哭。

从那之后两人便形成了一种默契,他想亲热的时候,就会这样在她掌心勾画。

明日只去听个曲儿是不够的,陈映澄还在想中午该去哪里吃饭,便道,“等会儿,明天你想吃什么?听二哥说这里有家面馆不错,但是海花阁附近还有家船上的酒楼,似乎也很有新意。”

食指指节被他捏了一下,“明天再想吧。小姐劳累了一日,我伺候您沐浴?”

“还是去酒楼吧,那家面馆在小巷子里,咱们不熟悉这里,不好找,改天喊着二哥一起。”

“……”

陈映澄说完,扭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抱我去。”

陈映澄哄人有一套,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笑着将她抱起来。

第二日早上,两人险些起晚了,差点没赶上第一场演奏。

听曲儿其实晚间最好,但晚上的票实在不好买,而且说实话,大晚上坐在雾气缭绕的湖面听古琴如泣如诉,总有种鬼片既视感。

陈映澄对高雅艺术没什么追求,也就图个新鲜,所以买了一大早的。

舞台浮在湖面,看台也是悬浮的,分散在四周,形成一个圈,将舞台围在其中。

各个看台间有铁链连接,每两个看台间离得不远算,但水雾氤氲,只能隐约看到里面有人,看不清模样。

底下有几艘小船,随时等着捞不小心掉下去的客人。

陈映澄盘腿坐在软垫上,张嘴吃下小雀递来的葡萄。

“这海花阁设计的,就只能看到舞台上飘扬的纱带,也看不见人。”

小雀:“正因为看不见人,才能专心欣赏乐曲。”

“我瞧着今日人不多,估计也不会遇到音修。算了,本来也是碰运气的事情。”

葡萄多汁,陈映澄不小心沾到手指上,正要去找手帕,小雀便用帕子包住她手指,细细擦拭。

小雀:“小姐若喜欢,咱们改日再来。”

陈映澄:“你是不知道这里的票多难买,主要是数量少,你瞧瞧这些看台,怎么也不超过二十个。”

“我没有小姐那样好的视力,雾气太大,看不清楚。”他笑了下,将帕子收起来。

“这……”

“咚——”

一声琴响,碎珠落盘,陈映澄噤了声。

是首常见的《高山流水》,技艺似乎和青宝城乐楼的乐师也没什么区别,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湖面空荡,那琴声听起来更加空灵悦耳,薄雾随风扑面而来,竟有种置身仙境之感。

陈映澄听得认真,一曲终了,仍觉余音绕梁。

接着便听一声锣响,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

这票几百两,怎么也该弹个三四首吧?

若说这乐师真的技艺超绝就算了,但是也只是中等偏上,全靠着这里的环境新奇来添色。

这钱赚得也太容易了。

陈映澄本想夸夸这里体验确实比普通乐楼要好些,来接他们的船便已经到了阶梯旁,她有种花钱做了冤大头的感觉,皱着眉起身,准备下去。

“下次不来了。”她道。

有音修也不来了。

小雀搀着她往下走,“我不懂乐曲,但是……”

他摇了下脑袋。

陈映澄:“是吧,完全就是坑人啊。”

不会专坑他们外地人吧?

陈映澄正小声跟他吐槽,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噗通”一声,似乎隔壁看台有人落水了。

她顿住脚步,好奇地望去,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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