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可着实叫富大总管一愣,忙就哎呦了一声,关问道,“贵人这是怎么的了?好端端的耳朵怎么还出问题了?”
说着又瞪了一眼落梅,“叫你们好好伺候主子,这是怎么伺候的?”
“不怪落梅,”姜穂儿忙替落梅拦了下来,“大总管可别怪她,落梅对我很上心。”
落梅垂首道谢,富江眼珠子一转,余光瞥见一旁立着的二女,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遂赶忙又问,“那贵人是怎么了,不妨告诉奴才,奴才一定竭力为您解忧。”
只见姜穂儿叹息一声,“我原本打算在这园子里消消食,哪知走到这儿听见有人在编排我,说我什么相貌平庸却惯会魅惑人心,还说什么出身卑贱却行为不端,平日里只会勾引主子……”
富江心道在宫里这话都敢说,可着实不是小事了,便顺着道,“竟有人敢这样编排贵人?这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姜穂儿又叹了口气,“可把我气得够呛,想看看是谁这样说我,若有误会,及时说清也好,哪知道假山后头除了这顺平侯府的二位姑娘并没别人,我想着顺平侯府可是有名的礼仪世家,他们府上出来的姑娘怎么会在背地里说这么难听的话骂人呢,就想着会不会是别人说的,想问问她们可听见了,哪知这二位死活不承认。”
她余光瞥过已经明显脸色发白的二女,又叹道,“我就想着,大约是我的耳朵出问题了,这青天白日的怎么还能幻听了?”
富江可算明白了,心道顺平侯府能教养出这样嘴贱的姑娘也算活该,这不明摆着欺负姜穂儿娘家无人?
只可惜人家娘家虽没人,却把陛下的心攥的紧紧的,这不,连歇个晌都得找着去。
得了,他是皇帝的人,自然也得维护皇帝的女人,便顺着姜穂儿道,“贵人言重,您身子骨好好的,怎么会出问题?我看哪……”
他将眼珠子转向顺平侯府二女,笑里甩出刀子,道,“八成是这二位姑娘出了什么问题,要不就是耳朵不好使了,要不就是脑袋不好使了,或者连舌头也不好使了?需要看大夫的是她们才对!”
身为皇帝随身的宦官,皇帝不在的时候,富江就全然代表了那股子威严,这话一出,二女毫无意外的被吓坏了,那当妹妹的立时就摇头,“不不不,我们也好好的,总管误会了,这话可真不是我们说的啊……”
得了,这是知道要出大事,打算抵死不承认了。
那当姐姐的倒是聪明一些,知道事情要糊弄不过去了,便赶忙转圜道,“这里头有误会,其实我们说的并不是贵人,是另有其人,还请贵人息怒啊!”
姜穂儿又同富江叹气,“瞧瞧,我方才清清楚楚的听见她们说我,这会儿又不是我了,大总管您说,这是我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她们脑子出了问题?”
富江眼珠子一转,明白这事儿自己可解决不了,便笑着劝到,“怎么会是贵人的问题?外头天冷,陛下还在关雎宫里等着您,贵人不如先请回宫歇息?至于这两位姑娘,自有顺平侯府的大人们操心,回头奴才给他们传个话,需不需要看大夫什么的,请他们自己掂量吧。”
姜穂儿左右目的已经达到,也不跟她们多做纠缠,就应了声好,跟着富江先回了关雎宫。
而他们身后,顺平侯府二女面面相觑一眼,忽然都有种即将大麻烦临头的感觉。
一路回到关雎宫,就见萧元翊已经换了皇帝常服,正在窗前赏她的花儿,那张俊脸被一簇簇山茶相衬托,竟叫人生出人比花美的赞叹。
尤其一见她回来,眉眼还不自觉的就染了些笑意出来,和声问道,“哪儿去了?前朝的宴席都散了,女眷们的筵席竟这么这么费时间么?”
姜穂儿还带着气呢,她是个喜形于色的,一个没留神就从脸上流露了出来,自然就叫萧元翊看了出来,遂又皱眉问道,“怎么噘嘴了?谁惹着你了?”
姜穂儿便轻哼一声,“本来想消个食走回来,结果给消了一肚子气。”
至于具体的过程,她已经懒得说了。
萧元翊便看向富江和落梅,问道,“怎么回事?”
神色明显已经严肃了起来。
他不笑的时候相当吓人,直叫两人富江与落梅齐齐大哆嗦,二人赶紧将方才之事如实禀报了出来。
落梅垂首道,“启禀陛下,奴婢方才陪贵人小事,行至假山处时恰听见有人在嚼贵人的舌根,说贵人相貌平庸却工于心计,以媚术惑主,出身卑贱等等,还埋怨陛下为了贵人不选妃……贵人生气,叫她们出来对质,哪知顺平侯府的的两位姑娘却又咬死不承认。”
话到此处,富江也点头道,“顺平侯府的二位姑娘也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胆敢在宫中妄议贵人,且被抓了现形还咬死不认,奴才去劝,她们还说是贵人听错了,奴才也无法,只能先送贵人回宫了。”
“混账。”
却听萧元翊一声呵斥,引得富江立时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奴才无用,奴才该死。”
姜穂儿和落梅也被唬的一跳,落梅立时也跟着跪了下来,头贴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情形叫姜穂儿十分为难,屋里一共四个人,这俩都跪下了,那她……是不是也得跪?
正犹豫的时候,却听萧元翊又开口道,“她们在宫中欺负朕的人,你身为总管,就只会回来告状?那朕要你有何用?”
富江心里那个苦啊,他说好听的是大总管,但也就管管宫里的宫女太监们罢了,哪能跟顺平侯府硬来?
就算真要治顺平侯府,那也得皇帝亲自来才成,他算哪根葱?
不过他也明白,眼下陛下需要一个出气筒来哄得美人开心,他挨点骂自然也没什么,遂继续磕着头道,“奴才知罪,奴才该死……”认罪态度十分良好。
姜穂儿看不下去了,只好上前劝萧元翊,“请陛下息怒,大总管也是无辜的。”
萧元翊又对富江道,“传顺平侯进宫。”
富江应是,赶紧爬起来出去找人。
萧元翊则又对姜穂儿道,“回来把第一时间告诉我,打算自己气成河豚?”
姜穂儿,“……”
她其实就是打算告诉他,叫他替她做主的嘛。
咳咳,只是总不好一上来就告状太明显,适当的要做些铺垫的。
但现在萧元翊既然都这么说了,她总要给些面子,便顺着做出委屈的模样,“陛下那么忙,怎敢因着一点小事就来烦扰您?”
萧元翊轻轻哼笑,伸手刮了刮她染着胭脂的小脸蛋,“那也比你自己气成包子强。再说,朕的女人被欺负了,朕怎么能不管?”
姜穂儿被他这么一触碰,脸不由得红了,娇妍更胜过胭脂。
眼见主子们说起了情话,落梅悄悄的退了下去,还主动为他们关上了门。
这情形,就好像他们要干点啥似的,姜穂儿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咳了咳,问萧元翊道,“陛下等了很久吗?渴吗?不要不喝茶?”
萧元翊可不是看不出来她紧张,故意逗她道,“不渴,有些困,想躺一躺。”
果然就见小丫头更紧张了,又咳了咳说,“那……臣妾扶您去躺着?”
啧,头一天用这样的自称,可真是有些不适应,而且总觉得有些暧昧是怎么回事?
萧元翊道了声好,又上下打量她,“你不乏么?不如同去躺着?”
姜穂儿觉得萧元翊这几天对她充满了捕捉的欲,望,这么一个眼神都叫她惶惶不安,她一边强装淡定,一边努力找借口道,“臣妾还未卸妆更衣呢,陛下先去吧……”
正这么推拉着,门外忽然传来富江的声音,“陛下,顺平侯到了。”
萧元翊一顿,立时恢复了严肃脸,应道,“回御书房。”
富江在门外道是,立时去准备御辇。
姜穂儿却一脸懵,“陛下不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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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翊道,“晚上再来,朕现在,要替你主持公道去。”
说着又伸手刮了刮她的脸蛋,便转身踏出了门外。
姜穂儿留在原地,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脸蛋越烧越热了起来。
御辇回到乾明宫时,顺平侯府已经等在了御书房的门外,因着传召急切,他路赶得也快,此时尚在平复呼吸。
顺平侯心里也纳闷,中午的午宴才结束没多久,他本来是刚刚到家,哪知道屁股还没坐稳就听见了传召,却不知道皇帝因何又叫他回来?
难不成是要选他家的姑娘进宫?
正猜测着,却被传召入御书房,顺平侯一路小心走进去,却瞧见了新君那张冷漠大的脸。
这表情……绝对不是要说什么进宫的话的,顺平侯心间一沉,先谨慎行礼。
然而新君却也没叫他平身,直接就问道,“你府上有二女今日进宫参宴,却不安分,先是出口侮辱谷贵人,又咬死不认,依仗你的权势欺负朕的女人,你怎么说?”
顺平侯都懵了,反应而来一阵才惊讶问道,“臣竟不知还有此事,可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萧元翊给富江丢了个眼神,示意他来说。
富江便把方才的事给说了一遍。
而顺平侯果然给吓懵了,立时跪地求饶道,“是臣教女无方,臣竟不知她们会胆大至此……请陛下与贵人息怒,臣回去定当严加责罚。”
还想着回去自己责罚呢!
却听萧元翊冷笑一声,“谷贵人出身布衣,但心地纯善,比那些锦衣玉食的女子不知强出多少,朕也不是不到昏君,会被人轻易勾魂摄魄不辨是非。二女恶意出口伤人,且颠倒黑白,显然已经不明是非,你既教不好,就放到普宁庵里,叫佛法去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