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第四人民医院。
许东耀在一张病床前踱着步子。
他是新记刚接任不久的龙头,也就是社团的最高领导人。
因为新记实行的是世袭制,所以龙头的位置是代代相传的。
许东耀刚从父亲那里接过棒,统领了社团六大堂口。
令他没想到的是,意外会来得如此之快。
才刚上任一个多月,就有一个堂口惨遭了这般毒手。
多半个堂口的打仔,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人砍成了这副模样!
原本生龙活虎的一群人,如今都高高吊着腿躺在床上,看起来十分滑稽。
许东耀指着病床上的龙彪道:“这件事情太离谱!别说是一百个活生生的人,就算是一百头猪,也不至于束手就擒,任一个人砍成这个样子吧?!”
龙彪脸色有些难堪,“许生,我们真的尽力了。”
许东耀没有说话,鼻息沉重,无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龙彪长长叹了一口气,“许生,香江来了一个高手,我认为,地下的江湖就要变天了。”
“什么他妈的高手!还能让他翻了天不成?!”许东耀大手一挥,对一旁的手下道,“把他给我找出来!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最能揾水的堂口吃了这么大的瘪,令许东耀整个人愤怒不已。
他才刚刚上位龙头,就有人这样肆无忌惮踩他的场子,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是什么?
龙彪看到自己的大佬要跟对方不死不休,微微皱了皱眉头,“许生,我要强调的,就是对方非常强,绝对不是一个等闲之辈,你是知道的,我们振兴拳馆不乏能打之流,但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许东耀冷哼了一声,“你老了!”
龙彪没再接话。
他确实是老了,如今已有五十多岁。
他当初跟着许东耀的父亲许万圣混的时候,才不过十五六岁。
如今一晃三四十年过去了,他从一个四九仔混到头马,后来扎职红棍,再到如今的堂主之位,经历了风风雨雨、诸多变迁。
在昨天事发之前,他的心气一向是澎湃而激昂,视全香江的江湖人士如土鸡瓦狗。
未能想到,竟然会突然遇到如此大的挫败。
一整个堂口的精兵强将,绑在一块竟然不敌一个手持破柴刀的无名仔。
这事情传出去,恐怕九成九的人都无法轻易相信。
但显而易见的是,事情就是这样离奇的发生了。
以至于他现在躺在病床上,心底还有着一丝恍惚,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许生,我觉得这件事不如交给条子去做,我把该说的话说完了,剩下的,还得由你细细掂量。”龙彪诚恳道。
许东耀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龙彪是社团的元老级人物,对社团一向是忠心耿耿,没有二话。
所以,刚才对他发了脾气,确实不太应该。
于是,他语气也软了下来,望着床上的龙彪道:“这件事肯定不会就这样算了,更不可能让条子插手!不然传出去,我香主的位子还坐不坐了?你放心,我会替你做主,不出一个礼拜,我必定把事情摆平。”
说罢,他满怀怜悯地看了龙彪一眼,带着手下走出了病房。
偌大的独立病房里,只剩下了龙彪一人。
他把头扭向窗外,看着外面的梧桐落叶,心头泛起一阵苦涩。
“没那么简单啊……”
人不入世,就无法体会个中艰辛。
不躬身入局,就无法感知其中险阻。
但作为受害者之一,龙彪是有着切身体会的。
他知道自己跟对手的差距在哪儿。
所以才会屡次三番劝阻许东耀。
然而眼下大佬的态度,却像是王八吃了秤砣,一整个铁了心。
任他怎么明示暗示,都无动于衷。
也正是因此,龙彪心头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感觉历经百年风雨的新记,像是忽然之间走到了末路。
在前面迎接着他们的,是前所未有的、未知的大恐怖。
想到这里,他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窗外的天色阴沉不定,像是马上又要下起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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