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钵兰街的主场。
和油麻地的冷清相比,钵兰街的后半夜,显然要辉煌得多。
已经是凌晨的三四点钟,君悦会所仍然人来人往,醉酒的男人和散发着香水味的女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在大厅里面出入着。
走廊深处的办公室内,十三妹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抽着烟一言不发。
她的面前,站着五个打仔,这五人都是堂口的老将,也是她的心腹。
五人低着头,面色沉重。
十三妹将烟头掐灭在偌大的烟灰缸里,站起身,“抽签吧。”
从最左边的一个人开始,他上前一步,从中取出了一根竹签,看了一眼签子的根部,接着无声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第二个、第三个,都是如此。
直到第四个,名叫鳄鱼的平头男人从两根竹签中抽出了一个,竹签根部绑着红绳。
鳄鱼轻轻将竹签扔在桌面上,“大姐。”
“这都是命。”十三妹取出了一支烟递给他。
接过烟,鳄鱼点了点头,没有什么话。
他明天将会进入警局自首,以那个令整个香江闻风丧胆的“午夜人屠”的名义。
“等风头过去了,我会找最好的律师保你。”十三妹道。
鳄鱼又点了点头。
香江的刑法是没有死刑的,最高就是终生监禁。
杀人又放火,两项重罪加在一起,鳄鱼要面临的,显然就是最高等级的刑罚。
不过,在香江这个地方,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使是犯下重罪,也有一丝被保释的机会。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鳄鱼心里当然也都清楚。
今天站在这里的五个人,身上都背着数条命案,也都被其他兄弟顶过包,风水轮流转,如今转到了他们的身上,无论是谁,都没有什么话说。
他们也深知大姐的手段,如果抗命不从,等待他们的,将是比入狱还要惨重的后果。
入狱起码能活着,但抗命,就是死路一条。
其他的四个人已经出了办公室的门,只剩下鳄鱼和十三妹两人。
鳄鱼沉默抽着烟,十三妹倚在办公桌上。
“我的家人,就拜托大姐了。”鳄鱼掐灭烟道。
十三妹无言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多的我无法给你保证,但你的家人一定无恙。”
鳄鱼站起身,“有大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最后看了十三妹一眼,转过身推门而出。
道上多的是这种无奈,事情发生了,只有主动面对,其它再无选择。
常在河边走,就总会有湿鞋的那一天。
交代完了重要的事,十三妹坐回宽大的老板椅上,缓缓躺靠在椅背,闭上双眼。
她等的人今天不会来了。
而她也已经十分疲倦,一夜未合眼,使得她精神有些恍惚。
窗外响起了水滴敲打铁皮的声音,十三妹来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看到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她犹记得,那天也是一个雨夜。
她的父亲“吹水达”,中了一张价值五十万的彩票,被旺角的大佬猪哥夺了去。
父亲心有不忿,找到猪哥理论,反而遭到其手下围殴致死。
那时的十三妹还是一个花季女子,她尚未踏入江湖,就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看着父亲死于非命,但自己却做不了任何事情。
那天的雨宛如今日,淅淅沥沥,飘飘洒洒。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报仇雪恨。
从那天起,她便进入了江湖浮沉,生死有命,靠着一身胆识,硬生生在男人横行的世界里,开辟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人们夸她手腕硬,称她有胆识。
但十三妹自己知道,曾经的她不过只是一个暗恋男生但不敢开口的懵懂少女而已。
她很难说的清楚,究竟是什么把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是新仇亦或者旧恨?也并不完全是。
十三妹记得自己杀死仇人的时候,那种心境并无什么特殊。
她原以为自己会感到痛快,或者会因为大仇得报而大哭一场。
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平静地回到了家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小口的喝着,心中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江湖路,是不归路,她从那一刻起,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但她一路走来,总是幸运的。
她幸运地在适当的时机,恰到好处地拥有了所需的一切。
比如刺杀差佬的机会,比如钵兰街,比如…许修。
以至于,当今夜的事情发生过后,十三妹总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恍惚感。
那些她曾经不敢想象的辉煌事业和宏大蓝图,如今都一一浮现在她的眼前,似乎在向着她招手。
十三妹从柜中取出一瓶马爹利,倒进一个方口的玻璃杯中,端起酒杯,望着窗外慢慢喝着。
她知道,属于自己的时代,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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