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修失魂落魄地回到店里时，大虎和阿力正在吸溜着杯面。
大虎说了一句“自己泡”，接着便狼吞虎咽，自顾自吃起来。
阿力则望了许修一眼，又低下头默默吃着。
许修冲着阿力勾了勾手，示意他跟着出来。
两人来到好雀友麻将馆门外，各自点起一支烟，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半晌，阿力道：“我……”
“跟我去买家电。”许修打断了阿力，搂过他的肩膀。
两人勾肩搭背走在路上。
阿力被丁修搂着，走路都有些不太自在。
他又想起来昨晚在拳馆的恐怖景象，想起许修拿着柴刀大杀四方的样子，不禁悄无声息吞了口唾沫。
他挣脱开许修的臂膀，停住脚步，对着许修的背影道：“修哥，你骂我两句吧，或者扁我一顿！”
许修停住脚，没有说话，又冲着他勾了勾手，示意他赶紧跟上来。
尽管阿力很不情愿，但他还是照做了。
两人无言地来到九龙家电城，沿着破扶梯一路往上走。
在一个大彩电前，许修停住了脚步。
他唤来一个营业员，指着彩电问道，“这个多少钱。”
“原价是九千九百块，可以打九七折的。”营业员笑颜如花。
许修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钱，舔了舔大拇指，飞快点出足数的钱，塞到营业员怀里，“今天就要安装到位，我晚上要看。”
“必然，必然……”营业员一愣，脸上的笑容随即变得更加灿烂。
平日里她也碰到过豪爽的顾客，但很少碰到这么不拐弯抹角的。
她准备了一套话术，还没来得及使用，一单生意就已经成了。
“陈生，过来记一下客人的地址！”营业员喊来远处的同事。
几个人快手快脚，将一个大头彩电抬了出去。
许修对工人们道，“门钥匙就在消防管道上放着，一伸手就能够得着。”
说罢，又带着跟屁虫一样的阿力转过身走了。
两人走走停停，来到一家海鲜店前，许修要拉着阿力进去，阿力不往里进。
他抱住一个路灯杆，嗓音带着哭腔，“修哥，你扁我一顿吧，我受不了了！”
许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然后狠狠踹了阿力屁股一脚，“进来！”
两人在桌上啃着螃蟹，许修低着头吮着一支蟹脚道，“你不要多想，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阿力顿了顿，放下手中的螃蟹，“修哥，我不想的，龙彪他逼我这样做。”
许修点了点头。
在道上，确实是有很多像阿力这样的角色。
从一个社团卧底到另一个社团，卧来卧去，像个间谍一样。
实际上，这种所谓的卧底，能发挥的作用并不大，无非就是透透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小道情报。
而像十三妹这种做陀地（本地鸡）生意的，一般也不会畏惧被人抓什么把柄。
毕竟，她手下的姑娘都是干净的底子，不是什么渡来的人蛇。
对于十三妹来说，她不怎么担心卧底。
对于许修来说，阿力是不是卧底，根本无关重要。
反正混迹道上久了，这种事情也就见得多了。
反倒是阿力，一直处于提心吊胆的状态当中，只要许修出现在他面前，阿力就会颤颤巍巍，极其不自在。
许修对阿力道，“你记不记得，我们是同一天扎职的。”
阿力点了点头。
许修又说道：“我们是师兄弟，同门同根，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样，在洪兴，你就是我师弟。”
阿力没有说话，他咬了咬嘴唇，忽然抄起桌子撬牡蛎的小刀，硬生生将半截小指切了下来。
这一举动吓坏了周围桌上的众人，他们纷纷站起身，远离了这两个不太正常的人，七嘴八舌看着许修和阿力两个。
许修扫视了一圈，有些不悦，“你让别人怎么吃饭？”
豆大的汗珠沿着阿力的脸庞滚下，他捂着左手，面目狰狞，“修哥，我如果背誓把秘密说出去，就像这根手指一样。”
许修没了胃口，也吃得足够饱了，他笑着摇了摇头，抽出一团纸巾塞到阿力怀中，拍了拍他的脸蛋，“傻瓜，你就算说出去又能怎么样？”
他走到前台结掉了账，冲着愣在原地的阿力喊道，“晚上没什么事的话，就来我家看电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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