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传信书堆在桌子上,她做好了被信息冲刷的准备,随即翻开一本书。
来自柏克莉特的消息,这本书出奇的安静,从来没有亮过一次。
刚这样想,书亮了,简短的一句“你好吗”,随后书又黯下去了。
[你还活着?]
[......嗯。]
薇拉菲尔想,也许自己还是低估了人的求生欲,可她一个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小女孩,独身一人,失去曼德拉和部落的庇护,她居然还能活的好好的,还能恰好等待自己上线,准时发来慰问。
[已经有进展了,不用担心我,如果有需要就在这里写下消息。]
还没来得及多写两个字,对面已经灰暗下来,她下线了。
于是薇拉菲尔交替着拿起别的传信书,这下信息真如潮水般朝后涌流,随便翻翻,每个传信书都写下十几页的信息。
她在想,巴德瑟会不会默认她死亡或者消失了呢?拉里卡瑞奇的书也从没亮过,菲琳娜的信息也中断四年了。quwo.org 橙子小说网
她突然开始仔细看菲琳娜的信息,从五年前自己失踪前回她的时,那时候菲琳娜回她的话还算得上热切,几个月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不再那么频繁地写东西了,甚至有些冷淡了,从内容上看,也许她也得知了自己成婚以后周游全国的事,她还问这里有什么样的美景,能不能画过去。薇拉菲尔想,现在画过去来得及吗?虽然她去的地方也少,但窗外的花园也算得上是瑰丽。
于是她动笔画下满园黑巴克月季,从角落延伸至纸业中部,然后朝上顺势画出花后的彩色玻璃,那正是她面前的窗户,这张画看上去就像是隐入花从,拨开蔽日的花门后,庄园城堡的主人忽然出现。
薇拉菲尔有些期待,不知道菲琳娜看见回信后会不会写来信息,她对这个可爱的人小女孩印象不错,白白净净的,也很热情很活泼,愿意为新认识的朋友准备礼物,说话也落落大方,家庭和睦,性格不错,一切都好。
她合上书,翻开下一本,布鲁斯没有给她写过任何东西,那就跳过,下一本,巴德瑟,一打开,如潮水一般的信息直接将书页炸开,薇拉菲尔吓了一跳。
「今天怎么样?」
「怎么样?我记得你爱读书,他们给你准备了书吗?」
「今天呢?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物质上亏待你。」
「今天有没有进展?」
「图英来人给我传信了,你选了那个最没用的?」
「我再观望观望,选他一定有你自己的原因。」
……
前前后后一年的时间,他几乎每隔两三天就要写几句,无外乎问她怎么样,试探着问她有没有得到什么情报,国家政策,政治经济,每一句都没有提到但都让人联想到此,最露骨的恐怕就是那句“你选了那个最没用的”,隔了五天他才衔接了下一句,他大概也在考虑所有因素后得出一句“你有你自己的理由”吧。
薇拉菲尔十分谨慎地捏起笔,没想好该写什么。
其实她也没想过,她应该先是弗黎帕克的公主,还是千岛的王妃?
“dong—”
来人敲了敲门,守门的侍女接引一个士兵模样的人进来,随后他告知薇拉菲尔木头已经抬到了花园偏僻的空地处,花匠特意将原本的花移开了,因为那里足够大可以放下那么多粗木。
薇拉菲尔应下声,随着士兵出去了,她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直到看到满页的字 才想起来,画了个墨团上去,这样巴德瑟能知道自己还活着,不知道他埋在千岛的探子还有没有活着的。
下一本。
当她看完所有传信并且回信完,已经是五点了,于是她吩咐下去准备晚餐,并且让人摆桌子到花园,尽管现在还有些冷,她不怕冷,但也要和别人一样才行。
干了半天的活,这套红色衣裙俨然像农装一样,沾上泥土勒出褶皱,显得她像从战地里爬起来的一样。
换了套简单舒适的素色裙子和藏青色大衣,看上去有点像五年前那群学生的校服,不过他们是黑色或卡其色的大衣。
出门吩咐人把衣服拿走,她匆匆前往了花园去看那几根木头,足够宽足够长,够做两三个轮椅了。
对的,她打算做轮椅送给桑芙洛米了,一个月只是保守估计,最快半个月就能好,但薇拉菲尔并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她总有自己想做的事,准备一个轮椅或许要快一些。
从复原卡夫可那里借来工具后她直接开工了,如果不是王宫里不能使用攻击魔法,她应该很快就能完工了。
起先她动手时,不少人着急忙慌地拦住她,生怕这些工具伤到她,各种理由半路出家阻拦着她,薇拉菲尔对此异常不满,最后说谁敢拦着就斩了谁,所有人才颤抖着停下来守在一旁。
这是薇拉菲尔第一次公开的在所有人面前制作大型道具。
木屑飞天,每个人都带上墨镜,最后成了半个木头人,挂着满身的灰和屑,偶尔还有细长的木纤维块飞过来刺人,谁都不敢动。
随着一个个组件的完美落地,守在一旁的人心中的石头也落下,甚至开始露出笑容小声谈话,以此试探薇拉菲尔的秉性。
所有人都是伊莱秋希拉和普莱奥希尔选出来的有过人之处的人,他们同时进入双生合宫,来到薇拉菲尔身边,起先薇拉菲尔给的指示是没有召见不要进去打扰她,连伺候她更衣的人都没有,作为严苛选拔出来的人才,他们都坚守第一点原则:听话。
作为听话的宫人,他们被安排在门口,什么也打听不到,于是潜伏其中,但已经六七天了,他们上交信息的周期是十天一次,他们共同听命于伊莱秋希拉和普莱奥希尔,再其次才是薇拉菲尔。
纵使普莱奥希尔并不打算收集信息了,但伊莱秋希拉并没有说过任何暗示的话,那就是要继续收集信息了,不管是什么,任何信息都可以,比如薇拉菲尔今天做了什么,心情如何,作息规律,什么都算,但同样的信息不能重复提交,并且同一个信息不能被两个不同的人汇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汇报信息之前大家会开一个小型会议,确保每个人信息各不相同,想同的人各自协商。
这一周以来所有人都被拒之门外,只有端茶倒水,谁来会见这样的信息,他们甚至和可以进出的查尔斯打好了关系,以便打听些事情来。
今天是他们最近距离观察薇拉菲尔的一次,头号任务是获取信息,前提是薇拉菲尔要完好无损,所以所有人很紧张她的安全。
当她做出轮子锯齿和小木塞时,所有人都略有兴奋,因为这十天的任务完成了。
薇拉菲尔做了一个半径约一英尺的轮子。
薇拉菲尔做了一个中空漏洞的轮子。
薇拉菲尔做了一块长宽两英尺,厚度约二十张纸的木板……
………
摸鱼是所有人类的天性和共性。
拼好轮和座位,薇拉菲尔犹豫是做一个普通轮椅还是赛事轮椅,万一在短时间内遇到要逃命的事,赛事轮椅更具有优势,但这样的话就没有靠背了。
「别过去!」
薇拉菲尔应声抬头,不速之客出现在眼前,是两日不见的费多多。
「你想做什么?我说过的吧?离我远点。」
伊莱秋希拉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费多多身旁,和薇拉菲尔相对而立,夕阳西下,显得他们像是英雄迟暮。
伊莱秋希拉一手伸在费多多身前,一边把她往后推,一个眼神过去,在场所有人全都下场,修罗场上唯独剩下这三位主角。
「不要为难她。」
薇拉菲尔向后一退步,将手上的木轮丢在地上,一下裂开了一条口子。
「早知道再加固一下了。」
薇拉菲尔喃喃道。
看见轮子被狠狠摔在地上的费多多哆嗦了一下,拉着伊莱秋希拉的手,示意他离远点,后者则薄唇紧抿,不愿意退让。
薇拉菲尔翻了个白眼,不太想看他们表演伉俪情深,何况她才是原配。
「没事就离开吧。我马上要准备晚餐了,伊莱秋希拉,你说过要冷静一下,叫我不要靠近你们俩的吧?我也确实告诉过费多多叫你们离我远点吧?你们凑上来就别怪我冷脸。」
「不是这样的,姐姐……」
「停。」
薇拉菲尔面目全非满面愁容地走开,没想到连吃饭都赶不走他们。
费多多不死心想要追上去,伊莱秋希拉一把拉住费多多的手,希望她改变主意。
费多多只是回望了他一眼,另一只手推着伊莱秋希拉的手滑落,摇摇头,眼神哀怨地追着薇拉菲尔去了。
「我要是伤了你,就没人能救你了。」
薇拉菲尔头也不回地,把破裂的木轮丢到废料区,等那些侍奉的人来了就可以直接捡走了。
「抱歉上次给你带来了心理阴影……我并非有意,只是出于一些原因,所以才那样……」
「所以呢?拥有了伊莱秋希拉这个稳定的收入来源,干嘛还要贪心呢?」
薇拉菲尔不避讳她的身份目的去,只是略有暗示,无所谓她能不能听懂,只是想让她收手。
「你可能不懂,我就是喜欢这种赌的滋味,很刺激,而且我不认为我是什么很坏的女人,我只是贪心,但是这世界有谁不贪心呢?得了肺病的人要比别人更想要呼吸,没有钱的人会更想要金币,我和他们的区别就在于,我能付诸行动。」
「真是一段精彩的陈述,这是你踩在他头上出轨的原因?」
薇拉菲尔看向费多多身后的伊莱秋希拉,他出神地盯着费多多的后脑勺,对她们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好一个望妻石。
「既然你毫不在意了,那我也直说了,伊莱秋希拉知道我要攻略你,那天他去找你,你不在,你的那只人鱼替你挨了几下,不过这对人鱼而言无关痛痒,普莱奥希尔急匆匆赶来时阻止了一切,然后我们把一切都说开了,他说需要时间考虑,他会帮我。」
薇拉菲尔皱着眉捏着鼻子,打量远处那块石头,想不到他居然这么没有原则,或者说他已经爱费多多到这种地步了?
「然后呢?他听到你的心声了决定帮助你?」
「并不是,是我、他、还有普莱奥希尔,协商过了,等你的人鱼离开,我就会增加和你的接触,慢慢发展。」
「哦。伊莱秋希拉愿意让你绿他?」
「随便你怎么说吧。你不喜欢我没关系 我会一直缠着你,直到硬积分刷完!」
费多多不屑一顾说道,好像认定了薇拉菲尔不懂一样,随后十分严肃的宣告,「我不求别的,只希望每天和你待在一起,别的我什么都不做。」
无所谓回答,她转身离开,伊莱秋希拉自动跟上,脸上突然化开一抹笑容。
「两个莫名其妙的人,来这里自说自话。」
薇拉菲尔皱着眉看两个神经病,察觉到费多多走的方向是双生合宫的内门,她大喊叫住伊莱秋希拉,终于在他进门前把人喊进来了。
「我记得我说过的吧?五天。今天已经超过了我们约定的时间了。」
「抱歉,以后你就都住在那里吧,我旁边的房间……还是空着吧……作为赔礼,我将我名下的一座大矿和相关的部分产业转移给你,一切从简。」
「成交!不过……你真要帮她?」
「我不知道。我很欣赏她这样的人,不被情爱困住,她的眼里只有任务,有时候我想她爱我一些,有时候又害怕看到她和系统隐约要消失的迹象,我无疑是矛盾的。」
「你真的觉得她这样很吸引你?」
「是。情爱耽误不了她,我羡慕这样的人所以也爱慕她,她会把一切东西都当成资源,包括我,不过我心g……」
「随便吧,我说完了,你快走吧!」
薇拉菲尔摆摆手示意他快走,他小跑着走开了,薇拉菲尔如丧考妣,天要黑了,说了这么多,轮子摔坏了,也没想好是做普通轮椅还是赛事轮椅,饭也没吃。
她原本打算坐完轮椅刚好在花园里吃个饭的。
「好倒霉啊。」
说起来,她才想起,从人鱼离开到现在也没有和人鱼说过话,然后她尝试着呼喊,没有任何反应。
「德罗,怎么回事?」
「你傻啊,你不信奉海神,他听不到你的召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