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季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还是发生了。
他微微错开眼,没去看贺知尧的眼睛。
他当时之所以在知道秦霜是吃了药之后隐瞒这件事,就是怕贺知尧会因为秦霜,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贺知尧总是嘴上说着只是想把秦霜留在身边,可如果不是因为开始在意了,为什么要留在身边?
如果不是想要留住她,为什么还想要两个人的孩子?
他只是没爱过,没想过什么是喜欢,不知道也不肯承认罢了。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徐季也不是没想过要去问问秦霜究竟怎么想的,但是后来看着贺知尧退了一步之后,秦霜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他也做不出去逼问一个女孩儿这样的事情。
他以为时间长了,他们总能过去那个坎儿。
也许事情总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他还是错了。
如果当时事后他先去找了秦霜,再找机会跟贺知尧说清楚。
或许也不会跟现在这样,爆发的这么猝不及防。
……
秦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
她沿着别墅外面的盘山公路走了很久很久。
久到她彻底撑不住的时候,她蹲在路边等到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她上了车,一路上安安静静如同做梦一样回到了公寓。
她打开门,没有按灯,光着脚进了卧室,倒在了床上,就闭上了眼睛。
一闭上眼睛,她想的就是那天她在客厅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
那种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清晰的她忍不住蜷缩了身子,开始不停的抽搐。
眼睛疼的像是要瞎了,可是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
那个时候,她下了那样的决心,鼓足了勇气,甚至准备好了一切想要留下那个孩子,她那会儿什么可能都想到了,想到了要怎么应付贺知尧,要怎么跑路,要怎么躲起来,甚至想到了要是悄悄把孩子生下来她该怎么养,怎么找工作,去干什么,能赚多少钱怎么花,够不够用。
她想了那么那么多。
她那么努力的想要留住他了。
那天她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以为那是个意外,她以为是自己的报应,是她动了不要孩子的念头,给她的报应。
她难过了那么久,她甚至害怕那一幕害怕得她都开始害怕贺知尧的碰触。
可现在有人告诉她是吃药流的……
吃药……
她什么时候吃过药?
她怎么会吃过药?
为什么?
是谁?
为什么这么对她?
她做错什么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做错什么了?
她莫名其妙的就被最信任的家人给背叛了,她莫名其妙的就背负了三千万的债务成了贺知尧见不得光的金丝雀,她莫名其妙的怀孕了然后莫名其妙的孩子就没了……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对不起谁了?
为什么这么对她?
是不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怎么挣扎,她的命运就像是这样不断破碎,玻璃渣子一样没有一次能拼凑完整……
那她还努力什么?
她还活着做什么?
反正不管她怎么做,到最后结果还是莫名其妙的就强加在她身上。
像是上辈子十恶不赦,这辈子活着的每一分钟都在拼命还债。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秦霜蜷缩成一团,将自己努力的缩小再缩小。
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度。
她真的,太冷了啊。
……
贺家的年夜饭不欢而散,贺老爷子当时就气的发了病,所以徐季一直守到他转危为安才去找贺知尧。
其他人也都忙着该散的散。
凌晨的时候,贺宁离开老宅,气急败坏的给姜苑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你以后别再让我帮你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
“没能气到贺知尧倒是差点气死老爷子!”
“现在他们两口子早早滚了,我们还得守着老爷子守半夜!”
“你答应我办的事情赶紧给我办,不然我明天就告诉贺知尧这事儿是你让我挑出来的!”
姜苑这会儿还在明悦会所跟顾南重喝酒,接到贺宁的消息,她一把推开顾南重,气道,
“你还让我想办法去把这事儿给挑出来,挑出来有用吗!”
“你也真是的,当时弄死了秦霜的孩子的时候还不把这事儿闹出来,现在闹出来有什么用?都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指不定早又和好了!”
顾南重被她推的手一抖,杯子里冰凉的酒撒到了手上,刺激得掌心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那是前一天晚上在影视城酒店外面,被贺知尧的人打的时候,摔在地上伤到的。
他看着掌心还未愈合的伤口因为刺激,渗出的丝丝血迹,说:“那可未必,现在知道了,不是刚刚好吗?”
“程董想争城北郊区那片地,才拼命扒着贺家,你怎么知道贺家就不想分一杯羹呢?现在闹出来闹得贺老爷子病情加重,整个贺家乱成一团,我们才好浑水摸鱼不是吗?”
姜苑皱眉,没太明白顾南重的意思。
但这也不重要,她问起另外一件事:“你下午不是去找李家那傻白甜了吗?怎么?她不愿意跟你合作吗?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
“她会跟我合作的。”顾南重放下洒了一大半的酒杯,重新换了一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口,说,“当初要了秦霜孩子那条命的那瓶水,可是她亲手递给秦霜的。”
姜苑瞪大了眼睛,唇角抖了抖,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
隔壁包厢里,李明希手里的手机“噗通”一声砸在了地上。
她面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