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合心阁门前两盏红艳艳的灯笼朦朦胧胧地亮着,吸引着恩街上的纨绔一步步走入那温柔乡中。
姜允斌与轩辕珏进了合心阁,七拐八绕地行走在游廊中。经过一个雅间时,轩辕珏目光扫了眼那门,眉头轻蹙。
“冷二公子现下可真是放浪形骸,肆意纵情了!”姜允斌见轩辕珏放缓了步子,也侧耳倾听那雅间中的声音,打趣道。
轩辕珏叹息,心绪如被打了千百个死结一般,想要推门进去看看内中正被美人簇拥着饮酒作乐的冷玉泽,却又不知如何面对,只好随姜允斌离开。
“岚歆!”
“四姐姐!”
两个灵猫儿一般的身影闪进合心阁的一个偏僻房间中,解去披风后,皆露出一身素服。
金惜梦与萧岚歆携手落座,萧岚歆便忍不住抽泣,“四姐姐,我再没有哥哥了!”
“岚歆,节哀!也要好生安抚萧伯父和伯母,莫叫他们太过悲伤!”金惜梦将萧岚歆揽在怀中,轻声安慰道。
萧岚歆在她怀中哭得愈发凶,“四姐姐,我要杀了那些扶毕人!”
金惜梦点点头,伸手扶住萧岚歆肩头,将她扶正直视自己,“岚歆,战场上刀枪无眼,我有一样东西送你!”说着,金惜梦取出一条红绳编成的项链,上面坠着一颗小巧的白色珠子,“这东西能在关键时救你一命,你切莫向他人提起!”
萧岚歆看着那一条平平无奇的项链,虽然对金惜梦的话有所怀疑,却感念她的用心,将项链戴在了颈上。她却不知,项链之上附着的是玄狐以灵魂之力凝结成的护身法术。
两女又简短地说了几句,便匆匆出了房间,各自离去。
夜渐深,有些醉意的冷玉泽起身去庭院中散步,望着院中那一汪汩汩而出的泉水,痴痴道:“人皆道,我冷玉泽是因曲落觞堕落,却不知我是为了你!”他在泉水边的圆石上坐下来,看着泉水中自己那不修边幅的倒影,“原是我愚钝,竟不知你何时开始喜欢那种拈花惹草的男子,早知如此,我便不做这洁身自好的人,哪怕夜夜带你来这里,只要你......开心便好!”
冷玉泽唇边一丝苦笑泛起,他摇了摇头,起身欲回雅间,再求得一场忘却心伤的大醉。他走过庭院小桥,蓦然回首间,却见一个身着披风的背影轻盈地经过,闪进了一条回廊中。
只一刹那,冷玉泽便如着了魔一般,那身影实在太像了!
他顾不得许多,疾步跟上了那个袅袅婷婷的身影。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被冷玉泽追逐的正是金惜梦,此时她转过了一个拐角,见冷玉泽追得越来越急,心下不免有些慌张。
正在焦急时,一只手从一边的雅间伸出,将她拉了进去。
下一刻她跌坐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抬眸便触到轩辕珏那双点墨深眸。
“师......”金惜梦正要唤他,却见他向门外使了个眼色,忙噤声不语。
电光火石间,轩辕珏将她的披风解下藏在身后,又伸手到她脑后轻轻拉动,她束发的丝绦松落,一头秀发倾斜下来。
金惜梦一怔,一条玉粉色丝帕被轩辕珏蒙在她的面颊,那丝帕中既有她的幽香,也有轩辕珏身上清新的檀木气息——那是她上次来合心阁时,送给轩辕珏的“定情信物”。
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金惜梦素手一撩一拨,外袍从肩头滑落,衣领也被拉松了些。
轩辕珏低头无意中看到金惜梦领口处那精致的肩窝,旋即移开眼,却正遇上冷玉泽推门进来探视的目光。
他忙故作惊诧道:“玉泽?”
冷玉泽看到雅间中的一幕,险些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他扶住雅间的门,双目赤红,紧盯着此时已然丝帕遮面、埋首于轩辕珏怀中的金惜梦,“轩辕兄,深夜来此密会佳人?”
轩辕珏拥住金惜梦,“玉泽,你怎的来了?”
冷玉泽一只手紧握成拳,另一只手中,雅间的门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他忽而发出一阵轻笑,举步进入了雅间坐下,“却不知轩辕兄的新欢,是这合心阁中哪位美人?”
轩辕珏垂眸看了眼怀中的金惜梦,有些嗔怪道:“玉泽,莫要唐突了佳人!”
冷玉泽直视着轩辕珏,久久没有移开目光,双拳紧握了却又松开,最终他起身,冷笑一声,“是在下失礼,改日定向姑娘赔罪!”说罢,深深看了眼金惜梦,转身离开了雅间。
两人倾听许久,确认冷玉泽离开了,惊觉还抱在一起,忙红着脸分开。
金惜梦背对着轩辕珏整理好仪容,垂眸问道:“师父......怎的在这里?”
“听姜允斌说你今夜会来。”轩辕珏语带责备道:“你不该冒险回来!”
“是,徒儿知错!”金惜梦有些委屈地转头,斜睨了轩辕珏一眼,却发现他似是清减了许多。
“萧岚飒与他交好,想来他这些日子心里也是难受的吧!”金惜梦心下叹息,不再向轩辕珏耍小脾气。
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良久轩辕珏才开口道:“我送你回去吧!”
“好。”金惜梦起身,却见轩辕珏上前为她贴心地系上披风,“多谢师父!”
“嗯,走吧!”听着金惜梦羞涩中带着甜媚的声音,轩辕珏慌忙转身便走。
金惜梦见轩辕珏略显狼狈的样子,心中莫名的得意。
唐峰正等在合心阁门外,见自家公子走出合心阁,身后跟了一个披风蒙面的女子,登时撇嘴道:“公子,您又要带回家一个呀?”
“多嘴!”轩辕珏侧眸偷觑了一眼,呵斥唐峰道。
唐峰犹自不满地发着牢骚,“公子,您这样对得起人家金......”触到轩辕珏警告的眼神,他忙压低了声音,“这般下去,公子毁了自己的终身不算,连带我也得被雨栀姐姐嫌弃......”
“唐峰!”轩辕珏十分尴尬,却听金惜梦在兜帽下低抑的笑声。
直至两人上车,唐峰赶着马车,仍在絮叨,“唉!若论品貌,我唐峰自觉不差,偏偏人家吴随都要成亲了,我却还是孤家寡人,连雨栀姐姐的面儿都见不着!这金四小姐也真是,去出家带着谁不好,非要带她去!”
金惜梦在身边,轩辕珏不好太过训斥唐峰,只得忍着怒气吩咐道:“唐峰,去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