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冷玉泽还在祠堂罚跪,却被冷梅州叫到了书房中。
“父亲,孩儿昨日冲动了,孩儿知错!”冷玉泽看着冷梅州满面的凝重,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不待冷梅州开口,便跪倒在地,负荆请罪。
冷梅州坐在那里,看他一眼,重重叹了口气,不言不语。
冷玉泽的母亲孟氏心疼道:“阿泽,你在祠堂跪了一夜了,先起来坐吧。”
“坐吧!”冷梅州见儿子看向自己,也不忍心再苛责他了。
其实,冷梅州夫妇心中对冷玉泽也是有愧意的,为了冷家,答应了这样一门婚事,无异于将冷玉泽的终身毁去了。
冷玉泽坐定,冷梅州吩咐身边的吴管家,“把金家的事告诉公子!”
“是!”吴管家恭敬道,“公子,昨夜,金四小姐遇刺了!”
“什么!”冷玉泽霍然惊起,又栽回了座位。
今日一早,恩街上便传开了。昨夜一对兄妹在帛会上讹诈商贾,尔后又欺骗冷家二公子,被金四小姐呵斥后怀恨在心,竟将其绑至无人处欲刺杀之,金四小姐拼死相抗,最终被......不知名义士所救。
其实,哪有什么不知名义士!她哪里就需要人来救了!
自编自导自演的金惜梦此时正蔫蔫地靠在床上,庄氏和金惜雪、金惜月正陪在身旁。
“我的女儿,你真是命苦啊!”庄氏抽泣着,看着金惜梦虚弱的模样,心疼不已。
金惜月愤慨道:“都怪那个冷玉泽!”
“月儿,不可胡说!”金惜雪瞪了眼金惜月,怨怪她多嘴。
明明只是手臂被划了道小口子,金惜梦却装得要死不活,“唉!是我福薄,当不起......”
“谁说的!我的女儿当得起这世上最好的姻缘!”庄氏拉着金惜梦的手,心中如被凌迟一般,她一早便听到过什么“八字不合”的传闻,却并未理睬。她以为这些传闻,是其他家族为了破坏这门婚事有意散播的。
然而,现下她不得不重视起来了,上天已经“连降三劫”了!
庄氏见金惜梦面色凄楚,柔声安慰道:“梦儿,莫怕,等你父亲下了朝,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好......母亲,姐姐,妹妹,我想自己待会儿......”
“好好!”庄氏不忍再看金惜梦的可怜模样儿,忙带着雪月姐妹离开了。
待确定三女走远,金惜梦忽然从床上坐起,高声唤道:“露桂!”
“小姐,怎么了?”露桂一溜儿小跑儿进来,紧张得很。
金惜梦将她叫到身前,“事情办好了吗?”
露桂凑近了金惜梦道:“小姐放心,玉佩已然给他送去了,他洗清了冤屈,对小姐感恩戴德!”
“嗯,那兄妹俩呢?”
“已收押了,我亲自去使了银钱,不日便将他们远远送走!”
“好!吴随若是来,便叫他带话儿给冷玉泽,告诉他,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若是要靠姻亲来飞黄腾达,他的书就不必读了!”
“......是。”
金惜梦合了眼,满足地一笑,冷家若是乖乖配合,将来自己倒是可以请父亲扶持一把,若是还想着攀附金家......
下了朝,百官皆向皇城外走。
“金太宰!金太宰!”金俊辞急促的步子被拦下,是冷梅臣,冷玉泽的大伯。
金俊辞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冷大人,何事?”
“哎呀,听闻令嫒受伤,毕竟是我冷家的贵媳,现下冷家对金四小姐的伤情皆很担忧,我们想着亲自上门探望,却听太宰大人谢绝了一切来客,是以下官想慰问一番......”
“是吗?不见冷侯爷和冷二公子来慰问,倒叫冷大人前来,冷家真是懂礼数!”金俊辞打断了他,径直往前走。
“误会误会!舍弟今日特地告假在家,便是为了携侄儿玉泽登门拜访,不想拜帖被退了回来,金太宰,舍弟备了养伤滋补的药材,就在车上,还望金太宰莫要嫌弃。”
金俊辞耐心被耗尽,“不必了!老夫还要赶着回家看望小女,恕不奉陪!”说罢一挥手,大步离去了。
冷梅臣碰了一鼻子灰,一跺脚,便赶忙回了冷家。
冷氏一家两房都在正厅等着下朝的冷梅臣,一见他进来,皆起身相迎。
“大哥,怎么样?”冷梅州上前问道。
冷梅臣斜睨了眼一边的冷玉泽,冷哼一声,“还能怎样?先是当众悔婚,后又将金四小姐撇下,连累她受伤,金太宰不当众将我骂个狗血淋头,已是留情面了!”
“伯伯,金惜梦伤势如何?”冷玉泽不顾冷梅臣的冷颜,上前急切询问。
冷梅臣嗔眉怒目,“不知道!”
一家人闻言,皆是垂头丧气。冷玉湖怯怯开口,“父亲,叔父,不如再去一趟冷家?”
“你还嫌我冷家不够丢人吗!”冷梅州登时勃然大怒。
“你斥责我儿子做什么!又不是他犯下的这混账事!”眼看着冷家这两兄弟就要打起来,众人赶紧上来劝架。
冷玉泽余光看到吴随正在厅堂门外向里张望,便悄然出来,“什么事?”
吴随忙禀报道:“公子,金小姐那边传话来了!”
再次回到正堂时,冷玉泽已不复从前的委曲求全。面对来自家人的质问,冷玉泽神色坦然,一一凝视着每个对他大肆讨伐的人。
“你看看,你看看这逆子,竟无半分悔意!”冷梅州愤怒地指着冷玉泽道。
“呵呵,悔意?叔父,娶不娶她是我的事,你们却比我更着急,此中原因,要我道明吗!”冷玉泽起身,直视着冷梅州,他受够了,明明为了全家忍气吞声,到头来却都在怨怪他!
冷梅州大怒道:“你!”
冷玉泽转身叩拜父母,郑重道:“父亲母亲,孩儿不愿娶金惜梦!”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句话,令正堂中的众人炸了锅一般。冷玉湖吓怕了,上前苦口婆心相劝,冷梅州也不敢再倚老卖老,拿身份压着冷玉泽。
然而冷玉泽神色坚定,他转身拉住冷玉湖,“哥哥,我来问你,倘若我们兄弟真的依仗金家,即便将来封公授宰,这朝堂上,这天下人,有谁会认可我们的才能?”
冷玉泽又转头对秦氏道:“金惜梦的恶名嫂嫂想必在其他内眷那里听了不少,若是她嫁过来,嫂嫂可有能力保得后院相安无事?”
冷玉湖夫妇被问得哑口无言,众人也是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