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下来有何打算?”闹归闹,三人还是不能忘了正事。
“落仙夫人传讯,尹伯父诊出圣皇已然毒入脏腑,即便我以凝练的灵果汁液为他吊着性命,只怕也活不过半年了。半年之后,若真让文珉登基,只怕我们所在的家族都要遭受灭顶之灾!”金惜梦蹙眉忧切道:“我们三人早晚要离开,可留下这么个祸患,如何心安?”
轩辕珏看向金惜梦,“你......想在太子成气候之前,扳倒他?”
“是!”金惜梦神色肃然,“太子暴戾昏庸,如何能当天下大任?”
姜允斌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除掉曲家,只是你的第一步棋?那下一步......”
“下一步,我要断了太子在后宫的依仗!”
“不可!”姜允斌忙道,“他身后有圣后,有郁蕊,你如何能撼动?”
轩辕珏也点头道:“不若先剪除他在朝中的羽翼?”
金惜梦笑笑,“他在朝中的势力,今夜之后,只怕便只会剩下孟家了,孟家却动不得!”
“是啊,如今武将中,除了萧家,根本无人能比拟孟家在军中的地位!”姜允斌感叹道:“若是萧岚飒没有战死,尚有些胜算,但现下......”
金惜梦闻言看向轩辕珏,见他神色黯然,忙岔开话儿,“所以我才说,要从后宫入手!”
“难呐!”姜允斌摇了摇头,“圣后与孟辉是嫡亲兄妹,同气连枝,牵一发可动全身!”
几人推敲了一番,这才各自散去。金惜梦要去一趟中普林夕堂的暗桩找雾菱,便先离去了。
轩辕珏也正欲回府,却被姜允斌拦下,“轩辕夫子,可否闲叙两句?”
“自无不可。”
两人重新落座,姜允斌难得地郑重道:“在下行走尘世,已有百年,却从不掺和这些俗事,之所以现下出手助小玄狐一臂之力,除了出于同族之谊,还有一个缘由,便是在下与姜家的缘分将尽,不日也将回砥山。”
轩辕珏目光一凝,却不动声色。
姜允斌见状继续道:“今日,夫子问她可否相伴终生,她却未敢表态,夫子以为是为何?”
轩辕珏看向姜允斌,“姜公子以为是为何?”
“小玄狐身世神秘,且她与那白真人似是渊源颇深,也许是她终将要离开这方天地,回到本该属于她的地方!”姜允斌轻笑,“但即便如此,在下也要拼尽全力留住她,相信夫子亦如是!”
姜允斌第一次这般开诚布公地表露自己对玄狐的真心,还是当着轩辕珏这个最强劲的对手。
轩辕珏凝视姜允斌良久,最终却化作一抹浅笑,“言下之意,姜公子自认胜算更大?”
“不!其实在下根本没有胜算!”姜允斌却只能苦笑,“若真如夫子所说,她不答应你是因为怕你命数不过百年,在下便耐心些,等她百年又何妨?但夫子不知,情爱之事对于狐族的意义!”
轩辕珏眼中闪过诧异,“愿闻其详。”
姜允斌叹了口气,“狐族可以变换身份,借用别人的躯体在世间拥有无数伴侣,但我们本体的身与心,却只忠于一人!”
轩辕珏闻言,不免动容,“只忠于一人......哪怕寿与天齐?哪怕眷侣早夭?”
“正是!”姜允斌点头,“夫子自可想想,她可曾明言爱慕夫子?”
轩辕珏垂眸,黯然摇了摇头。即便是醉酒或是中了迷情香,玄狐也从未说过爱慕轩辕珏,只说他生得好看,迷惑了她。
“表白爱慕对于人族而言,都不过是信手拈来,但于狐族,却是一种不可违背的契约!”姜允斌的笑容中蕴着些许无奈,“真是讽刺,世人皆道狐族喜好美色、处处留情,却不知我们的忠贞,只留给此生的挚爱!”
轩辕珏颓然道:“我若不能许她天长地久,如何担得起她的情意?”
姜允斌蹙眉,“夫子这般,是要知难而退吗?”
“若她与我相守,我未能成神延寿,最终受苦的是她!”
“话虽这么说,可除了你,谁还能将她留在这里?若不是为了你,她只怕早随那白真人离去了!”
姜允斌急了,他又打不过白真人,如何留得下玄狐?
轩辕珏却道:“也许离去,于她而言是更好的归宿?”
“唉!那便等中普这些烂事了了,再说吧!”
两人最终只得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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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蔚父子被停职之后,原本毫不担心,他们二人一面联络落仙夫人,让她向圣皇求情;另一面威逼利诱朝中依附于曲家的官员,让他们上书为两父子说情。
无论是落仙夫人,还是那些官员,都十分痛快地答应下来。曲蔚父子便悠闲地坐等圣皇的赦免令,然而他们等来的却是圣皇将他们二人下狱待审的圣旨。
直至二人被剥去华服,拉去刑部大牢,才知道这一日之间发生了什么。
变故先是来自民间,整个普元的大邑,开始出现许多江湖义士,痛陈曲家这几年鱼肉百姓之恶行,还鼓动百姓在各级官衙递状纸,状告曲家对他们的欺压。这自然是被金惜梦遣散到各地的林夕堂众所为,为的是造势!
她们找到曾被林夕君所医治的江湖名流与商贾,请他们出面声讨曲家,同时还“仗义疏财”,但凡向衙门递了状子的,都会收到林夕堂的一点赠礼。
然后,来自民间的轩然大波开始涌向朝堂。翌日起,弹劾曲家以权谋私、仗势欺人的奏折纷至沓来,堆满了圣皇的御桌。那些奏折非但有理有据,且声情并茂,圣皇只看了几本便觉得胸中闷痛,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这些官员奏折中所述的罪名,皆是姜允斌化身林夕君送到他们府上的,也是落仙夫人曾经给金惜梦的,都是事实,曲蔚根本抵赖不得。
水至清则无鱼,曲家的所作所为自然有某些官员牵涉其中,原本谁也不愿出头。但姜允斌作为合心阁的主人,对朝中官员那盘根错节的恩恩怨怨了然于胸。他费了些小心思,将所涉及官员的罪证,送到了这个官员的政敌手中......
于是,一场朝堂乱战开始了。最终的结果,便是死道友莫死贫道,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自己的罪责一股脑儿推到曲家的头上。将要倒下的墙,真的好推得很!
就在圣皇龙颜大怒时,落仙夫人又褪去华服、洗尽铅华,一身青衣素面来到龙章殿,作为曲家女儿向圣皇请罪,求圣皇治她这些年明知曲家所作所为人神共愤,却包庇罪臣、助纣为虐之罪!
最终,曲家毫无悬念被治罪,曲蔚被赐鸩酒,曲天觞等曲家人皆被削为奴籍,除了落仙夫人与曲落觞。
曲家获罪,圣皇非但没有迁怒于落仙夫人,反而因她一句“臣妾再无家人,只有圣上一人至亲!”,对她更加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