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天色也越来越暗。
司马珂连连开弩,箭无虚发,一连射倒了十几个羯人,却始终保持着与前面的队列两百步的距离。
他每箭都是射最后一人,而且每箭都是射中羯人的后颈,然后箭自后颈透出咽喉,中箭的羯人的喉咙被箭镞和鲜血堵住,就算想向前方示警都发不出声来,只能双手在空中无助的挣扎几下,然后便倒了下去。
终于,被射倒的第十八名羯人,在临死之前,用尽全力,拼命的将手中的战刀朝马背上戳了一下,身子才栽落于马下。
那匹战马负痛,蓦地发出一阵暴烈的长嘶,向前猛烈的冲撞而去,直撞得前头几名骑兵人仰马翻。
“发什么疯!”前头的羯人怒声吼道。
终于,邓恒及四周的亲兵都回过了头来,背后的一幕令他们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十几匹跟随在背后的战马,背上空空荡荡的,马背上的骑士早已不知去向。
“停!”邓恒举刀大吼。
希聿聿~
余下约四十多名骑兵,齐齐勒住马脚,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马嘶声,纷纷停了下来,脸上都是一片惊恐之色。
他们回头望去,背后一片空空如也,除了白茫茫的大雪,凛冽的朔风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难道是遇到鬼了不成?
一个念头从众人心底浮现,令他们纷纷打了个寒战,毛骨悚然。
咻~
又是一道寒光闪来,快若闪电,避无可避,正中一名羯人的咽喉,噗的一声透入咽喉之中,透颈而出,从他的后脑勺中露出一截滴血的箭镞。
砰~
那名羯人手中的大枪坠落于地,双手舞了两下,然后便倒了下去。
箭镞射过之后,风雪之中依旧白茫茫的一片,半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枝利箭如同来自幽冥地府一般。
邓恒心头一阵骇然,策马走到那名倒在地上的羯人身边,仔细查看了一番,心头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回头朝那片风雪望去,大声吼道:“此乃晋人的弩箭!晋人应只有寥寥数人,故此在后面以弩箭偷袭!回头,持盾者在前,杀了他们!”
晋人再强,终究是人类,好过无法匹敌的鬼神。而且他们已经跑出了离东燕城十几里地,不应该是晋军的大部队追来。
杀!
众羯人听得邓恒这般说,顿时精神大振,齐齐调转马头,回头朝西面杀去。前头以持盾的骑者,护卫在前面,以抵挡弩箭的偷袭。
咻~
又是一箭飞来,这次箭镞射中的是那最前头的一名持盾者的大腿,强劲的力道之下,箭镞将那名持盾的骑兵的腿骨都射穿了,那骑兵啊的一声惨叫,从马背上登时滚落下来。
这不但没有吓倒羯人,反而激发了他们心中的凶戾之气,一个个发出怒吼声,拼命的打马追去。
前头的弩箭,一枝接一枝的飞来,连绵不绝,前头持盾的羯人,一个接一个的腿部被箭镞射穿。有的体力不支登时倒地,有的就算勉强支撑着,另外一条腿也被射穿,再也坚持不住,滚落于马下。
羯人持盾者合计不过十人,除了护卫在邓恒身边的四人,其余六人全部被射倒于马下,使得众羯人完全失去了屏障。
然而,众羯人回头一直追了一里多路,却始终没看到那放箭者的影子,依旧只是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风雪,和一枝接一枝射来的弩箭。
邓恒心中顿时一片骇然,很显然,他们遇到了极其恐怖的对手。对方的视力极其惊人,射箭技艺也是巅峰造极不说,而且胯下的骏马也比他们快得多。
而更恐怖的是,对方离他们的距离至少在一百五十步外。能在一百五十步外射穿咽喉的弩箭,至少是六石以上的弩,对方居然开弩似乎比弓箭手还快,这是何等的神力!
他脑海中蓦地浮现出几个时辰之前的事情,想起了那个数百斤的石狮子被挥舞的情景,顿时明白来者是谁了。
他心中深深的明白,照这般追下去,不但会被对方一一射杀,而且还可能被对方引入埋伏之中,死路一条。
邓恒只觉心头一阵绝望,急声吼道:“撤,继续向东撤退!”
众羯人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又打马回头继续奔跑而去,而且是鞭马如飞,只恨那马少生了几条腿。
司马珂见对面的羯人已经调转马头,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意,又继续策马向前疾奔而去。
他持弩继续施射,一个接一个的羯人倒在了他的箭下,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邓恒听着后头的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心头的惊恐越来越强烈,但是依旧怀着一丝希望,继续向前狂奔。
然而,后面的弩箭依旧在继续肆虐,他身边的亲兵,像稻草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邓恒的心中也越来越焦躁。
一直到邓恒身边只剩下二十余人时,邓恒终于彻底绝望了,一把勒住马脚,喝令众将士全部勒马停了下来。
邓恒朝前面茫茫的风雪之中,声嘶力竭的吼道:“司马珂,本将知道是你!你堂堂南晋大将军、西阳王,偷偷摸摸的躲在背后暗施冷箭,算什么英雄!”
身旁的羯人,也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高声吼道:“出来一战,暗施冷箭算什么英雄!”
回答他们的,只有凛冽的朔风,还有……弩箭!
就在他们叫喊的当儿,又是一枝弩箭飞来,正中一名羯人的眉心,那名羯人连挣扎一下都来不及,就倒了下去。
接着,又是连续两箭,又射倒两人。
“拼了!”邓恒大声吼道,双目尽赤。
这般被对方像打兔子一般的一一猎杀,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死得实在太憋屈了!
拼了!
众羯人像受伤的野兽一般,愤怒的咆哮着,再次回头挥舞着兵器向西面的风雪之中扑杀而去。
其实,这已经证明了没有任何意义,只是邓恒和众羯人不甘心坐以待毙,任人宰割,暴怒之下而做出的疯狂之举。
然而,不管羯人如何挣扎,都是徒劳的。在这种天气里,只要弩箭管够,就算两百人,司马珂也能一一射杀。
风雪之中,羯人如同疯狂的猛兽一般,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叫骂着,将司马珂的祖宗十八代骂完了,但却依旧逃不出被猎杀的结局。
随着一道接一道的寒光从雪雾和朔风之中窜出,一个接一个的羯人,咽喉被弩箭透穿,然后栽倒于马下,像死狗一般瘫在了雪地之中,然后又被积雪所覆盖。
邓恒身边的羯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十余人,前面的弩箭突然停了足足一分钟。
邓恒精神大振,嘶声吼道:“他没箭了,冲上去,杀了他!”
话音未落,一枝羽箭从雪雾中飞来,又射倒了一人。
邓恒望着插在亲兵咽喉处的那枝尚在呜呜颤抖的羽箭,心头更是骇然。这只羽箭明显是硬弓射过来的,能在一百五十步外施射,这是何等的神勇。
只是,邓恒和众羯人已没有退路,依旧大吼着在向前冲杀,而羽箭依旧在继续射杀着羯人。
终于,前头的箭镞彻底的停了下来,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没有动静。
这一次,司马珂是真的没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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