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倏忽而过,转眼已是金秋。
北平王府内,罗艺和夫人坐在厅上小憩。
夫人秦胜珠望着鬓角斑白的丈夫,踌躇不已。
罗艺其人治军严格,对待儿子罗成更是严厉,但却是极疼爱夫人的男人。秦胜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
“夫人?今日,你是怎么了有什么难言之事?”罗艺温声问。
秦胜珠道:“王爷,我的胞兄秦彝死守济南,以身殉城。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可怜我的嫂嫂孀多年,含辛茹苦地将叔宝带大,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是啊!想当年,我在济南的时候,也多得嫂嫂的照顾。现在想来,那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唉!当面那件事儿,我若是能及时发兵,大哥也不至于……”罗艺想到当面秦彝四面围困时,自己未能及时相助以至于秦彝命丧济南,总是深深的遗憾。
秦胜珠握住罗艺的手道:“天命如此!这不怪你。相公,九月二十三日,乃家嫂六旬寿诞。我想亲自去给嫂嫂祝寿。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应该团聚了!”
罗艺迟疑片刻,沉默不语,脸上隐约闪现着一种说不出的担忧。
“怎么?你不愿意?”秦胜珠眼含泪花,望着这个朝夕相处二十几年的男人。
罗艺双眼一动,叹道:“嫂嫂六旬寿诞,我们自当前去祝寿。只是,夫人,我罗艺身为北平王,镇守燕山,责任重大。更何况,燕山近日颇不太平,我如何抽得出身?”
“军务繁忙!军务繁忙!你已经忙了一辈子了!”秦胜珠很不开心,露出了小女儿般的姿态。她也只能在罗艺的面前,还能有如此的状态。
罗艺握紧秦胜珠的手,缓缓起身,在秦胜珠依旧美艳的脸上轻轻一吻,说道:“我倒有个办法。不知夫人可同意?”
秦胜珠道:“什么?”
“咱们成儿也老大不小了。前不久,他送叔宝还家,也亲自去过山东历城。何不如让成儿去一趟?成儿这小子,平时心高气傲,也惯了,但在他表哥叔宝的面前,倒是极为听话的。”
罗艺神情平静,语气温和,似乎又想起了那位分别一年有余的侄儿秦琼。
“如此甚好。”
秦胜珠点头赞同,微一思考,又道:“要不这样吧,妾身和成儿同往。嫂嫂若是见了我,定然十分欣喜的。”
“嗯……”
罗艺道:“嫂嫂能够见到你,自然十分欣喜。可是,此去山东,路途遥远。本王常听山东响马层出不穷,只怕路上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我担心你的安全。”
“你不是常说成儿的罗家枪已经深得你真传,甚至是青出于蓝了?成儿会保护我的。”秦胜珠说。
罗艺道:“成儿武艺高强,可毕竟只是个孩子,心性不定,只怕不能顾你周全。还是让成儿自己去吧。成儿是我们的宝贝儿子,他去,不就是我们去嘛!待燕山局势稳定,本王一定陪夫人亲自去一趟。”
秦胜珠见罗艺心意已决,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说道:“妾身听王爷的。只是,嫂嫂六十大寿,咱们还得准备些礼物。”
罗艺点点头道:“这事儿不必咱们操心。交给成儿吧!”
罗艺说罢,吩咐张公谨寻来罗成,将要去山东历城给舅母拜寿的事情说了。
罗成一听,自然十分欣喜,带着张公谨去准备寿礼。当日,张公瑾、史大奈、白显道、尉迟南、尉迟北、南延平、北延道七人皆要去拜寿,都求罗成点拨同行。
罗成见几位兄弟难得对表兄有一片赤城之心,自然应允,把此事禀报父王,得到罗艺的允许。
单盈盈听说罗成要去历城,自然也是十分激动。他知道二哥单雄信和秦琼交好。秦母大寿,单雄信一定也会去祝寿的。这一次,她跟着罗成回去,定然能碰到二哥。只是,二哥会不会责骂于她?单盈盈心里五味杂陈。罗成自然是贴心安慰,又带着她去街上疯玩一次。
次日,罗成带领单盈盈和张公谨七人拜别父王母亲,收拾贺礼,各挑了一匹好马,直奔历城而去。
今不暇说罗成在路。且说山西太原柴绍,说知唐公,要往济南与叔宝母亲上寿。唐公道:“去年你在承福寺遇见恩公,及至我差人去接他时,他已回济南去了。大恩未报,心中不安。如今他母亲大寿,你正当前去。”即备黄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差官同柴绍往济南来。
再说少华山齐国远、李如珪两人计议道:“我们要去济南上寿,将甚寿物为贺?”李如珪道:“去年闹花灯时节,我抢一盏珠灯在此,可为贺礼。”二人遂收拾珠灯,带了两个喽罗,下山而来,将近山东地界,刻见罗成等八人来了。
齐国远不认得罗成,说道:“好呵!这班人行李沉重,财物必多,何不打劫来去做寿礼?”遂拍马抡刀大叫道:“来的留下买路钱!”罗成见了,就令信张公瑾等退后。自家一马当先,大喝道:“响马你要怎的?”齐国远道:“要你的财物。”罗成道:“你休妄想,看我这杆槍。”齐国远大怒,把斧砍来。罗成把槍一举,口当的一响,拦开斧头,拿起银花锏就刺,正中国远头颈上。国远大叫一声,回马便走,李如珪见了,举起两根狼牙棒,拍马来迎。被罗成一槍逼开狼牙棒,也照样的一锏,正中左臂。如珪负痛,回马便走,两个喽罗抛掉珠灯,也走了。罗成叫史大奈取了珠灯,笑道:“这个毛贼,正是偷鸡不着,反折一把米。”按下不表。
且说齐、李二人败下来,一个被打了头颈,一个挂落了手,正想:“财物劫不来,反失了珠灯,如今却将何物去上寿?”忽见西边转出一队人来,却是单雄信、王伯当,后边跟了些家将。齐国远道:“好了!救星到了!”二人遂迎上前去,细言其事,雄信大怒,叫众人一齐赶来。罗成听见人喊马嘶,晓得是败去的响马,纠合同伙追来,遂住马候着。看看将近,国远道:“就是这个小贼种。”雄信一马当先,大喝道:“还我珠灯来便罢,如不肯还,看俺的家伙!”罗成大怒,正欲出马相杀,后面张公谨认得是雄信,连忙上前叫道:“公子不可动手,单二哥也不必发怒。”二人听得,便住了手。公瑾告罗成知道:“这人就是秦大哥所说的大恩人单雄信便是。”罗成听说,便与雄信下马相见毕,大家各叙过了礼。取金槍药与齐国远、李如珪搽好,疼痛即止。都说往济南拜寿,合做一处同行,不表。且说尤俊达得了雄信的令箭,见寿期已近,吩咐家将,打点贺礼,即日起身。程咬金问道:“你去到谁家拜寿?我也去走一遭。”俊达道:“去拜一个朋友的母亲,你与他从来不熟,如何去得?”咬金道:“且说这人姓甚名谁?”俊达道:“这人乃山东第一条好汉,姓秦名琼,字叔宝。你何曾与他熟识?”咬金闻言大笑道:“这人是我从小相知,如何不熟,我还是他的恩人呢,他父亲叫做秦彝,官拜武衙将军,镇守济南,被杨林杀了。他那时年方三岁,乳名太平郎,母子二人,与我母子同居数载,不时照顾他。后来各自分散,虽多年不会,难道不是熟识?”俊达道:“原来有这段缘故,去便同你去,只是你我心上之事,酒后切不可露。”咬金应声:“晓得。”二人收拾礼物,领了四个家将,望济南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