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见跪着的二人重重地磕头,早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定然是秦琼归家了。真是巧了!
只听得其中一名身材雄壮的大汉道:“母亲,太平郎回来了。太平郎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太平郎”正是秦叔宝的乳名。
秦母俯身,握住秦叔宝的手,大哭起来,良久才问道:“你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至今方回?你怎狠心一去就是三年,留老母亲和安叔在家担惊受怕!”
“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秦叔宝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说道:“孩儿潞州府颠沛,为了擒拿要犯,把黄骠马卖了,中途还受了风寒,差点见不到母亲了,幸得二贤庄单庄主的救助。可没曾想,却又被诬为绿林,被远配燕山。所幸遇到了姑父姑母,还有十四岁的表弟罗成,这才得保全性命,回家探母!请母亲和安叔恕罪!”
秦母本就没有生气,现又知道叔宝受了如此多的磨难,早已经泪如雨下,连忙将秦琼二人扶起。
谁知跪在一旁的锦衣少年不为所动。秦母有些奇怪,停止哭泣,问道:“孩子,你怎么还不起来?”她向来心善,又见眼前的少年甚是亲切,终究于心不忍。
那少年双腿跪地,硬生生地往后移了两步,喊道:“舅母在上,请受成儿一拜。”说罢,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李长安赞道:“这罗成果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连磕头都如此有范儿。”
秦母一听,大喜,将罗成扶起道:“你就是成儿?你都这么大了!你爹娘可好?”
“爹娘一切安好。多谢舅母挂念。这次来,一是为了送表哥安全回家,二是为了代替爹娘探望舅母。”
罗成说着,取下肩上的包袱,从中取出一个精美的小礼盒,递给秦母。
“这是爹娘特意为舅母准备得礼物,还请舅母收下。”
秦母结过一看,只见礼盒内装的是一枚淡淡生烟的蓝田玉,不由推辞道:“成儿有心了。如此大礼,舅妈如何受得。”作势要还。
罗成道:“这是爹娘的一片心意,更何况,秦罗两家失联多年,母亲甚是思念。现今得以重聚,真是天大的喜事。区区薄礼,还请舅母莫要再推辞。”
秦琼也劝道:“娘!这是姑父姑母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
秦母微微一笑,将蓝田玉放进盒子里,交给安叔。
李长安看见亲人团聚的一幕,确实被感动了。只是,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问题,这冷面寒枪俏罗成也没带枪啊!唉!没想到这罗成比自己还小了一岁。而我,却一事无成。
“唉!”李长安忍不住叹了一声。这一声长叹,打破了亲人团聚的平静。
“谁!”
罗成大喝一声,飞身一跃,将像抓小鸡似的,将李长安揪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哎哟!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李长安一手捂着自己的屁股,灰头土脸的叫唤,此时此刻,他羞涩极了,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贼子!看打!”罗成话声未毕,一脚踢在李长安的臀部。罗成虽只是个少年,但他七岁能上山打虎,统兵作战,加之他向来的火爆脾气,他这一脚,具备何等的力道,可想而知!
李长安只觉皮开肉绽,有一种莫名的委屈,心中闪出许多求饶的话,诸如英雄饶命之类的,但出于面子,他不仅没有求饶,反而不再吭声,咬紧牙关硬挺。
秦琼于心不忍,连忙阻止又要踢人的罗成:“看他样子,并非什么贼人。”
“哼!”罗成冷冷地抛出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李长安一听,暗暗将罗成全身上下骂了一个遍,只是不敢啃声,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秦琼将李长安扶起,一双大手捏住李长安的两只胳膊,就像一双铁箍,任李长安如何挣扎,终究是一动不动。李长安索性不动了,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姿态。
“小兄弟,不知深夜造访,有何贵干?”秦琼一脸认真地询问。他可以保证,这绝对不是询问犯人。
什么深夜造访!明明是趴在自家的院墙看月亮!唉!谁叫两家院墙贴在一起?
李长安道:“屋里闷热,我睡不着,趴在自家的院墙上看看月亮,吹吹夜风,想想姑娘。没曾想撞见你们亲人团聚。英雄勿怪。”
趴在院墙上想姑娘?
“轻浮!”罗成一脸鄙夷。
秦琼却是一脸疑惑:“自家院墙?”
李长安道:“对啊!隔壁就是我家。”
“三年前,隔壁早已经人去屋空……”秦琼神情黯然,想想自己已经离家这么久了。
安叔道:“叔宝,隔壁有人买了下来。今早出门,我见有人来了。原来,就是这小伙子一家子。”
李长安一听,接着说道:“对!对!我就是新来的住户,你们的邻居。今后,大家左邻右舍的,少不得守望相助啊!”
秦叔宝放开李长安,点头为礼:“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成了邻居,更不亦乐乎。今后,定当互相照应。”
罗成冷笑一声,不以为然。
李长安嘿嘿一笑,极不好意思地说:“方才还在想,明日再正式登门拜访,现下却以如此尴尬的当时见面了。实在汗颜!汗颜!”
四人齐刷刷地看着李长安。空气突然安静。李长安本就尴尬,这个时候最害怕空气突然安静。他还算通透,知道人家是下逐客令了。
“我该回去了。”李长安转身,走向院墙,想要翻身上墙回家。
秦琼上前拦住,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怎么?不让走了?李长安心里一惊,问道:“英雄还有何赐教?”这时,李长安怕极了,他可不想初来这个世界,且刚刚经历乔迁之喜,就要在某个无人知的夜晚死翘翘。
秦琼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客气了。别叫英雄。如果不介意,大可叫一声秦大哥。我比你年长。”
李长安听到这一声大哥,顿时安心,连忙叫道:“秦大哥!”
秦琼道:“有空再来。这里有门,何必翻墙过院。”说着,将李长安引向大门。
李长安暗道惭愧,没想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迅速夺门而出,一路跑回房间,中途碰到起夜的丫鬟也没心思理会了。他想,今晚真是糟糕的一夜,还好叫了偶像一声大哥,从此有了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