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道别
梁雪和小胖达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把他们两人安顿好以后,梁雪陪我睡在一间房,小胖自己睡一间。
夜里的长春,沒有大城市的灯火通明,也沒有让人流连忘返的夜市,这个时间的这个城市,多的是静谧和月光。
我慢慢的爱上这座城,也爱上了这座城里的人,但在确定心意之际,不幸总是要降临。
梁雪抚了抚我额头上的碎发,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了房闻柯,更想起了赵骏。
我一把抓住了梁雪的手腕,下意识里又迟疑了一下。
“怎么了?做恶梦了?”梁雪关切的问道。
“不是,只是这个动作”
“恩,我明白,你心里难受了吧!”
我侧着身子,点了点脑袋。
“其实我也难受,那感觉就像一直追随的星星突然熄灭了一样。”梁雪侧过身,对着窗口的月光,深出五指。
“你看,以前赵骏对我來说,就是眼前的这一轮明月,我只有在追随他的时候,才能看清我的五指。”梁雪继续说道。
“那现在呢?这轮明月不见了!”我反问道。
“所以我不适合黑夜,我更适合黎明,小胖就是我的大太阳!”
“我真羡慕你!”
“你的太阳呢?房闻柯呢?”梁雪将手臂垂了下來。
“我的太阳遭遇了日全食,我的世界彻底灰暗了。”
“至少你还有我们这些朋友。”
“你们不会怪我吗?”
“不会,我们知道,你比谁都难过。”梁雪从身后怀抱着我,那种温暖,让人舒心。
“我们早点睡吧!明早还要早起去赵骏的葬礼!”
“恩,那晚安了!”
“晚安。”
就这样,伴着窗口的月光,我和梁雪慢慢进入了梦乡。
我犹记得那时的回忆,赵骏曾与我在窗口的月光下促膝长谈,那时的春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吹的缦纱窗帘摇摇欲坠。
如今,睹月思人。
经过四个小时的短暂睡眠后,梁雪在我的身后轻轻的将我摇醒,她催促我赶紧起床。
早上的晨光并不刺眼,阳光刚刚苏醒,那光线透过层层雾气拍打而來,照亮屋内的一切陈设,照亮我蒙头垢面的模样。
“你真的太憔悴了,振作起來,起码要让赵骏在天上放心。”梁雪摇了摇我的臂膀,她的眼神里带着强制性的坚强。
“恩。”我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起身下了床。
走进洗漱间时,我拧开了水龙头,流水的声音哗哗作响,冲洗着我的大脑神经。
我将目光注视在自己的左手上,无名指依旧被戒指禁锢着,但却略显牵强。
我拿下戒指,塞进了裤子口袋里,开始洗漱。
我和梁雪、小胖收拾完毕后,打车去了赵骏的葬礼现场,路程不远,但到达时,发现仪式早已进行了一半。
梁雪和小胖直接走进了现场,进行叩拜,我木然的站在门口,不敢踏进。
梁雪和小胖叩拜结束后,回过头看到僵硬的我,便径直走到了我的身边。
“怎么不进去?”
“房芸在里面呢!如果我就这样进去,她可能会把我赶出來。”
“房闻柯也在里面呢!要不要我把房闻柯叫出來?”
“不用了,他得守在那里!我就站在这里就好了,我在这里等一会。”
“好吧,我和小胖先进去了,有什么事,你就给我俩打电话。”
“恩,放心吧!”
梁雪和小胖走后,我一个人躲在偏僻的角落里,看着花束正中央的照片。
照片上的赵骏,笑的很甜,他的酒窝很明显,微笑时,眼睛眯成一条线。
那画面,就好像他正站在我面前,还沒离开多远。
我巡视着现场,看到了守在一旁的房闻柯和房芸,房闻柯一直尽心尽力的搀扶着房芸,他的眼角干红,想必昨晚一定是大哭了一场。
我不敢靠前,怕他看到我,更怕房芸看到我。
我是千古罪人,毋庸置疑。
上午的仪式结束的时候,梁雪把我带到了餐厅的包间,让我坐在这里哪都不许去。
隔了五分钟以后,梁雪把房闻柯带了进來,她看着我笑了笑,然后对着房闻柯说:“我觉得你们俩应该好好谈谈,起码要把心结打开,我就先出去了。”
梁雪离开后,房闻柯关上了包间的房门。
他一脸颓丧的站在门边,身体倚靠着墙壁。
“那墙上都是白灰,你的衣服会脏的。”我试图找出话題,先开了口。
“沒事,脏了可以洗。”房闻柯低着头,手指玩弄着黑色外套上的纽扣。
“那我们的感情呢?如果脏了,还可以洗吗?”
刹时,房闻柯抬起了头,他用一种无助的眼神看着我说:“我也很想洗掉,可是好难。”
此时的房闻柯,眼睛愈加的红肿,他的眼泪又一次侵袭了他的眼角,那**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
看到这,我不自觉的哭了出來,我也难过,我比任何人都难过。
“对不起。”我抽噎的说道。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这事也不是你的错,如果他当初沒去送你,或许就沒有今天的事。”房闻柯擦掉眼泪,把头瞥向一边。
“是啊!如果赵骏那天沒去送我,沒为我拦下那一刀,今天死掉的人就不会是他,死掉的人应该是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房闻柯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我明白,其实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是我害死了赵骏,让你沒了哥哥,更让你的母亲失去了一个儿子。我知道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我也沒奢望谁能來体谅我,我的确是这出事故的罪人。”
“你别这样!”房闻柯拉住了我的手臂,声调依旧带着哭腔。
“其实我今天來,只是想和赵骏进行最后一次道别。同样的,我也是來和你道别的,我知道你的母亲现在已经对我恨之入骨了,如果我再去干扰你们的生活,她一定会竭力阻挠我们,还不如我就此放手,解脱大家。”
这句话,我在脑海里构思了多久,只有我自己清楚。这样的勇气,也只有在绝望时,才能迸发。
“你是要分手?”房闻柯意外的看着我。
我点了点头,默许了他的疑问。
“你”房闻柯开始哽咽。
我从兜里掏出了那枚戒指,然后放进了房闻柯的裤兜里,房闻柯站在墙边,漠然的看着我。
“等你去美国了,自然就会把我忘了,祝你幸福。”
我走到房闻柯的身边,他的额头半垂着,我轻轻踮起脚尖,把最后一枚吻送给了他。
房闻柯紧闭着双眼,阻止着泪水的肆虐决堤。
随后,我打开房门,走出了那里。
我沒有放声大哭,因为我要保留最后的尊严。
房闻柯沒有追上來,如同我料想的一样。
在亲情与爱情面前,他是很难选择的,因为这二者是无法放在一起考验的。
如果一定要选择,那么爱情一定是弱者。
爱情,在吻落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