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章 赌林新秀3

公孙绝醉得并不厉害,所以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软红销金帐里,身底下是柔软的床,身上盖的是绣着“龙凤好合”图案的粉红色缎被,一时间他忘了自己是在哪里,几疑置身天宫。

想了半天,他才想明白自己是在海盗船上,可是怎么到了这屋子里他就不知道了。

他感到头痛、口渴,嗓子快要冒出青烟了,便起身撩开帐子,下了床,来到一张宽大的八仙桌前。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壶,四个茶杯,他端起茶壶,里面是满的,他也不用茶杯,直接对着壶嘴,如鲸吸水般把一壶冷茶喝的干干净净。

“公孙大爷,您醒了?”

公孙绝循声望去,却见从右面的一个门里走出一个姑娘,珠翠满头,一身湖绿色的衣裙。

“姑娘是……”

“我就是这间屋子的,我叫嫣红,今晚公孙大爷就是我的客人了。”

“原来姑娘是这屋子的主人,在下失敬了。”公孙绝站起身来。

“公孙大爷真会开玩笑,我哪里会是什么主人,我还是人家的哪,只不过被安排在这间屋子里,到这儿来的大爷便都是我的客人。”

公孙绝明白了,这就是海盗船上的勾栏,每间屋子都安排一个姑娘接客。自己则是被安排到这间屋子歇息。

“公孙大爷,您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吧?”嫣红问道。

“姑娘怎么这样说?”公孙绝诧异了,心中暗道:

我前些天还不过是条四处亡命的丧家犬,如今却变得连臭虫都不如了。

“是上头吩咐下来,让我好生侍候公孙大爷。

“凡是这样吩咐的,就说明是上头的好朋友,也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上头是谁?”

“上头当然是老板了,这还用问。”

“老板是谁?”

嫣红不说话了,用染着豆蔻的红指甲敲着桌面,很暧昧地看着公孙绝。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公孙大爷是第一次到船上来吧?”

“是的。”

“公孙大爷既进了我的屋子,就是我的客人,您千万别怪我多嘴,您在船上吃喝玩乐都请尽意,就是千万别有任何好奇心。

“在这条船上,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多谢。”公孙绝喝下去的一壶茶都化成冷汗了。

“公孙大爷,上头吩咐过了,您需要什么就和我说,不论您有什么要求,都会满足您的,您如果不喜欢我,也别勉强,您可以选您喜欢的姑娘伺侯您。”

“不必,就是姑娘了,在下初来乍到,凡事还求姑娘照应一二。”

“这怎么敢当?”嫣红娇笑着,眼角现出几条鱼尾纹,“您只要别问东问西,就是船上最尊贵的客人,洗澡水已给你备好了,酒醉后洗个热水澡是最舒服的了。”

公孙绝早已闻到自己身上的酒臭和汗臭了,三个月来他还没洗过澡。

他跟在嫣红后面,进了屋子里的一间小小浴室,一个大木桶里盛满了热气腾腾的水。

海盗船顶层的平台上,轻歌曼舞已经开始了。

李实几乎每晚必来,所以他的位子是固定的,也是最好的。

平台上除了

柔靡的歌声和曼舞的身姿外,静的出奇。

所以男人们剧烈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声也就显得格外清晰。

李实躺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双眼早已眯了起来,看上去好像睡着了。

“大人,有人送了您一件礼物,请您去查收一下。”一个幽灵般的人悄悄出现在李实身旁,俯身低声说到。

“什么礼物?”

“是个大活人。”

“什么?”李实的眼睛睁开了。

“是个女人,就是下面赌室里的玉翠姑娘。”

“谁送的?”

“就是那位输给您的马如龙马公子。”

“人在哪里?”

“甲字房。”

李实站了起来,转身从一个个圆睛凸目、嘴角流着涎水的男人身旁走过,往下面的楼梯处走去。

“舒服吗?”

“舒服,舒服得快要死了。”

公孙绝连换了三桶水,洗去了足有二十斤的泥垢,身子轻得都要飘上天了。

热水泡过的皮肤通红,就像是一只煮熟的螃蟹。

他赤条条地趴在床上,享受着嫣红一双妙手的按摩,感到自己的身子都在她指下融化了,他还是第一次领略到“销魂”的滋味。

外间门上传来几声轻如鸟啄的敲门声,公孙绝没有听到,也没注意到嫣红已然离开,那双妙手的魔力依然停留在他的身体里,他的魂灵也早已出窍。

嫣红下了床,只在赤裸裸的胴体上套了一件细棉布袍子,便走到外间开门。

门开后,她还没见到人,就见到一只手递过一张条子,她接过纸条,那只手便缩了回去,随手为她关上了门。

嫣红看了看纸条上的字,又向里间床上看了一眼,轻声叹了口气,走回来的时候顺手把那张纸条在桌上的蜡烛上烧掉了。

“舒服,真的好舒服。我还从未这样舒服过。”

床上的公孙绝口中喃喃不绝。

嫣红脱掉袍子,任由它堆在脚下,然后上了床,轻声道:

“公孙大爷,我会让你更舒服的。”

她的双手继续在公孙绝背上揉按着,纤纤十指在公孙绝背上的筋脉骨缝间游走不停。

公孙绝口中的喃喃自语立时变成了一声声呻吟。

“公孙大爷,我会让你舒服得死去的。”嫣红一声娇笑,两手蓦然用力下按。

公孙绝在销魂的巅峰也听到了两声脆响,他并不明白那是什么声音,也永远不会明白了,他出窍的魂灵也永远找不到可以回归的宿体了。

嫣红看着骤然间变成一滩烂泥的公孙绝,又叹了口气,眼里却流出两滴泪水,只有她知道,这泪水不是为公孙绝,而是为她自己流的。

她用缀满流苏的床单把公孙绝紧紧包起来,如拎小鸡般提起来放到床下,然后扳起绣床,又把绣床下的波斯地毯卷起来,抓住地上的一个铁环,用力一拉,地上便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穴。

她把公孙绝塞了进去,公孙绝便像根木头般滑了下去。

她并不知道这洞穴通向哪里。她只知道从这里扔下去的尸体,无论是在地面上还是地底里,都不可能被人找到了。

她有时甚至怀疑,这洞穴的尽端是不是有几头专吃死尸而且不吐骨头

的异兽,不然尸体怎会处理得这样干净。

她麻手利脚地把一切复原,又拿出一张同样的床单铺在床上。

做完了这些,她才松了口气,可她的身体却忽然间僵了。

她感觉到身后有人。

她感应到的并不是肃杀的杀气,而是有人在她脖子上轻轻吹了口气。

“鬼魂?公孙绝的鬼魂!”

她心中骇然,身子却僵硬如石,好像被茅山道人施了妖法。

四楼的甲字房如同平台上的座位一样,也是李实的专用包房。

这里虽然不过是他寻欢销魂的场所,却布置得奢华壮丽,并不比他宰相府邸的卧室和书房逊色。

把“礼物”送上来的罗三原以为李实一定会拒绝收下这份“礼物”。

李相爷对女人的挑剔在两京都是出了名的,他有心看一场闹剧:

一心想攀高枝的玉翠两处都攀不着,重重摔在地上。

葡萄是越吃不到的越酸,女人却是越得不到的越好,却也越恨。

不料李实不但欣然收下,而且面露喜色,好像别人送他一件无价宝似的,罗三只好强忍心中的失望,躬身退了出去。

“罗爷,上头找您。”

他刚退出来,一名青衣侍者便走过来,附在他耳边说。

罗三没有问什么事,在这条船上,疑问和好奇都是最犯忌讳的。

他随侍者走进那间半明半暗的小屋,“关公”不见了,只有“曹操”还坐在暗影里。

“你今天输了?”

“是的。”罗三垂手侍立,并不发慌,赌就有输有赢,即便是他这样的赌王,何况输掉的赌注并不大。

“那个马如龙是第一次来?”

“是的。”

“江湖上有名的赌徒你都知道吧?”

“知道。”

“马如龙哪?”

“他不是。”

“可你却输给了他。”

罗三没有回答,他听得出来,“上头”并不是在责备他输,而是说的另外一层意思。

“你觉得他的手法是赌徒的手法还是内家高手的手法?”

罗三仔细回想马如龙掷骰子时手指的动作,却也分辨不出是哪一种,这两种手法只是练习的途径不同,最后却殊途同归,他知道“上头”实际是问:

马如龙是赌徒还是内家高手?他还是回答不出。

“他执意要赌赢玉翠,是有意为之还是偶尔的心血**?”

“曹操”又问道。

“看情形应该是一时心血**,他先是故意输给老头子,老头子不要,反而把筹码送给了他。”

“老头子为什么要把赢的钱送给他?他们很熟吗?”

“他们好像也是第一次见面。”

“老头子”是这条船上的人对李实的称呼,其实李实并不算老,在他的同僚中甚至还算年轻一辈,至于“头子”倒是恰当,宰相本就是群臣之首嘛。

“所以马如龙就故意赢一个美女来送给老头子作为回报?”

“看起来是这样。”

“看起来?”“曹操”冷笑了一声,却没继续往下说,心中暗骂道:

我花费重金,却雇了些只会说“看起来”的蠢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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