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神子每晚都在入梦9

原本昏暗一片,视线黯淡的寝殿顿时光芒大亮,殿内所有的酥油灯都燃了起来,在这些光线内,肉眼看不见的地方,还有用电拉起来的细细密密围剿系统的天罗地网。

他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场景:“你、你们……”

一袭圣洁长袍的神子没有一丝病色地站在殿内,目光停在门口,似是在等着他来。

而他身旁还站着同样衣着的盛宴。两人身高一致,目光一致,配合着殿内摇曳的烛火,假陆明月就算内心再有成算,也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

神子朝他笑了一下:“我们怎么了?”

他身旁的盛宴偏头看了看他,跟着笑道:“可能是没看到我们自相残杀的画面而感觉到惊讶吧。”

假陆明月从最初的诧异中回过味来后,蹙眉看向神子真陆明月:“你什么时候苏醒的?”

陆明月看也不看他地拉起身旁盛宴的手,拉手的动作温柔,说出的声音却冰冷无比:“当然是在你撬我墙角的时候了。”

他挑起眉眼,那个被打碎魂魄记忆不全气势全无的陆明月已经散去,曾经的反派杀得各大系统片甲不留的陆明月又回来了。

渣攻0号看得胆战心惊,盛宴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陆明月更是。当年他一个人杀得他们各大系统见他就躲,生怕什么时候就被他给毁尸灭迹了,后来各大系统实在是被他欺负得任务都做不下去了,大家联手吸引他的注意力,由他从背后偷袭,这才得手将他摧毁。

只是一直喜欢独来独往的陆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发展了下线,还将安全阀放在了他这个下线身上。

身为主神,也就是系统,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的序列链上发展下线。只有统御世界越多,他们才可以牢牢地将世界的科技掌握在自己,充实自身,防止如有陆明月一类妄图消灭系统的人存在。所谓的安全阀其实就是一段代码,只要这段代码不被摧毁,他们就可以永远存活。

陆明月存在的宗旨就是为了消灭他们这些系统,自然不会发展下线,扩充实力。

但就这么一次的疏忽,他们的偷袭不仅没有彻底成功,还让他们除了陆明月以外,又多了一名劲敌。

盛宴身上有陆明月的安全阀,盛宴自己本身也格外严谨,偷袭自然是不成了,他们只能伪装成陆明月,侵入了盛宴的系统空间,想给他来一出偷天换日,只要将他转换成他们自己人,收拾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惜,从序列6到序列1都奈何不了他。

这两个人怎么就这么难杀。

渣攻0号系统艰难地将与陆明月对视的目光落在盛宴身上,问他:“你又是何时识破我身份的?”

就算是死,他也要死个明白。

盛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没有温度:“一开始。”

渣攻0号系统明显不信:“不可能,我早已将你身上的安全阀面对他时的提醒声频闭,清洗了你的记忆,还伪装成他的样子,盗用了他的名字,你

如何一开始就将我认出来的?”

渣攻0号情愿相信是陆明月提前恢复苏醒了,唤醒了盛宴,也不接受盛宴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伪装的。

盛宴的声音也很无情:“因为伪装只是伪装,并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他,无论处于各种境地都能生活得很好。”

“你的可怜在我们这儿根本不管用。”

陆明月根本就不是一个会跟他装可怜的人,他只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挣脱自己身上的枷锁,即使没有盛宴他也会自救,绝不会等着人去救他。

盛宴说完又诛心道:“还有,他从不会给我吃蝉这种黑乎乎不好看的东西。”

如同他爱天下一切美丽的事物一样,陆明月也有爱美的强迫症,即使跌入谷底,他也会尽量将自己拾掇干净,穿的、吃的,皆平整而美观。

而渣攻0号却没有陆明月那么讲究,他以后提点自己两句,爬树抓几只蝉,他就会被他表现出来的表象所迷惑,太天真了。

渣攻0号被盛宴气得不轻:“那你为何后来信我而不信他,甚至还做出了想杀他的举动?”

盛宴:“我不这样,你会上钩吗?”

重要的是,他不刺激陆明月,怎么才能在有系统监视他的情况下,唤醒他。

渣攻0号彻底没话说了,现在他被他们堵在这里逃是没有办法逃了,只有战了。他眼神一厉,向陆明月和盛宴冷道:“看来今天我是逃不过你们的对付了。”

陆明月睥睨着他,想到他沉浮在各个世界的时候,他们是怎样以多欺少欺负盛宴的,冷笑了一下:“对付你还用不着我们两个人。”

说完他又对盛宴道:“神庙交给你了。”

盛宴颔首,什么都没有说的,退出了寝殿,将战场交给了陆明月。

杀鸡焉用宰牛刀。

对付一个渣攻系统,还用不着他和陆明月一起动手。既然是他偷袭的陆明月,他就要承受陆明月生气的后果。

寝殿内的空间太小,并不适合两个主神空间战斗,陆明月带着渣攻系统去了系统空间。在这期间,盛宴需要维护好这个世界的秩序。

这个世界经不起一点的秩序崩坏了。

想到神子只是稍微受点伤,神庙和信徒都紧张万分,要是神子失踪,还不知道要给世界带去多大的恐慌,盛宴便让反派1号用幻术制造了个神子还在的假象。

神庙内没人发现不对,很快,又是一月十五,陆明月还没有回来。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盛宴替他接待起信徒来,更驾轻就熟了。

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和他约定的妇人,早早地来了神庙,身旁还带了个人,正是盛宴和神子去马场时碰见的那个马夫,盛时。

“神侍大人,这是我的二哥。”妇人拉着盛时给盛宴介绍,末了不好意思跟盛宴道,“上个月我们接到神庙医院的通知,需要将残疾报告递交上去,排序治疗,所以没有来。”

盛宴点了点头,并表示:“没有关系,神庙就在

这里,神就在这里,只要心里有神,来不来都可。”

见盛宴没有计较,盛意这才拉着盛时问道:“二哥,你看他有没有你说的那个声音很像大哥的人像大哥。”

“你、你是……”盛时早在看到盛宴的时候就瞪大了眼,再一听妹妹的话,更是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盛宴朝他颔首示意:“没错,我们先前在马场见过。”

盛意看看盛宴又看看盛时:“你们认识啊。”

盛时无奈告诉她:“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人。”

先前盛意回了家,非说自己在神庙遇到一个不仅长得很像大哥连名字都跟大哥一样的神侍,巧了不是,盛时回去也说自己遇上一个声音很像大哥的客人。

兄妹俩争执不下,但盛时的客人已经无从找起,可神庙的神侍一直都会在。盛意就拉着盛时来了神庙,要他评判,他们两个遇到的人,到底谁更像!

听到盛时的话,盛意张了张唇,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地呐呐道:“那我们岂不是都白争了。”

盛宴被她逗笑,他们啊,活到这个年纪,还是以前的小孩脾气。

盛宴记得,兄妹俩从小就喜欢各执己见,经常在他面前反驳对方,一定要他判定出他们两人到底谁对谁错。

盛宴大学快要毕业那一年,学跳芭蕾舞的妹妹一放学就跑进家门,跟盛宴说:“大哥,我马上就能当上团里的首席了,到时候我去你的毕业典礼上,给你跳舞庆祝,好不好。”

盛宴还没有开口,跟在后面的盛时也不甘示弱道:“就你显眼,毕业典礼那么庄严的舞台,跳芭蕾太张扬了,还是让我去给大哥弹钢琴庆祝吧。”

他学钢琴的,有一双骨节分明,匀称修长的手,进门的第一件事,不是去保养手,而是先弯腰将门口妹妹随意乱脱的鞋子和丢下的舞鞋重新规整好,边规整边斗嘴。

“那我不管。”盛意那会儿性子还有些骄纵,听到盛时的话也不恼,非要盛宴做个决定,“大哥是要我还是要二哥?”

盛宴没有他们两个闹腾,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家中落地窗前,一壶茶一束花,一本书,看一天。见家中这两个“多动症”又来了,合上书页朝他们笑道:“我为什么非得选一个,不能两个都要吗?”

盛意愣了愣,盛时反应过来了,在洗手台洗完手,过来道:“对啊,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我跟你又不冲突,大哥为什么不能两个都要?”

眼见盛时占了上风,盛宴也为盛意说话道:“不过再怎么样,我们盛意的芭蕾舞都是C位中的C位,肯定不会被旁的抢了风头。”

有了支撑点的盛意立马朝盛时骄傲道:“那是肯定的,二哥,你得加油了,别被我当成背景板。”

盛时看着妹妹更无奈了,大哥的毕业典礼,他俩说好听点是去庆祝,难听点也是去当背景板,区别是背景板的远近度而已,但盛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没有扫盛意的兴,顺着她道:“行,最近我一定勤加练习,绝不让你比下

去。”

可最后,盛宴到底还是没有亲眼看到弟弟妹妹为他庆祝的这场毕业典礼。

因为在这不久后,妹妹练舞时不幸被舞台上的坠物砸中双腿,截了肢再也不能跳舞了。

而弟弟也在没几天后,也因“精神恍惚”而将手放进了机器里,一双好看的手被挤压得歪七扭八,再也不能弹钢琴了。

如果只有一个人出事可以说是巧合,但两个人同时出事,且另外一个人,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手放进机器里,挤压成那样的条件下,盛宴和他的父母就觉察出不对劲了。

“会不会是有人眼红陷害。”

盛宴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老两口一辈子温温和和,连架都没吵过,但这不代表两人软弱,他们很快便分析出了缘由。

盛意从小跳舞的天赋极佳,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下来,在跳舞这块就没输过,马上就要晋升为舞台首席了;而弟弟盛时更不用说了,从小名师指点,跟着老师,大大小小的节目都上过,已经是钢琴界冉冉升起的一个新星。

有人眼红嫉妒再正常不过了。

但令他们想不通的是,究竟是谁的恨意这么强,恨两人恨到不惜彻底毁了他们,这打击的手段未免也太狠毒了。

“盛宴,我们得去查,不为别的,就为一个公道,不然你弟弟妹妹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分析出不对劲后,盛宴的父亲想也不想地就提出要去调查,如果一切都是他们的臆想,他们认了,如果真有人陷害,这个公道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要讨回来的。

“好。”盛宴攥着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指甲嵌进了肉里,流血了也不觉得疼。

他不明白,他温馨幸福的家庭为什么一夜之间破碎了,他也不明白,他那么开朗活泼的弟弟妹妹为什么一夜之间失去了他们最重要的东西。

他懂天有不测风云的说话,但高中坠物,为什么没砸中头,那么凑巧地砸中了腿,从不接触机械一类的弟弟竟然会将手放进机器里。

这都太荒谬了!

不将里面的缘由查出来,他再也不可能安心在学校读书,他还等着弟弟妹妹为他庆祝毕业典礼呢。

只是盛宴想不到,当他和父母出门准备将妹妹被砸和弟弟将手放进机械里的视频交给警方,让他们找专业的人分析时,他们的车在路上好巧不巧又遭遇了车祸。

还不是普通的车祸。

是被违规超速的车给撞上,油箱当场就被撞坏了,装在里面的石油滴滴答答地溢出,配合着还在行驶的车,起火几乎是瞬间的事。

坐在后排的母亲反应极速地打开车门,一把将盛宴推了出去:“快走,不要管我们!”

“砰——”

盛宴落地的瞬间,他的心也跟着碎着。

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载着自己父母的车在自己面前爆炸更绝望的事吗?!

他狼狈而挣扎地往那具爆炸时被弹飞出来的母亲身体奔过去,记忆却在某一个瞬间,打

开了一个闸阀的缺口。

他看到他轮回了很多次,每一次?,他都和父母出门为调查弟弟妹妹的事件出门,然后遇上车祸,父亲葬身火海,尸骨无存,母亲吊着一口气沦为植物人,而他会在这一刻觉醒先前所有的记忆,带着无尽的恨意,一次次地调查下去。

但每一次,都没有结果。

仿佛他们家天生就会遭受这些不幸一般,接着他会崩溃,他会自杀,以各种伤害自己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然后等他再睁开眼,他会忘却这一切,变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婴儿,在父母的爱意中长大,有两个敬他爱他的弟弟妹妹,听着弟弟妹妹争执着要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等到他们出事,出门调查,车祸,记忆苏醒……

一次,百次,千次,万次。

无数次的轮回,换不来记忆的提早苏醒。

他就像一段被人精密设定好的程序,不管他记忆苏醒后,怎么换方向调查,都调查不出事情的真伪。

比绝望更绝望的是,连死亡都改变不了这一切。他拔过几千次母亲的氧气管,他一次又一次崩溃到拿刀刺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妹妹,一刀一刀将他们杀了,也将自己杀了。

他癫狂到沦为了地狱的恶魔。

可是这样他依然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等他死亡,一切又会重来,不管他做什么都是徒劳。

直到这一次,在他记忆苏醒正绝望的那一刹那,竟然有个人主动走到了他身旁,轻声问他:“你想改变这一切吗?”

那一瞬,他听到了天籁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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