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木真弓往后一缩, 将手缩了回去,将袖子往下捋了捋,遮住那块痕迹。
“我刚刚……摔了一跤……”
工藤新一冷笑一声,“下次在你开口前, 能不能先尊重一下彼此的智商?”
“……被一位好心人拉了一把……他没控制住力道……”
工藤新一没有说话, 但却不是信了——少年的脸上几乎写满了“我信你个鬼”。
“总之, 现在要紧的不是这件事,商场里藏着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炸弹犯,先破案。”
工藤新一显然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 只能收回自己的目光, 撇开眼神。
“不用查了,那几件红色T恤就是这家店的牌子……你去旁边休息一下吧。”
虽然津木真弓没觉得自己特别需要休息,但是刚刚在地下停车场惊魂一刻成功逃脱,上楼又发现商场里藏了好几个炸|弹……
她叹了口气:“……我去外面坐会儿——顺便观察一下附近的人群,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说着, 她却没有直接离开, 而是走到了运动护具的地方, 给自己买了两个护腕, 在柜台付了钱, 顺便问柜台后的柜员小姐要了一杯热水。
柜员从商店的休息室里给她端了一杯水出来, 开关门间, 她看到后面的休息室里有一台正亮着的电脑, 电脑前坐了另一位柜员打扮的女性。
她收回目光, 轻声道谢, 捏着纸杯坐到了这家体育用品店外的休息长椅上。
米花商场不是传统的天井式布局,从四楼无法直观地望向底下的三层——这大概也是工藤新一敢叫警察来的原因。
她拆开两个崭新的护腕,给自己的手腕扣上, 遮住了那两道可怖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这才捧着杯子,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四楼的顾客。
由于之前通告过“电梯故障停运”,还留在四楼的顾客们不见多少慌张的人群,甚至中心那个室内卡丁车的排队处挤满了顾客。
大家被困在四楼,又有商场给的“全场食品与体验类消费免单”的特殊赔偿,倒是小小地拉了一波四楼各个店面的促销。
津木真弓的目光在各色人群和吵闹的孩子们面上划过,一眼看去,没有特别可疑,又或是鬼鬼祟祟的人影。
她喝仰头完了杯子里的水,正打算起身再去店里接一杯,旁边却突然递来了另一个杯子。
她愣住,随即抬头,顺着那条麦色的臂膀往上看。
“虽然或许不如波洛的咖啡豆香醇,但这家咖啡店的咖啡也不错,尝尝吗?”
津木真弓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安室透,叹了口气。
“安室先生……在这家商场也有打工的店吗?”
安室透笑出了声,“不不,这么多工作,我也分|身乏术。”
从这个满世界打工的人嘴里听到“分|身乏术”这种形容,让津木真弓觉得多少有点魔幻。
安室透见津木真弓没有接过他那杯咖啡,没有收回,反倒是又上前一步,将杯子塞进了她空着的手里。
津木真弓被迫接过了这杯咖啡,对安室透这种细节处流露出来的强硬与半强|迫的做法不太适应,她皱了皱眉,礼貌地拒绝。
“抱歉,我今天肠胃不太舒服,不喝咖啡。”理由也是现成的。
安室透从她手中接回咖啡,神色如常,只是笑笑,“今天我休息,正好出来买点东西,没想到……”
他的目光看向运动用品店内,“似乎碰到了有趣的事。”
听到他这个形容,津木真弓还没来得及舒展开眉头,皱得更深:“……有趣?”
安室透借着喝咖啡的动作,委婉地指了指体育用品店里面,“如果我没看错,那两位是警视厅的警官,他们装作普通顾客进了这家店,再加上这一层楼的直梯与扶梯都特别恰巧的‘紧急维修’……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津木真弓垂目,对他用“有趣”来形容案件的行为不置可否。
……这人已经习惯性给她一种“入戏过深”的错觉了。
“我要进店,安室先生要一起吗?”
安室透当然不会拒绝。
二人走进店里,其他人看到安室透时反应各异,让这个场景显得有点诙谐。
在场都是老熟人了,都不用自我介绍,工藤新一迎了上来:“安室先生又是‘恰好’在这里打工?”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津木真弓差点要笑出声。
——多么深入人心的打工设定啊。
安室透却波澜不惊,仿佛习以为常般,再次解释。
津木真弓在他解释的时候就在环顾店面,却发现那个褐色衣服的中年男人——就是那个被人打晕强绑上炸|弹的大叔,此刻正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面色惨白,额上的汗水止不住地滴下。
“……他怎么了?”她奇怪道。
“刚刚目暮警官和高木警官向他问了一下事情细节,顺带研究了一下他身上的炸|弹是什么材质和触发条件,他就这样了。”工藤新一向她解释。
“身上被人绑了炸|弹,会害怕是理所当然的,但这大叔是不是……怕得太后知后觉了?”津木真弓皱眉。
他刚刚绑着炸|弹走进店里的时候看上去都没那么害怕,怎么过了快半小时了,现在突然怕起来了?……这反射弧能绕地球一周了吧?
工藤新一瞥了一眼正在和目暮警官交流的安室透,将津木真弓拉到一旁,压低声音。
“那大叔的肩膀上,蹭了半个口红印,还很新鲜。”
“口红印……”津木真弓抬头,“……你是说?”
工藤新一点点头:“多半是了。”
津木真弓思索了一下,“那你们先查那些T恤的事情,我去和他聊聊。”
他们已经把那13件T恤按照折痕叠了起来,平铺在地上。
津木真弓走到柜台后,问柜员小姐又要了两杯热茶,在她端出来的时候,顺口问道。
“你们后面那个,是休息室吗?”
柜员小姐摇摇头:“不是,是我们的财务室,客户要买东西时,都是我们拿到财务室处理账单的,里面坐着的那位,是我们的财务小姐。”
津木真弓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道谢后接过了那两杯水。
她端着那两杯水朝长椅边的褐衣大叔走去。
“你、你你你是谁……”那大叔一看到她,像是惊弓之鸟一般,战战兢兢地开口。
津木真弓笑着安抚他,“不用担心,我是和警官他们一起的,来,大叔,喝点水吧?”
听到“警官”两个字,那大叔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伸手就想要来抓住她的手,津木真弓下意识一避,那大叔扑了个空,差点从长椅上摔下来。
他却毫不介意,只是哆哆嗦嗦地嘶叫着:“你你们一定要……帮、帮帮我啊警官小姐!!我、我我我……”
津木真弓坐到他旁边,把水杯递给他,“你先冷静一下,相信警方,一定有办法保住大家的安全。”
大叔接过了水杯,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好、好好……”
她捧着自己的杯子,像是要安抚他似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了起来。
“大叔,你今天是坐电车过来的吗?”
大叔哆嗦着喝了一口水:“对。”
“那你身上这个……”她咽下了“炸|弹”两个字,怕这个大叔再次应激,“东西,是来到商场后才被绑上的?”
“对、不不不,不对……”他又擦了一把汗,“是,是在公共卫生间被人打晕后,才被人装上的。”
“听刚刚目暮警官说,你也没能看清那个人的长相是吗?”
“是的……那个人蒙着脸,我只在洗手池的镜子里看到他一眼,就、就被打晕了……醒来后就看到了这个,上、上面写着,我如果不按照他的话照做,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就……”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打印的便签。
上面记录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告诉他身上的是炸|弹,让他到米花商场4楼体育用品店前,找出这个包里13件T恤的寄件人,不然这位大叔的儿子就没命了。
津木真弓看了看那张纸上的打印字迹,便没了兴趣,颇为感叹道,“辛苦大叔了……”
“没、没事……”说着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左顾右盼,“警官们说的那个拆|弹的什么……什么部门,还没有人到吗?”
津木真弓捧着茶杯,安抚道:“在路上了……不过,大叔你不怕被犯人发现了吗?——我听说刚刚工藤要叫警察的时候,你还一力反对呢?”
之前工藤新一和安城里穂要给目暮警官他们打电话,这位受害者大叔是反对得最厉害的,在他们给他分析完利弊后,才勉强同意。
那大叔又激动起来:“警、警察来都来了!再来几个,赶快、赶快把这炸|弹拆了不好吗!”
津木真弓安抚他,“大叔,你先别激动,要是不小心引|爆了就不好了,拆弹的在路上了,我们要有点耐心。”
说着她笑了笑,“其实,按照这位犯人所说,我们把寄件人找出来也是个解决办法吧?”
“犯、犯人的话怎么能信!”
“也对。”津木真弓点点头。
说着,她站起身要离开,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他,“大叔,你来到商场后,去过卫生间吗?”
“去、不不不……没、没去过,”他磕巴了一下,“我身上还绑着这东西呢……怎么会、怎么会去卫生间?”
“啊,但我在你身上闻到了这个商场卫生间里用的洗手液的味道……”她歪了歪头,“可能是闻错了吧?”
说着,她转身离开。
柜台边,工藤新一和安城里穂正凑在平板前浏览网页,津木真弓过去一看,是十几年前一个登山队员在雪山上遇难的事故。
津木真弓挑眉:“查出来了?”
工藤新一拿过旁边的收据,“这是随那几件红色T恤一起送到的收据单。”
津木真弓拿过一看,收件单被撕成了仿佛山峦一样的形状,每一张收据的收银时间都正正好好是12:28.
白色山峦一样的收据单、12:28的时间,津木真弓的目光重新定格在安城里穂的电脑屏幕上——十三年前12月28日,在雪山上失踪的登山家案件。
“原来如此……”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却不是津木真弓的声音。
安室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几人身后,显然他也看到了这几条决定性的线索。
“只可惜,再怎么有趣的暗号与线索……在解析出来的那一刻,便索然无味了。”
他这句过于轻挑的话语瞬间让在场的几人脸色都各异起来,安城里穂更是不客气地开了口:“还要怎么有趣?炸|弹直接炸了吗?”
安室透没有答话,而是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那个炸|弹……真的会炸吗?”
津木真弓瞥了他一眼,将双方从争吵的边缘拉回来:“无论如何,哪怕现在推理出了真相,但我们没有证据。”
说着,她环视了店内四周,正想着能不能就地取材,突然看到了商场内的波音喇叭。
她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神色中成竹在胸。
“……不过,或许可以用点其他手段。”
十五分钟后,工藤新一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k。
他暗灭电脑的屏幕,将两位警官与那位大叔一起叫来了柜台,顺便把收银台里的那位财务小姐也叫了出来。
“那么,各位,现在由我来向大家解释,这13件红色T恤之谜。”
工藤新一从来都坚信,所谓侦探,听上去那么莫测高深,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把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的穿引者。
当案件发生、线索成型的那一刻,真相便已经随之形成。
侦探,不过是真相之口。
——作为那无言的“真相”的发声人,将它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地讲述出来。
这不过是个简单的故事。
年轻的女性寻找到了十三年前在雪山上父亲遇害的真相,为了逼犯人自首,不断给犯人寄去无声的警告,那13件红色T恤。
——雪山形状的收据、代表父亲遇难日的12:28分的时间、被折叠成旗语手势的红色T恤。
而之所以能每次都精准地打印出12:28的收据,又从不被店员怀疑,店员也对类似的客人毫无印象,因为寄件人就是店内唯一一个掌管收纳的财务小姐。
“所以,那13件红色T恤的寄件人,就是你,财务小姐。”
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指尖微扬,指向了那唯一的真相。
财务小姐也并不抵赖,她握紧拳头:“没错,就是我,这个人,就是十三年前将我的父亲埋葬在雪山的凶手!我给他寄去这些暗示,就是要让他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
“不不,我是受害者!我、我没有!”炸|弹大叔神情惶恐地向后退去,边摇头边坐倒在长椅上,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似的——
“那、那这个炸|弹,还有,还有我儿子的性命!你怎么因为无端的臆想就残害我这个无辜的老头子啊!”
“什么炸|弹什么儿子!我根本不知道!”财务小姐冷哼一声,“我做的事我不会抵赖,没做的事也别想冤枉我!”
就在这时,高木警官拿着手机从外面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目、目暮警官!刚刚、刚刚楼下的排|爆人员收到电话!是、是炸|弹|犯打来的!!”
“谁!!是谁!!”那位炸|弹大叔比所有人都急切。
工藤新一也面露惊讶:“真、真的有炸|弹犯吗?我还以为是这位大叔自己……”
说着他瞟了一眼身旁的大叔,“不是大叔自导自演吗?”
“不是!我没有!我、我真的被人绑上了炸|弹!!”
高木警官对着电话那头喊了几声,回头冲众人道,“炸|弹、炸|弹犯要求我们找出当年案件的埋尸地点!只、只有十分钟时间!”
财务小姐顿时冲到那炸|弹大叔前,伸手就要揪他的衣领:“你说!你把我父亲埋在哪里了!”
“我、真不是我干的!你父亲的死和我没有丝毫关系!!”
工藤新一上前一步,将那财务小姐挡了回去,“当心!总而言之……我们先理他远点,免得……”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他胸前绑着的炸|弹,将财务小姐往后拉了拉。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别、别走!你们想办法拆弹啊!!”
炸|弹大叔见侦探和警察都远离了他,急得不行,上前两步想拽住随便一个人。
突然,斜方向的地面上不知何时一柄羽毛球拍落在了地上,恰落在了他的路线上,炸|弹大叔直接被绊倒在地,“哐”一声摔得十分响亮。
“啊!”旁边一个神色皮肤的金发男子突然惊呼一声,“你们看!他胸前的炸|弹亮红光了!”
这话一出,整个店内都寂静了,财务小姐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是、是、是炸|弹……启……”
工藤新一还算冷静,但一直在指挥着众人往后退去:“是炸|弹启动了,恐怕就是刚才那一摔,如果他再动一下……”
这下地面上的炸|弹大叔哪里还敢动,他维持着绊倒在地上的姿势,想要低头,那个金发男子有些惶恐地斥责了一声:“别动!”
“怎、怎么了?”炸|弹大叔哆嗦了一下,却听话地不动了。
“这个炸|弹上有一根线……是不是和刚刚比,有点、有点松掉了……”
炸|弹大叔僵在地上,半点不敢动弹了,他僵着脖子朝众人看去,“救、救救我……”
而那个推理时洋洋得意的少年此刻也像是被吓着了,“大、大叔你别动啊……你、你千万别动!不然、不然……”
那金发男子也一脸严肃地走到了工藤新一旁边,低头凑过去,说话的声音像是想要压低,但还是被炸|弹大叔听见了。
“工藤君,那个红光是不是开始闪了……”
什、什么?!开始闪了?!
“还有五分钟!!”高木警官的声音从店外传来。
“大、大叔……”少年侦探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你、你真的不是凶手吗?”
他当然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当然不是!我是受害者!”
“这、这炸|弹也真的不是……冒牌的吗……”
“当、当然啊!!!”
“那也就是说……我们没人能给炸|弹犯他要的答案……那五分钟后……”那个金发男人犹豫着开口。
目暮警官已经走上前来:“先让平民和店里的工作人员撤离!”
说着,店内仅剩不多的几个工作人员都朝店外逃去,嘈杂的脚步声听的人心惊。
“你们别走!!”地上的炸|弹大叔嘶吼、
“别动大叔!!!”工藤新一叫的比他还响,“你、你胸前那根线……”
他话还没完,突然,一阵猛烈的巨响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轰隆隆——
如闷雷轰鸣,响彻整个商场,炸得人耳膜生疼。
“怎么了?”少年侦探十分惶恐地左顾右盼。
又有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披头散发、看着十分狼狈的少女从楼梯口的方向跑了过来。
“不、不好了……楼梯口的炸|弹被引爆了!!”
她一边惊叫一边害怕地哭,整个人抖如糠筛——炸|弹大叔认了出来,这是之前在她旁边安慰他的小姑娘。
“而、而且……学姐她、学姐她……”
她像是哭得脱力一般,扶着门框就要坐倒。
却被那个金发男人一把拉住,扶住肩膀,揽入怀中,一边搂住她,一边轻声安慰。
“别怕别怕,警察在。”
那个狼狈的少女抖了一下,但终究没有推开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干脆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听上去哭得更加声嘶力竭。
“别怕、别怕……”那个金发男人一直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高木君!去楼梯口确认情况!”目暮警官指挥着手下。
“是!”那个年轻警官跑开。
少年侦探的目光从门口相拥的两个人身上收回,目光中看不到丝毫善意,但依旧在尽职尽责地念着台词。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撤离……”
“不要走!!”炸|弹大叔心中的惶恐早已难以言喻。
他想到刚刚那两个警官鉴定他胸口这个炸|弹是真的……那电梯口的也是真的……对,电梯口肯定是真的,都、都炸了一个了!那、那他胸口这个……
不,不可能,那个人明明说……
而且自己绑着这东西坐了一路电车,明明都安然无恙……
不对,不对……他在商场的卫生间见过他,对方以帮自己检查装束为由,查看过自己胸前的这个“炸|弹”……难道是那个时候?!
他、他被利用了!?他的炸|弹被换成了真的!?
门口的胖警官已经将人群疏散得差不多,而那个少年侦探还在安抚他:“大、大叔你千万别动啊……我、不是,警官、警官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的,你千万千万千万别动!!”
但一边说着,一边腿脚朝门外挪去。
“放屁想办法!!”炸|弹大叔怒吼,“你们明明就想丢下我不管!”
“目暮警官!楼梯口的炸|弹确实爆|炸了!目前伤亡人数还不确定……”是那个年轻警官的声音。
“快撤离!快撤离!快跑!”是不知道谁在疏散人群。
不知名的哭闹声透过墙壁传进店里,是被炸|弹波及的混乱人群。
有尖叫、有嘶吼、有哭喊,他、他是不是还听到了痛苦的□□?
“大叔、大叔……那什么……你再坚持一下……我、我……”
少年似乎也没了办法,他已经退到了店门外。
“还有两分钟!我们给不了炸|弹犯答案!来不及拆|弹了!快撤!快撤!”不知名的警官在怒吼。
“不、不,别走!别走!!”眼看着店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影,炸|弹大叔害怕地想要跟着一起跑,却顾念着身上“一动就炸”的装置。
“哗啦啦啦”——
是体育用品店的卷帘门的声音。
铁门在眼前落下,他被一个人锁在了店内。
“还有一分钟!快!快!快跑!”有人在门口倒数。
“啪嗒”一声,店内的灯光跳了两下,随即熄灭。
“电源!电源被炸断了!”不知道谁的惊呼声传来。
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那个少女的哭喊绝望而真切。
“三十秒!”
就在倒数出口的同时,又是“轰隆隆”一声巨响。
——像是又有一个炸|弹被引爆了。
脑海中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崩断,炸|弹大叔不顾一切地嘶吼出声。
“我说!我说!我说!!在雪山山脚的木屋旁边!!我埋在雪堆里了!!!!”
绝望的吼声在店内回荡,三秒的寂静后,一切都停止了。
微弱的电流声从头顶传来,随即“啪嗒”几声,店内的电灯打开了。
刚放下不久的卷帘门再度被卷起,店门打开,各位“演员”完好无损地站在店门外。
炸|弹大叔看着门外的场景,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哈……果然……是演的啊……”
紧绷了许久的身体瘫软在地上,虽然他们是演的,但他却经历了一场真真实实的生死关头。
“虽然我也猜到过是演的……”他疲惫地呢喃,看着屋顶的白炽灯。
“但你这样为了贪生会杀害同伴的凶手,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你也会上钩。”
门口那个刚刚哭喊得十分卖力的少女一把推开了还揽着她的金发男人,伸手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捋好,顺便开口讥笑他。
“我猜,你甚至在心中做过心理准备了吧?”
意气风发的少年侦探悠闲地踱步进店,脸上没有了刚刚半点的惊慌,气定神闲的笑容挂在脸上。
“比如……你考量过,哪怕是承认了当年的案子是自己犯下的,日本法律也不至于宣判死刑,比起在这里被炸|弹炸成碎片,贪生怕死的你肯定会选择前者。”
经历了一场闹剧,炸|弹大叔也没有了诡辩的力气,叹了口气:“……是啊……”
说着,便任由两个警官走上前来将他拷走,半分不再挣扎。
就在他被拷着走出体育用品店的时候,那个正对着手机镜子整理头发的少女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所有人侧目。
津木真弓缓缓开口:“你的那些炸|弹……甚至很可能,包括你这些作案手法,都是另一个人给你的吧?”
炸|弹大叔狰狞一笑,显然还记着这小姑娘刚刚戏耍他的仇,“你们猜的那么准,猜去吧?”
津木真弓笑了一声,半点没被激怒,还给他让开了位置,友好的目送着他被押走。
突然,又是一声仿佛炸|弹被引|爆似的响声响彻整个商场,津木真弓懵了一瞬,就听到商场的喇叭响了两下,随即传出安城里穂尴尬的声音。
“抱歉抱歉,不小心又按到播放音效的按键了。失误失误,不是爆|炸,大家放心……让我看看这玩意儿怎么关掉……”
津木真弓:……
旁边的安室透闷笑一声:“几位真有趣。”
津木真弓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上一个被你评价为‘有趣’的,是炸|弹和炸|弹犯。”
“哦不,和他比起来,津木小姐的‘有趣’……”安室透上前一步,刚想给自己找补,津木真弓就再次开口打断。
“谢谢,但我不想和他比较,恕我不接受这个评价了。”
在他们正说着的时候,工藤新一从旁边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安室透,不动声色地插进了两人当中的占位,看向津木真弓。
“你问那个炸|弹犯的事,可以肯定吗?”
他是指“有人提供方案与炸|弹”的事。
津木真弓挑眉:“你不是也在怀疑吗?——不然不可能在我去试探他前,就已经让警官们用‘炸弹是真的’这种谎话挑拨犯人的心态啊。”
“我也十分好奇,”安室透再度接话,“从那个犯人的肩头的口红印可以看出,他来的时候坐了很拥挤的电车——说明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炸|弹是假的,才敢挤电车。但是你们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是被人‘操控’与‘安排’的?”
工藤新一笑了一声,是推理时独有的意气。
“我一开始只是用目暮警官他们试探他,他最开始的神情太平静了,肢体动作没有节制——如果真的身上被绑了一个可能被引|爆的炸|弹,不说会不会自动远离人群,至少会有一些避免碰到胸口,或者下意识抬手,远离炸|弹的表现,但那个人没有。
“所以我让目暮警官试探了他,但他的反应,就很微妙了……他好像有点信了。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演的,但后来发现,有几分真的惶恐在里面。”
津木真弓点头:“……所以你怀疑,这个‘炸|弹’不是他自己准备的,不然他一定会百分百肯定,这是假货。”
安室透看向津木真弓:“那津木小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津木真弓指了指旁边的长椅,“刚刚我去试探他的时候,向工藤说的那样,他的动作大开大合,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身上绑了炸|弹。但是刻意作秀的惶恐里又带了几分真实,最主要的是,他来到商场后,去过一次卫生间。”
她思索着:“我注意到他的袖口湿湿的,说明应该在不久前洗过手。总不能是出门前洗的手,到这里还没干吧?我就试了他一下——结论也如我所料。
“什么情况下,一个即将来做这种‘大事’的犯人,在下了电车后还绕道去了一趟洗手间?——要知道,按他所说,他来之前就是在洗手间被人‘打晕’的。”
“答案就是——他要见一个同伙。但这名同伙又没有切实参与他的犯罪,甚至很可能在骚动起来前就已经离开,不然不会给他露出破绽的机会。”
安室透回答完她的问题,抚掌一笑,赞叹道,“非常缜密的推理。”
说着,看了看人群散光的商场,“几位晚上怎么用餐?”
一般问出这种话,基本等同于委婉地提出“一起吃饭吧”。
但津木真弓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怎么用都不会和你用。”
连工藤新一都侧目看了她一眼,对她不留情面的干脆拒绝有些惊讶。
不过安室透倒似乎很理解津木真弓的“生气”,甚至还有闲心笑了一声。
“啊,是因为刚刚那个有些许冒犯的拥抱吗……抱歉,只是为了让演技更为真实。”
津木真弓一幅“你继续编”的表情。
“不过,也实在是津木小姐……”
他上前一步,绕开工藤新一,走到津木真弓面前,微微弯腰,“……哭得太我见犹怜了。”
津木真弓再退一步,面无表情,“这个类似的理由,你在月影岛的时候已经用过了。”
工藤新一:?等会儿,月影岛?月影岛的时候你们发生了什么?
安室透像是也想起了当时的事,他这回真心笑开,“啊,那我需要给钱吗?”
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气定神闲:“……你的离开,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无价之宝。”
安室透从善如流,大笑着摆摆手,当真转身离开了:“哈哈哈……也好,期待下一次见面。”
说罢,当真插着口袋,缓缓走出了两人的视线。
津木真弓叹了口气,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等学姐回来,我们就该回去吃饭了,松成学长和伊藤君大概还在等我们呢。”
“确实。”
工藤新一点点头,看向她的目光意味深长,“并且吃完饭,我想我们还有很多事需要聊一下。”
津木真弓:……我不是我没有,谁要和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