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刺客口不能言,心下均是大感冤枉:我们明明是被派去刺杀那个田嬷嬷的,谁敢对监谛司的主官动手啊,以肖岸锦的武艺,凭我们俩能杀得了他吗?
皇帝一惊,他原本就对这两人颇有疑问,但其它诸事当前,没问罢了,一听是刺客便急问:“阿锦他可没事罢?”
“皇帝你说呢?”说起这事富贵满脸悲愤:“若非我府中护卫尽责,阿寒他可就……”
“可就怎么样?”皇帝急问。
弘通也一脸担忧看过来,富贵没跟他说阿寒受伤的事,他以为刺客是冲着田嬷嬷去的。
“咳,能怎么样,受了点皮肉伤!”
两名刺客被灌了软骨散,口中塞了麻核,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是疯狂郁闷,有苦说不出:我们一进府就被拿住,连肖煞神的衣角都没见到一片,他是怎么受伤的?!
皇帝依旧有些不放心,也理解了富贵态度不好的原因:“一会儿朕传太医去帮阿锦看看。”
富贵一噎。
他倒不在乎皇帝识破他撒谎,可他怕寒哥儿知道他对皇帝撒谎,还是用着寒哥儿的名义。
这样不好,寒哥儿说不定会怨怪他。
眼珠子一转,富贵道:“太医就算了,那帮老头子也没什么真材实学,让玉锦那丫头去看看阿寒才是正事。”
玉竹肯定会帮他圆谎的,即便圆不了谎,寒哥儿见到玉竹心情愉快,也不会跟他计较,富贵心想。
“对对,玉锦医术高超,朕是信得过的。”皇帝连声附和,齐焕识趣地上前:“那,这两个刺客?”
“也交给监谛司。”
两名刺客被押下去的时候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口气。
终于摆脱这个猥琐的假和尚,不用再丢人现眼,去了监谛司,不论他们要杀要剐,至少有个痛快了。
有史以来,听到要进监谛司的大狱而松了口气,感到高兴的,估计也只有他俩人了。
不相干的人都退了出去,室内只剩下富贵和弘通。见皇帝沉着脸不说话,弘通也识相地告退:“皇上事务繁多,大和尚也告退。”
说罢他一拉富贵的衣袖,示意他跟着离开。
富贵扯了一下没扯开,索性由他扯着,昂着头问皇帝:“我说皇帝,这次你可不包庇你那好皇后了吧?”
皇帝抬头看他,目光森然。
富贵被这目光吓了一跳,缩缩脖子,硬着头皮看他。
皇帝对这惫懒人物也没办法,偏富贵是阿玥最喜欢的阿弟,皇帝又不忍心处罚他,只得冷哼一声:“朕说话算话,这事交给阿锦处理。”
言下之意,便是由肖岸锦来处置皇后。
富贵这才放了心,嬉皮笑脸地对皇帝一揖:“那,就谢谢皇上了啊!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阿寒处置白绮丽,只是你不要又粑耳朵听信那贱人的话就好。”
皇帝神情一窒。
这么多年以来,他对白绮丽手下留情,是因为白绮丽是阿玥的妹子,也正因此,富贵这蠢货才不敢信任他。
怎么他就成了粑耳朵?
有史以来,当面说皇帝粑耳朵的,也只有富贵了。 齐焕忽然对地毯上的花纹起了兴趣,低头研究,弘通苦笑着告罪,连拉带扯地拉着富贵出了门。
“都说了白绮丽会交给监谛司,你偏要问个没完怎的?”弘通出了殿门,有些不解有些恼火:“若不是皇帝看在你阿姐的面子上懒得理你,今天你非吃点苦头不可!你说,到时候我是劝还是不劝?”
富贵漫不在乎:“无所谓,我得问清楚,别让白绮丽那贱人又找着机会躲过一回。”
……
……
弘通和富贵等人进宫不久,皇后这边便得了消息。
“那些没用的货色,竟然被活捉了?还被带到宫里来?田嬷嬷也跟着?”
她连问三句,底下的人连连磕头应是。
滚烫的茶水连着茶壶被摔在地上,,碎瓷和茶水四溅,皇后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她怒骂道,心底知道这次再也没有机会了。
富贵那贼泼这是想要她的命啊!光凭着杀死欧玥的孩子这一条,她就死定了。以皇帝对欧玥的宠爱,知道她杀了那个贱种,肯定不会留着她的性命。
可是田嬷嬷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着进宫了?
皇后可以肯定,田嬷嬷不会是假的,富贵虽然吊儿啷当的,却绝不会在他阿姐的事情上撒谎。
皇后想到这儿心下一颤,富贵当年做了手脚?那个问题再次浮上心头——当年的事情,他究竟知道多少?他有没有告诉皇帝,皇帝会不会信了他的?
当年田嬷嬷和那个贱种的尸体在湖里浮上来时,被湖水泡得已经腐烂变形,经过湖里的鱼虾啃咬,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还是根据身上的衣服勉强辨认的。
想到当时的情景,皇后已经可以确定,当年田嬷嬷的尸体绝对的是假的,富贵不知从哪儿弄来个死人,穿上了田嬷嬷的衣服,待尸体腐烂了,才被人发现,让她误以为是田嬷嬷。
那么那个孩子呢?那个婴儿的尸体是真的,还是同样的李代桃僵,金蝉脱壳?
如果那个贱种没死,他现在在哪里?
皇后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一股寒意从皇后的脊背后面漫上来,她浑身僵直寒冷,整个人如浸在冰水当中。
夜小楼和富贵一辈子没成亲,两个人只收养了两个孩子,一个是从她这里偷走的阿暖,另一个便是……便是……
那个名字在皇后心里萦绕,她却硬生生不敢说出口来。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皇后却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那个手段高明,能力出众,冷淡傲岸的年轻官员,那个面目俊美酷肖皇帝的,被夜小楼和富贵收养的孤儿。
他姓肖,听起来和萧字一个读音,以前只觉得巧合,并且奇怪,为什么夜小楼收养孩子竟然让他以肖姓从仕,现在,她知道了。
肖岸锦,其实是萧岸锦。
想着那个年轻的二品大员的音容作派,皇后的心一点点地冷下去,却不敢更不愿相信。
是富贵和夜小楼害了她和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