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断臂老头儿还是个翰林呢?”
“可不是咋的,我家儿子的上司的哥哥是户部的,说这玉翰林还拿着不低的俸禄呢……”
“拿着俸禄就穿成这样?怕是俸禄都被他们贪了罢!”
大冷的天寒风呼啸,听着这些议论,玉仕文出了一身的白毛冷汗。这,这要是传到御史的耳朵里,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老婆婆年龄大耳朵不好,又是个夹缠不清的,听了老半天只听明白一件事:这个看着很可怜的老头子不是奴仆啊?
她人老耳背,说话的声音也较常人大些,几乎是用吼的说出来:“说了半天人家不是奴仆啊,那你们为什么不让人家走?”
郁竹冷笑道:“不错!我父亲可不是他家的奴仆,我父亲是他玉府的主人!”
听了这话玉仕轩愣了一下,忽然挺直腰杆道:“不错,锦儿,我不跟你走了!”
玉仕文心下一喜。
玉仕轩想明白了,不走了?
当然这样最好了,玉仕文想,若是玉仕轩走了,这玉府还真能叫玉府吗?
玉仕文心里暗下决心,只要这次玉仕轩肯跟他回玉府,他一定要告诉自己那个没见识的婆娘,给玉仕轩好好的做几身好衣服!
至少让玉仕轩下次出来见人的时候,不至于被人诟病。duwo.org 比奇小说网
玉仕文正这么想着,就听到玉仕轩朗声道:“……锦儿你跟爹爹回去,这玉府是咱们的家,是你祖父留下来的宅子,这是你的家!”
郁竹立即苦了脸。
她才不想回玉府好不好?她穿过来是要享受人生的,不是来搞宅斗好不好?
从玉岑和玉仕文的身上就能看得出玉府的复杂,她要住进玉府的话,成天什么都别想做,就跟玉府这帮子人斗智斗勇吧!
可是看看眼前刚刚打起点精神的生父,她又不忍心拒绝他。
玉仕轩的声音醇厚清朗,这么一挺直腰杆说话,周身登时散发出一种气势,看着跟刚才低头缩腰的模样判若两人。
围观众人都是拍手叫好:“对啊对啊,凭什么你们要搬出去,应当把他们赶走才对啊!”
“遇到这种极品亲戚也算倒了八辈子霉,吃着人家的住着人家的,最后还要虐待一个孤老头子!”
“就是,看他多可怜!”
玉仕文心里一咯噔。
原来他们在这儿等着呢?
这两个所谓的神医,他们真正的目的,怕是来谋夺玉府的家产的吧?
只不过,不知道谁是这件事情背后的主使,是康王,还是乔御史?玉仕文看向周围乱糟糟地议论,说着难听话的人们。
他们中间,有多少人是被买通,故意装模作样胡说八道,来败坏自己名声,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怎么办?
玉仕文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由着玉仕轩离开吧,这玉府就不能称为玉府了。虽然自己也姓玉,可玉仕文心里清楚,皇上把自己一家召来,是为了照顾陪伴玉仕轩的,被照顾的人走了,自己一家子存在的意义也没了。
把玉仕轩留下吧?
这玉仕轩不知今天吃了什么药,突然由原来的唯唯诺诺心灰意冷变得意气昂扬,还要把这名满京师的田小娘子带回家里做女儿。
多出个女儿倒不要紧,最多出嫁时给她些嫁妆罢了,就怕这玉仕轩忽然打起精神来,再纳几房姬妾,生他几个儿子,这玉府可就真的和他玉仕文没什么关系了!
自从玉仕文进玉府以来,就防着玉仕轩这一手,给玉仕轩安排伺候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小厮男仆,就怕玉仕轩万一不小心跟丫头仆妇胡闹,生下个儿子来,这家产归谁就不好说了。
没想到千防万防,终究还是出了漏子。
玉仕文看着变了模样的玉仕轩,忽然想到,这位堂弟今年也才不到四十,其实还是正当年的时候,若真要生,再生他三个五个也是不在话下的。
若再加上这位神医田小娘子妙手调理……
玉仕文似乎看到自己府中满地乱跑的小孩子,每一个都虎视眈眈地等着分他的家产……
哦对了,这些年来,玉仕文已经把玉府当做自己的家产了。
绝对不行!
玉仕文脱口而出:“你们父女俩明明姓田,怎么会是玉家的女儿?你们是骗子,我要告你们!”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围观群众立即哄然叫好:“好啊好啊,我们大家陪着你们一起去衙门!”
……
明镜高悬的匾额高高地挂在大堂之上。
上京府尹看着堂下的四个人,只觉得一个头比两个大。
玉家的事儿啊?
玉家的事在上京城就是个忌讳,十几年了,朝内外几乎没人敢提这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装做京城里没有玉家这回事,更没人敢在公堂上提起玉家。
他皱着眉头听了两边的人说话,心中更是郁闷之极。
玉仕文这个蠢材!
名义上这官司是争人,实际上府尹看得出来,玉仕文争的是玉家的家产。也只有玉仕文这等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穷鬼,才会把玉府那点儿财产看在眼里,甚至为这事来打官司。
府尹简直想提着玉仕文的耳朵教训他一顿。
没人稀罕那破败不堪的玉府好吗?枉死过那么多人的宅子,怕是里面早就鬼气森森,冤气浓得都能把天冲个窟窿,谁会稀罕啊?白给人都不要的好不好?值得你费力巴拉的来打官司?
还有田家这对脑浆子糊涂的!玉仕轩这是多大的一个烫手山芋啊,也就是玉仕文从乡下来又什么都不知道,没什么根底才肯接手他,你们两个刚刚在京中闯出点名声,有一手好医术要多少银子没有,竟然为了那么点家产去认玉仕轩这灾星?
何况听说玉生堂的背后有康王的影子,难不成康王就没有告诉他们,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么?就算玉仕轩真的是田小娘子的亲爹,她也不值得趟这趟浑水啊!
还是说,玉家的事要被翻出来了?
府尹想到这儿,背上立即冷汗直流。
康王的身子一向不好,人又闲云野鹤惯了的,怎么会趟这趟浑水?
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在脑子里来来去去,府尹几乎都忘了两家告状争执的要点。
究竟郁竹是不是玉仕轩的女儿?